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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擎天——托起湘军辉煌的益阳巨擘(终结版)


胡林翼回湖北的路上顺道与左宗棠见了一面,左宗棠也对“湘军铁三角”的思路达成高度共识,于是大家开始分工按计划逐步推进。

此时,一件关系湘军成败的突发事件发生。

惊天大案 中棠出走

左宗棠因为性格强势跋扈得罪很多人,被搜集材料实名举报(详见前文《左宗棠是如何登上历史舞台的?(二)》)。

左宗棠虽然能力很强,毕竟官场经验不足,心理素质也还不够,这当头一棒让他几乎崩溃,也不知道听从了谁的建议,他竟然跑路了???

因为路程距离的原因,左宗棠先联系了曾国藩。曾国藩这个“狗头军师”竟然建议左宗棠“避居舟中,以著书立说为业”。

胡林翼听闻此举,冷汗直流,立刻去信对曾国藩此番建议大加批评,认为这是书生的迂腐行为,臭不可闻。

同时,他提出大家必须马上采取挽救行动,否则对于国家、对于湘军、对于个人都极为不利。

四大良策 扭转局势

“湘军铁三角”此时面临崩溃的危险,但身在前线的胡林翼和曾国藩却无法分身面谈,只能通过信使密切联系。

每天几封信件八百里加急,专门用于传达信件的信使达到十多人。通过多次沟通,胡林翼和曾国藩终于达成共识。

胡林翼提出以下方向:“第一,马上通过各地驿站找到左宗棠,发一份密信给他。鼓励他目前绝不能放弃,大业才见曙光,切不可心灰意冷。

逃避是没有用的,那样这一辈子将再也没有机会。建议季高(左宗棠)更不可去著书立说,湖南巡抚衙门(相当于今天湖南省政府)是一个重要平台,季高(左宗棠)目前最重要的价值在这里,必须要利用这个大平台背书,走好进入官场的第一步。

如果离开了这个平台,他又得罪了这么多人,谁还认识你?未来写书给谁看?真的只是传给子孙?

季高的核心竞争力在军事领域,一定要利用这个平台发挥价值。真要写书,未来有大把的时间,那是退休后才干的事情,目前还远没有到这一步。

第二,认真了解事情经过,帮季高(左宗棠)梳理一下思路,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点并马上推动。同时,我们想办法通过关系找到举报材料原件,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三,我和湖广总督官文(相当于现在的湖南省委书记兼湖北省委书记兼两湖大军区司令)关系不错,这个案件按照规则应该是由他和钦差大臣负责审理,我马上写信跟官文深聊一下,把这条线再认真巩固巩固。

另外,听说钦差大臣钱宝璨与涤生你有师生关系,你马上修书一封给他,畅叙一下师生之情,再深刻地跟他讲一讲左宗棠对于大局的价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同时派你的亲信当面送上重礼,让他们暂缓行程,拖延各种手续环节,给我们的谋划留下充分时间。

这两个关键点,我们两人各负责一头,绝对不允许出现偏差,否则季高危险,“湘军铁三角”溃散,我们的所有大志都可能功亏一篑。

涤生,你一定要对这件事的重要性有高度的认识,即使战事上再忙也不可耽误这件事。仗打败了还可以重新打过,季高败了他这一生就完蛋,我们的理想也就基本是镜花水月。切切!

第四,这次季高的危机我们既要上奏为他说话,但又不能大张旗鼓。听说他这次罪名之一就是湖南人结党营私,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在皇帝面前有影响力,但又表面跟我们不搭界的人为他说话。

我把朝中大臣捋了一遍,发现潘祖荫非常合适。他是大学士(相当于现在的政治局常委)潘世恩之孙,内阁侍读潘曾绶之子,妥妥的高门子弟。他又是咸丰二年一甲探花,现任侍读学士(类似于现在的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央办公厅副主任),深受皇帝信任和宠爱。

关键是潘祖荫平时比较喜欢书法、收藏、古董之类的,没有什么政治抱负,所以在朝中基本没有政敌,人脉很广。大家都会给他一点面子,由他来写一份奏折好好地为季高(左宗棠)造一下势是最合适的。

然后,我们再找肃顺等这些有影响力的满人大臣顺势为季高(左宗棠)说话,那么就可能顺利过此险关。

事不宜迟,你马上让筠仙(郭嵩焘)直接去北京找潘祖荫,我们把手里的好古董、名书画拢一拢全部让他带去,成败在此一举。”

千古名折 转危为安

经过胡林翼、曾国藩等人的谋划,潘祖荫的千古名折——《奏保举人左宗棠人才可用疏》横空出世:

‘湘勇立功本省,援应江西、湖北、安徽、浙江,所向克捷,虽由曾国藩指挥得宜,亦由骆秉章供应调度有方,而实由左宗棠运筹决策,此天下所共见,久在我圣明洞察之中也。

前逆酋石达开回窜湖南,号称数十万。以本省之饷,用本省之兵,不数月肃清四境,其时贼纵横数千里,皆在宗棠规画之中。......是以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而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也。’(节选)

咸丰皇帝看了这封奏折后,对是否处理左宗棠开始感到有点犹豫,就问身边大臣对左宗棠个人能力、品德的看法。

此时,早已收到曾国藩书信的肃顺乘机进言道‘我经过调查,骆秉章之所以今天能够在湖南搞得这么好,确实主要是左宗棠的功劳。否则的话,局势可能早就崩溃’。

与此同时,胡林翼与潘祖荫密切配合,立马上了一道奏折《敬举贤才》,里面写道:‘左宗棠名满天下,谤亦随之......’。

意思就是他的能力非常强,所以有些小人就很妒忌他,抓住一些小细节进行攻击。而皇帝是非常圣明的君主,看人一定会看主流,看臣子是否忠心,能力是否很强,绝对不至于让名满天下的贤才没有发挥抱负的舞台。

从而潘祖荫、肃顺、胡林翼等人成功地把焦点从“左宗棠是否有罪”转移到“左宗棠是否有能力”上来,为左宗棠觅得一线生机。

因潘祖荫的这道奏折,加上曾国藩、胡林翼等人的多方奔走谋划,左宗棠不仅无罪释放还被升官任实职,以四品京堂候补,随同曾国藩襄办军务。

因此,抛开对胡林翼、曾国藩的感激之情不说,左宗棠对潘祖荫在关键时刻的搭救之恩终生念念不忘。

后来,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相当于现在的陕西、甘肃省委书记兼陕西、甘肃军区司令)偶然获得一件青铜器,想起潘祖荫好像喜好收藏古董就以之相赠。

此物于是成为潘家的传家之宝,后被潘家后人捐献国家,这就是国宝——大盂鼎。

英年早逝 谥号“文忠”

然而,就在湘军发展蒸蒸日上之际,噩耗突发,1861年9月30日,一代大才胡林翼病逝武昌,英年早逝,享年49岁。追赠“总督”,谥号“文忠”。

“文忠”是仅次于“文正”的谥号: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虑国忘家曰忠;推贤尽诚曰忠。历史上苏轼、欧阳修、张居正、林则徐等人皆谥号“文忠”。

1864年,胡林翼去世三周年忌辰,曾、左两人坐在胡林翼的墓前,相顾无言,对月举杯:

润芝,湘军如你所愿名满天下,天下督抚半数出自门中,我被封为一等侯爵,季高(左宗棠)被封为一等伯爵,而最应该享受这个荣光的你却形单影只地伫立野外,只有明月清风相伴!遍插茱萸少一人,你让我们情何以堪?说好的“湘军铁三角”呢?说好的我们要共成大事呢?

润芝啊润芝,哪怕你留个儿子让我们有个念想也好,我也会把一身所学传授给他,让他享受你的荣光,然而你什么也没有留下。按你生前愿望我们把平叛首功让给官文,就让他作为你的化身吧!

湘军现在功高震主,誉满天下,亦谤满天下。你曾经说过你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对付他们,但是一种都没有跟我说。下一步该怎么走?逐鹿中原?退隐林泉?我们没有方向,只能见招拆招。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未来的历史不会忘了我们,湖南人也不会忘了我们。今天是大喜之日,你的老部下全部站在外面等你检阅,我们两人陪你一醉方休!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南山君曰:眺窗长思,远处的湖面碧波浩渺,文忠公胡林翼的传奇到此戛然为止,怅然若失。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胡林翼之英年早逝,大业未成而天不假年,不得不让有志者扼腕叹息!

假使湘军威震天下时胡林翼还在,假使胡林翼还有嫡亲后人能承其余荫、青出于蓝,湘军会走到何处?历史会又走到何处?谁也无法判断。我们唯一能够判断的是:这是一个在历史的车轮上狠狠地划上了一笔的人!

附:为什么胡林翼的知名度不如曾国藩?

愚以为原因大体上有三个:

第一,胡林翼英年早逝,当时在湘军正在发展壮大,很多布局都正在推进,关键是还没有彻底打败平定太平军、威震天下,所以除了局内人之外,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胡林翼对“湘军崛起”的奠基之功。

王闿运作为曾国藩的首席军师是很清楚湘军所有内幕的,所以他才会对胡林翼和曾国藩做出那一番评价:前者是“中兴之业,实基自胡”,后者是“自将必败,用将必胜”。

而且当时胡林翼的官职也不够高,只能隐在背后。而曾国藩比他晚11年才去世,正是湘军最鼎盛的时候——“天下督抚半数出于湘军门下”。胡林翼去世后,曾国藩作为湘军的唯一首领被放到聚光灯下则是必然的。

第二,胡林翼除了《曾胡治兵录》外,基本很少其他著作问世,不像曾国藩除了《曾胡治兵录》,还有《冰鉴》、《挺经》、《曾国藩家书》、《曾国藩日记》等等,一波又一波,涉及范围很广,可以轮番炒作。所以,在立言这一方面,曾国藩是远胜于胡林翼的,名声更大理所当然。

第三,胡林翼早年因为花天酒地,影响了他的身体,导致他这胡氏独苗又后继无人。不像曾国藩兄弟、后代人数众多,人才辈出,每一代杰出后人出场,他就一次次地出现在公众面前。曾国藩又是属于“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同时都搭边的人物,红遍天下也就水到渠成。

前文说到太祖和中正都从言语中承认很崇拜曾国藩,实际上对政治人物的思考要看看他们怎么做。胡林翼号“润芝”,太祖年轻时改字润之,据闻是因不敢与胡并列故去了草字头。

中正年轻时生活作风简直是胡林翼的翻版,所以基本上是按照胡林翼的思路去修正人生规划。有感于胡林翼与曾国藩后来名声的巨大区别,其中重要原因之一是没有立言。

这两人都引以为鉴,所以中正马上开始坚持写日记,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一部分记录,一部分包装,为未来自己的名声布局。所以据我估计,未来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中正日记》秘闻面世,呵呵。而太祖就更不用说了,《太祖思想》早就风靡天下。鉴于往事,资以治道!此为后话,就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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