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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那些地主是咋当起的?

一部《水浒》,半部在写英雄们如何被逼上梁山。上梁山前的英雄末路,形成小说明面的线索。其间,还贯穿着一条“逼上梁山”的暗线,也可以说是梁山泊英雄被逼的社会背景,就是地主豪强的活动,地主豪强如何称霸乡里。



《水浒》点点滴滴的地主活动情节,汇成了一幅完整图画,让我们看看在宋代,地主是咋个当起的。

首先是官僚豪强地主势力的作威作福。这是政治、经济、文化影响最大的群体。他们兼并土地、垄断生产资料、逃避赋役之类的所作所为,主宰了社会政治生态、经济活动,决定了社会的基本面貌。《水浒》正面描叙这种情况的情节少,但从各种人物的活动轨迹中,又明白反映了这种社会面貌。


封建时代,土地资源的争夺历来是社会矛盾的关键点。宋代,豪强地主役使佃农少则几十家,多则几百、上千家。有些是世代相袭的主从租佃关系,佃农近乎奴隶。官府摊派的税赋、人工夫役,全都落在佃农头上。

有土地的自耕农甚至小地主,同样面临豪强地主对生产资料的侵夺。浙江的鉴湖,本来要灌溉会稽半个县的农田,由于豪强地主围垦造田,垄断水利,导致湖区灌溉功能一度完全丧失。

王安石变法,其中一项就是“摧抑兼并”,保护普通农户的生产能力,可惜变法未成。宋代朝廷每遇灾荒就大肆招兵,以免衣食无着的流民沦落为盗。

这些,在《水浒》对人物只言片语的介绍中,可以看到一些。比如,一再出现的“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以及到处都有的占山为王之类。

蔡京等四大奸臣,可当官僚地主势力的形象代表。高俅因为历史积怨,逼走王进,是典型的滥权枉法,公报私仇。因为养子强夺人妻的卑鄙行径,高俅逼走林冲,逼死林冲娘子与张教头,也是赤裸裸的滥权枉法,假公济私。本属社会中产阶级的两个教头,一齐无缘无故着了高俅的道儿,一个流离失所,一个家破人亡,让人清楚地看到,社会中下层是如何被官僚地主的强横所逼。

滥权枉法,以公权逼迫,帮助小舅子殷天锡强夺人财的高唐州知府高廉,亦可当之。

仗势欺人,弱肉强食,同蒋门神这种地痞沆瀣一气,强夺施恩快活林产业的孟州张团练,以及与张团练狼狈为奸的孟州都监张蒙方等等,亦可当之。

有一种地主表壮里不壮,有特权而当不得真,有势力而离权力中心远,地位实在有点尴尬。

比如柴进、柴皇城这样的贵族地主,依靠与统治集团固有的历史渊源,在生产、生活资料占有方面拥有特权,也可以小小作奸犯科。一般情况下,还是尊贵而威风的。但是一旦与真正的官僚地主势力相碰撞,便只有头破血流的份儿。

如卢俊义,依托经济势力,在大名府算是名声大大的。名声就是社会影响力,就是通常环境下的特权。中国封建时代,宋代是唯一不抑制工商业的时期。大的工商业主,财力雄厚,役使雇工,单是从人数上说,有的已经达几百人,不亚于今天的中小企业。但是,显赫的卢大官人,一旦被人买通官府,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有一种地主势力叫坐地称王的“土围子”。地位未必很高,却是实实在在的东方豪强。多半以家族势力为根基,聚合族权、地方行政权、经济支配权形成区域绝对权力,称霸一方。

如祝家庄的祝太公一家。庄园、田产,就不说了,佃农、雇工,直接编练成了私家军队。在内,对庄内一切事务,包括庄客、佃农的行动,形成了严密控制。在外,勾结官府,结连朋党。其间,自然不乏恃强凌弱,甚至对有结连关系的相邻农庄,如扑天雕李应的李家庄,也在恃强实施干涉。

同祝家庄结盟的李家庄、扈家庄,也是兵强马壮,在自家地盘,庄主都是一言九鼎,同属于此类。

射杀了晁盖的曾头市,同祝家庄一样,都有实力同梁山泊硬抗,也是属于此类。郁保四从北路贩马,途经曾头市,马匹竟被劫夺。仅此一端,可知其为害地方之甚,几与断路劫财的山大王无异。

有一种地主实为市井无赖,可径称地痞恶霸。有合法产业,有正常生产经营,更有勾结官府,裹胁地方恶势力,强取豪夺、为害一方,是其基本表现。

如阳谷县西门庆,依托经济势力,上结交官府,下勾连地痞,从而称霸一方。

登州府,强夺解珍解宝射杀的大虫,还要贼喊捉贼的毛太公父子,属于此类。

依仗高廉势力,强夺柴进叔父柴皇城房产的高唐州殷天锡,是此类。

更多的一类,是地位不定的中下层地主。他们是把持基层行政权力的头面人物,是家有余财、衣食无忧的体面人物,是依靠出租土地役使、剥削他人的剥削者,又是面临官僚地主威胁的受压迫者。

郓城县东溪村的托塔天王晁盖,郓城县宋家村的宋太公与宋江、宋清父子,华阴县少华山下史家庄的史太公与史进父子,白虎山下孔家庄的孔太公与孔明、孔亮父子,江州府揭阳岭下穆家庄上的穆太公与穆弘、穆春父子,其实都是属于此类。只不过,他们称雄一方却不曾作恶罢了。

地主豪强称霸一方,其间的矛盾交织,造成普通平民的沉重负担和生活痛苦。作为具体矛盾、具体事件的引火索、催化剂,甚至是终极杀伤性“武器”,这些东东的组合,形成了水浒英雄“逼上梁山”的一条暗线。

宋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经济得到较快发展的时期。但是,地主豪强强取豪夺等等多种因素,导致普通民众生活负担仍然沉重。北宋淳化年间的王小波、李顺起义,南宋建炎年间的钟相、杨么起义,都提出了“均贫富”、“等贵贱”的主张,恰恰反映出当时地主阶级与劳苦大众之间存在的尖锐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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