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漫谈（十五）：新神灵，旧信仰

古王国时期统一国家的崩溃，使得原本至高无上的官方信仰——「拉神」的地位不复如前，各个地方神再度复兴。不过，拉神作为一个具象化的神的衰微，并不代表太阳神崇拜的消失，「拉」——这个古埃及语里表示太阳的词，依然以各种变体形式深刻影响着古埃及人。

中王国时期第11王朝最受推崇的是孟图神，孟图神在古埃及语里代表的是「拉神的光和热」，他最早是从太阳神「拉」的神性里分离出来的一个新神格。由于太阳的光和热被视为力量的象征，所以孟图神又逐渐增加了战神的属性，第11王朝靠武力结束了第一中间期群雄割据的状态，故而孟图神在这个时期地位显赫。他常被描绘为隼头或者牛头，隼头代表天空，这一形象的孟图神更侧重于他和太阳神之间的渊源，而牛头的孟图神则更强调他作为战神的一面。

带有太阳神属性的隼头孟图神

不过，随着第12王朝国家更趋稳定，战神不再居于信仰的中心位置，太阳神的概念重新获得重视。但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古老的拉神，而是结合了拉神与一位新神灵的复合神「阿蒙-拉」。

阿蒙神原本是古埃及三大神学体系之一——赫尔摩坡里斯神学中「八神团」的成员之一，一开始他就在底比斯地区有较大的影响，随着底比斯成为埃及的新都城，阿蒙的地位也不断上升，在结合传统的「拉」神之后，阿蒙神最终成为了埃及的国家信仰。

头戴长尾羽拟人化的阿蒙神

结合隼、公牛和蛇的动物化的阿蒙神

「拉」和「阿蒙」都指代太阳神，但其中的区别在于，古王国时期的「拉」神，更多地带有原始的自然神倾向，即人们崇拜的是太阳本身的「神性」。抽象的「拉」神一般不单独以人格化的神的面目出现，而是与其他神灵结合，比如与三界之主荷鲁斯结合成为「拉-哈拉胡提」。而「阿蒙」神具有更多的人格化色彩，以具体可感的形象直接出现在凡人面前。从「拉」到「阿蒙」，体现的是宗教观念的发展过程。

可能有读者注意到，许多不同的古埃及神灵都是「隼头」形象，从统治整个世界的荷鲁斯，到月神孔斯，再到孟图神皆是如此。这是因为在古埃及，神灵的外貌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比如「隼头」代表的是天空，那么只要和天空有关的神，往往都具有这个特征。同时，不同的神灵在共性之外还具有各自的个性，例如荷鲁斯头戴红白王冠，月神孔斯头上是白色月轮，而孟图的头饰是太阳蛇标和双尾羽等等。

从左到右分别是荷鲁斯，孔斯，孟图

古埃及这种灵活的多神体系，其优点在于很强的适应性与包容性，后世的古希腊与古罗马受此影响，也发展出各自的多神崇拜。与后来的一神宗教不同，在公元前的时代，很少听闻有宗教战争，因为多神体系可以比较容易地吸收异质信仰，不需要通过武力来解决神学争端。

然而，多神体系的不稳定性和复杂性，使其难以形成一神宗教那样强大的凝聚力，当社会动荡的时候，一个永恒的，绝对的神更能稳定人心。古埃及的神学体系发展到新王国时期，开始往单一神方向演化，预示了后世一神宗教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