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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混乱的名字,恐怕要算德国。我们熟知的Germany,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叫。实际上,大多数国家对这个可亲可憎可畏的国家,称呼都不大相同。
希腊、意大利的Γερμαν?α和Germania都来自古希腊、古罗马的日耳曼尼亚。这也是如今,众多人将德国与日耳曼人画上等号的重要原因之一。
德国国家化身:日耳曼尼亚。通常形象为:戴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冠的金发女子,手执帝国之剑Reichsschwert及盾牌:帝国之鹰。上为Christian K?hler1873年作品《日耳曼尼亚觉醒》
法语、阿拉伯语中的德国:Allemagne和??????? ,则来自日耳曼人的一支阿拉曼尼。他们曾侵扰罗马帝国北部边境数百年,直到法兰克时代,才渐渐安分下来。
托比亚克之战:法兰克 vs 阿拉曼尼,1881年巴黎先贤祠壁画
波罗的海周边爱莎尼亚、芬兰,以及利沃尼亚等将死语言中,人们用日耳曼人的另一支“萨克森”来称呼。而这个名字,来自他们随身携带的短刀Seax。
泛斯拉夫语普遍以Něm作为词根,称呼他们的邻居:日耳曼人。意为:不讲斯拉夫语者。进一步则引申为:外邦人。这样的称呼也在其后岁月里影响了奥斯曼帝国以及同样自东方而来的马扎尔人。
中世纪希伯来圣经用??????????? 指代德国。传说诺亚后人,雅利安人先祖雅弗之孙阿什肯纳兹,带着犹太传统与经典四方迁移。向北一支定居在了莱茵河一带。
爱因斯坦,生于德国乌尔姆,来自阿什肯纳兹犹太家庭
至于中文的德国、日语的ドイツ、韩语的??,都来自古高地德语Diutisc,意为:人民的,自己人的,这与中世纪的条顿骑士团,有着同源性。
中世纪条顿骑士团纹章
而反义词welsh(外来者),至今在不列颠西南还能找到,即威尔士。他们在抗击外敌漫长岁月里,孕育出亚瑟王的传说。而对面的敌人:日耳曼人Anglo-Saxon(盎格鲁-萨克逊),最终演化成了England。
纵观欧洲,日耳曼无所不在。这个由希腊、罗马而起的名称,是广泛的民族集群,包括哥特、汪达尔、勃艮第、法兰克等不同部族。很多欧洲人对这些名字并不喜欢,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人身上至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
爱国人士愿意相信这样一条令人自豪的线索:汉帝国逐匈奴于塞外。匈人西迁,长途跋涉后出现在欧洲,驱赶着日耳曼人再度迁徙,最终毁灭罗马帝国。
1960年代中国连环画《飞将军李广》
粗略梗概推导,并无不可。但如此简单理解,显然带有极强东方中心色彩。实际上,发起于公元前后持续几百年的变故是全球性的,東西两条线并行,最终激撞于一点。
对罗马帝国而言,内部衰落是慢性毒药,外部扩张则是致命硬伤。王政时代,罗马只是罗马城周边部落聚合。自共和时代起,征伐成为常态。战争带来荣耀,也带来沉重负担。
至帝国时代,罗马达到幅员最大化,维持庞大疆域的消耗也达到最大化。更重要的是,与北方蛮族短兵相接。在远征高卢后,凯尔特人或远遁、或同化,日耳曼人成为劲敌。
日耳曼南下与罗马北进一体两面,交流自希腊时代即已开始。斯堪地纳维亚皮毛和琥珀,南欧输出的陶器和工具,充盈着两方市场。甚至罗马军中,亦有很多将领出身蛮族。
地处高纬度,光照不足导致粮食短缺,日耳曼人偶有进犯。但总体打打停停,维持着动态平衡,直到东方游牧民族西进,平衡被打破。至于这支力量是不是匈奴,尚无定论。
西罗马大衰持续数百年,日耳曼的武力只是最后一击。帝国晚期,城市废弛、经济涣散。甚至硬币都开始掺假,仅在表层镀上金银。而日耳曼人涓流犯境,也终汇成洪水猛兽。
罗马三世纪危机时期金币,不足值且掺入大量铜
罗马城陷落后,迁都君士坦丁堡的拜占庭帝国以东罗马之名,再续风雨千年。而日耳曼接管的罗马故地,也以新的方式保存着古典文化。从这个意义上,希腊、罗马从不曾消亡。
俯瞰:德国科隆教堂 vs 圣索菲亚教堂(现为博物馆),分别为拉丁十字布局 vs 希腊十字布局,均源自古典时代
西罗马结束至文艺复兴的一千年,长久以来被称作:黑暗时代。原因不外乎是:蛮族当政、教权当道、文化荒废。但直到近代,越来越多人开始反思:这些,并不等同于黑暗。
《神曲》插图:贝缇丽彩(通常认为是但丁爱人)接替罗马诗人维吉尔,为但丁向天堂引路。作品隐喻当时的国王与教皇。而“黑暗时代”一词由,最早由同时代彼特拉克提出。
至少当罗马城陷落,陷入无政府状态时,开门和谈、为民请命的是教会;抄写、保存古代文献的是教士;并且,日耳曼人从未想过废止希腊、罗马文化,只是还不懂怎样使用。
不过,两种文明冲突之初的二三百年间,整个西欧确实极其黑暗。旧文化日渐凋敝,而新文化尚未产生。即便执掌大局的日耳曼人,也都在恐慌中。因为,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罗马士兵与日耳曼战士,背景日耳曼民居为茅屋
东哥特、西哥特、苏维汇、汪达尔,日耳曼人的不同派系,轮流在罗马的舞台上演,甚至蔓延到了北非。不过这些短命政权,都只是昙花一现。直到法兰克时代,社会才开始进入稳定期。而到此时,基督教也基本完成了政治化。
6世纪《银色圣经》抄本,以哥特语书写
从罗马化到政治化,基督教是几代兴衰的见证者,也是不同文明的联结者。由部落向城市文明转化的日耳曼人,起初没有长久治理的动念。与基督教的结合,是一次文化再培育。
在这种培育下,曾被罗马称为“蛮族”的日耳曼,不仅学会如何做皇帝,并且还学会如何利用基督教这一思想武器。只是氏族时代留下的记忆,让整个欧洲陷入了长时间的割据。
教会,也由教化者变身为统治者。在与皇权结合、博弈中,分别控制人的神与形。如果非要以“黑暗”来称,中世纪西欧较之同时期拜占庭、阿拉伯帝国,甚至远东方的中国,确实落后很多。
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一世,会见教皇约翰七世
古希腊、亚历山大东征、罗马、日耳曼、拜占庭及至文艺复兴,是漫长融合中的渐变。对日耳曼武夫形象的偏见,流露出欧洲人对古典文明的怀念。近世的“光明”恰在这种怀念中产生,它孕育于等待中的“黑暗”。
巴黎圣母院,沉淀古希腊、古罗马、法兰克(西日耳曼)、诺曼(北日耳曼)等诸多元素
时间倒流八百年,罗马的发迹史也是一部战斗史。这一点与日耳曼异曲同工。只是在成长壮大以后,前者走上了帝国道路,后者除了短暂统一,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割据状态。
罗马末年,兵荒下的土地由农民向地主手中聚拢;而中央集权轰然倒地,人从依赖政府转向依赖个人和自己,由此埋下封建与自治伏笔。而这些事,其后几百年都变成事实。
亚历山大帝国和罗马帝国过后,欧洲始终在合与分两种力量中撕扯。但生存空间扩大和复杂的地理环境,除了作为精神总纲的基督教,形态上,似乎谁也没有能力一统江山。
立足于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法兰克是段偶然中的插曲。在整合日耳曼民族的同时,它确立了以土地为纽带的采邑制。方向完全相反的两种机制相融合,为欧洲编制出一张奇怪网络。
至少名义的共主和形式的宣誓效忠,提供了一定安全保障。而征战时代沿袭的原始扈从制,也将从前的地主催化为领主。与主教一道,分别维持着监护、生产和精神慰藉。
罗马遗民与日耳曼上层的融合,衍生新欧洲的贵族阶层。在中世纪中期维京、马扎人和穆斯林入侵风潮之下,一个个城堡如雨后春笋。而在大潮退却后,骑士制度开始盛行。
古典文化与蛮族文化混搭,萌生了新的文明形态。基督教成为日耳曼和罗马后裔的身份标识。至少在十字军东征和比利牛斯山以南数百年的“收复失地运动”中可窥一斑。
曾经恩仇,已非刀兵之利的角逐。转而由教皇将皇冠一次次戴在日耳曼人头上,又一次次宣布革除皇帝教籍。与文艺复兴南部欧洲艺术勃发相映衬,北部诞生了更多哲学家。
卡诺莎之行:亨利四世被教皇格除教籍,雪中跪待谒见
如今的德国柏林,当人们谈到西南部Schwaben地区时大都嗤之以鼻。因为来自苏维汇(日耳曼人一支)故地的众多“土豪”,把这个城市糟蹋的不像样子。但谁也无法否认:这是一群有钱人。
这很像后世用“哥特”暗讽那些瘦骨嶙峋的尖顶建筑。然而,谁也无法否认它的艺术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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