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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的最后五十年》2.1宇文护的上位

第二章 北周王朝建国始末

1宇文护的上位

宇文泰就这样轻轻地走了,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宇文护在云阳宫送走叔父宇文泰最后一程的时候,他做出了身为帝国新任领导人的第一项决策——秘不发丧

从秦始皇以来,秘不发丧就成为历代帝王突然离世所采取的最常见的应急手段,尤其是皇帝遗体远离政治中心的时候,这是最保险也最安全的保证权力顺利过渡的方式。

宇文护知道,云阳宫不是长安,现在的西魏王朝也并不稳定,一些觊觎权位之人都在时刻等待着机会,此刻必须封锁住宇文泰病逝的消息,并安全护送宇文泰的遗体回到长安。

在赶往长安的路上,宇文护也时刻在思索,为什么会是自己。

如果叔父宇文泰再多活几年,如果宇文护的哥哥宇文导多活几年,如果宇文泰的儿子们再早出生几年,在这几种可能中,只要有一种可能出现,那么,走上历史前台的,都绝不会是他宇文护。

然而,历史的命运之手偏偏就选中了他,宇文护这个名字也注定要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回到长安之后,宇文护主持了宇文泰的丧葬,葬于成陵(今陕西省富平县)。

然而当宇文泰病逝的消息对外传开,所有人都错愕不已,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们,他们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前文已经介绍过,西魏的国家基石,是八柱国体系。而此时的八柱国中,死了两个(宇文泰和李虎),一个是花瓶(皇室元欣),一个病怏怏的(李弼),只剩下了四个柱国,即于谨、侯莫陈崇、独孤信、赵贵。

虽然八柱国变成了四柱国,实力却丝毫不减,他们都是军政一把手,政治经验老道,就连宇文泰都得管他们叫兄弟。

宇文泰活着的时候,他可以用自己的威望和人气,来震慑这批人,但是,此刻宇文泰已经死了,也就意味着,再没有人可以震慑他们。

而这时的宇文家族,唯一的领袖人物,就是宇文觉和宇文护,一个是未成年,一个是其监护人。

这就如同在一个笼子里,有一只猛虎,和一只羔羊,你想让它们保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可能吗?显然,猛虎和绵羊终须pk一场,才能决定谁才是这个国家的当家人。

而pk的结果,我相信,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认为四柱国会赢,因为一只绵羊要击败一只猛虎,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那些自恃功高的武将老臣甚至就在私底下悄悄议论,让这个路人甲(宇文护)滚一边去,论资排辈,我们才是“武林盟主”。

当这些老臣议论的风声传到宇文护耳中,宇文护感到不寒而栗,宇文护似乎感觉到了老虎獠牙,已经横在自己脖颈之上,而自己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宇文护知道,宇文家族的兴衰全都系于他一身,宇文泰的嘱托也言犹在耳,自己绝对不能倒下,他要绝地反击。

宇文护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四大柱国之一的于谨

于谨,江陵之战功勋最卓越的人物,和宇文泰关系甚密,而且于谨和宇文家还有联姻,宇文泰曾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于谨的儿子于翼。

宇文护曾在于谨的麾下作战,并且一同参与了江陵之战,宇文护也深知于谨此时权势正隆,如果能争取到于谨的支持,那么其他几位柱国和大将军肯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宇文护心想,在这种危急时刻,找于谨一定没有错,他一定会维护宇文家族的利益。

于是,可能在某个夜晚,宇文护秘密暗访了老臣于谨。

当宇文护见到于谨时,很快便把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于谨听完忙抱拳回答说:“承蒙宇文丞相的知遇之恩,我和宇文丞相是骨肉之情,今天正是我为之肝脑涂地的时候,即使让我豁出性命,也会全力协助你的。”

于谨这一番义薄云天的告白,瞬间让宇文护感动到哭。

这个世界上,妖怪越来越多,唐僧越来越少,像于谨这种为了报答知遇之恩,宁愿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恐怕也越来越少了。

并且,于谨还表示,事不宜迟,就在明天,我们来一出双簧戏。

第二天,各王公重臣齐聚一堂,召开董事会。

于谨率先站了出来,声泪俱下地说:“我们能有今天,国家能有今天,多亏了老丞相(宇文泰),如果没有他老人家,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如今,我们的老丞相归天了,我的内心非常悲痛。”

于谨哽咽着,其他的老将军们也跟着一起哽咽,于谨突然又义正言辞地说:“但是,世子(15岁的宇文觉)会继承老丞相的遗志,世子虽然年幼,但是有中山公(宇文护)来辅佐他,这是老丞相临终之前说的,我们不能违背,军国大事都应该由他来统一决策。”

在座人士瞬间错愕,全场都震住了,不过,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宇文护突然站了起来。

宇文护立刻接话:“这是我宇文家的家事,我虽然天性愚笨,但是我不敢推辞!”

于谨毕恭毕敬的说:“如果您能主持大局,我们这些人就都有依靠了。”于谨连忙下跪,拜了又拜。

一个朝廷重臣,居然对这一个乳臭未干的政治新人跪地叩拜,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所有在场人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宇文护将跪拜着的于谨,亲手搀扶起来,并发誓一定要承担起国家的重任,不负大家的殷殷期盼。

在场人士全都傻眼了,他们根本没时间反应,这一连串双簧表演就已经结束了(估计他俩通宵排练过)。

连于谨这样和宇文泰平起平坐的人,都对宇文护如此谦恭,如果还有人站出来反对宇文护,那就是反对于谨啊。

回过神来的众大臣,彼此之间交互着眼神,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的结果是,所有的元老大臣齐刷刷地跟着于谨,向宇文护跪拜。

老虎居然会臣服于羔羊,不是老虎害怕了,而是因为,宇文护这只羔羊找到了另一只更强大的老虎做靠山。

而这些老虎,只是表面上服从了这只羔羊,内心并不服气,他们等待着反扑的时机。

对于这一点,宇文护当然清楚,别人只把宇文护当羔羊看,但宇文护知道,做羔羊的结局,除了被老虎吃掉,就是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除了死还是死,与其都是死,不如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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