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德说过:结婚是想象战胜了理智,再婚是希望战胜了经验。
01
我们相识的那一年,萍姐30岁,未婚,没有男朋友。
其实30 的未嫁女孩,深圳满地都是,但她家里催婚催得凶猛。因为这个到了30岁还未出嫁的女儿,在她的家人看来,仿佛是奇耻大辱。
广东女孩儿普遍结婚早,她们性格温柔,嫁夫随夫,夫说我们今日吃糠就吃糠,夫说我们今日吃鲍鱼就吃鲍鱼,夫说我们要生一打孩子就生一打孩子,夫还说,你在家带娃洗衣做饭,我在外面挣钱兼逢场作戏风流快活,但你要忍。
对待如此不公平的大男子主义,有些人选择隐忍,但总有反抗者。萍姐就是反抗者之一。
她坚决主张婚姻自由,拒绝了父亲安排的相亲,拒绝了父亲眼中的有钱人,拒绝了母亲眼中的好归宿。
她说,她要自己找理想中的夫婿。
萍姐的理想夫婿需要满足以下六点要求:
身高1.72以上,不能太矮;2.颜值不能太低,要不然影响后代;3.会做饭,喜欢做饭,热爱做饭;4.爱老婆,爱家庭,以后还需爱孩子;5.能挣钱,年薪30万以上;6.有房有车则是锦上添花。
我当时是不婚主义者,所以看这六条,并无多大感触。
萍姐身高一米七二,再加高跟鞋,在英语角的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她说英语时,我打量了她周围的男人,光身高就能排除掉一大批,再加上颜值筛选,能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位了,至于会不会做饭,有没有钱,能不能挣,这些都得日后相处才知道。
02
然而,尽管递名片的有,要电话号码的有,请吃饭的有,送玫瑰花的也有,但萍姐始终没有开始谈恋爱。
她内心有恐慌,她说:“以前的女人困在三寸金莲里,一生就在一条街上来回走。我太奶奶就是这样的女人,我奶奶也是,我妈虽然不裹脚,但自从嫁给我爸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们那的小镇。我不想过她们那样的生活,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了这座城市。”
我说:“那咱们就努力工作呗,让相亲什么的都去见鬼吧!”
但她内心又有不安感,一到周末非得去英语角。
我想,从前我一定要去图书馆读书才能心安,大概是因为那能让我忘了前男友。
而萍姐去英语角,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寻得心安呢。萍姐英语口语特别棒,去英语角显然不是为了提高英语,大概是让自己保持在寻夫的状态里。
她反抗,不想拘泥于世俗与传统,但她不是徐静蕾,她做不到始终坚定地坚持原则。
选来选去,纠结来纠结去,萍姐的婚姻大事又在蹉跎中耽搁了。她家里人打电话像呼吸一样,几乎每时每刻相随。
嫁女儿大概成了她们家的年度总目标,没日没夜地催嫁。有时候半夜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手机铃响,居然是老太太更年期半夜睡不着,打电话给女儿催嫁。
萍姐不敢关机:“如果晚上不让老太太发泄完,白天老太太就会找我算账。那会影响我的工作,我不能丢工作,工作是我嫁人的筹码之一,是我挑夫婿的底气,也是我对抗父母的经济基础,是我锦绣生活的保障。”
但我能感觉到,萍姐急了,毕竟皱纹悄悄爬上了眼梢。萍姐约会的频率高了。与人第一次约会,萍姐必带上我。
那一年,我当了一年的灯泡。我当灯泡就真的只是灯泡,从不说话,只静静地听他们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萍姐的寻夫事业依然未果。
再后来,我坚决不肯去陪她吃饭了。渐渐地,我对英语角、对相亲、对请萍姐吃饭的那些男人的兴趣都越来越低。
我又开始变得焦躁,对未来充满迷茫。迷茫了一段时间后,我辞职了,决定去全中国转悠转悠。
与萍姐分别的时候,我像老妈子一样告诉她:哪个男人可以考虑,哪个男人花样多要提防。
萍姐哭得稀里哗啦,一如我刚失恋时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安慰萍姐:“你千万别慌,别恨嫁,我一定给你垫底,你慢慢来。”
她笑了说:“你比我小整整五岁呢,怎么垫底?”
03
我在外面整整飘荡了一年。
再回深圳时,三角梅正激烈地绽放,大片大片的玫红色簇拥在一栋又一栋房子的周围,道路两侧更是筑起绵延起伏的红色城墙。
沿着这红色道路,我到了荔枝公园。
恰巧又是一个周末,依然是一堆人在那里飚英语,但萍姐已经不在了。
去年年底,萍姐发现自己怀孕了。彼时,萍姐和那个男人相识不过一个月,在英语角见过四次面。
她说,他的身高、颜值、年薪都符合“理想夫婿”的标准,对她又殷勤大方,所以放松了戒备。又没有我在身边提醒,便和男人滚了床单。
但当萍姐告诉男人她怀孕的时候,对方说他已婚,有孩子。很狗血的剧情,居然就这么发生在谨慎、谨慎、再谨慎的萍姐身上。
堕胎之后的萍姐,失去了继续坚守的力量。她不知道怎样的生活才是最正确的。她怀疑人生,迷茫不已。当她父母再掀起猛烈的催婚战时,她妥协了,回到家乡,听从父母的安排,相亲,结婚。
坐在公园里萍姐常坐的那个位置,我头脑中浮现出两个画面:一个是化着精致妆容在英语角谈笑风生的萍姐,一个是迈着三寸金莲在小镇石板路上来来回回走的萍姐。
后来,我接到过萍姐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在哭,哭得伤心,哭得绝望,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她越哭越伤心,电话这头的我也跟着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她哭什么,或许是怀念大城市的生活,或许是不甘心小镇的生活,又或者是她老公对她不好。
再后来,她再也没有打电话给我。而我,也未联系过她。
如果打电话,我要说些什么呢?
04
三年后,我去了一趟珠峰和尼泊尔。回城后我决定收心结婚。再一年,孩子来了。
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与孩子的啼哭里,我常倍感疲惫。
一次深夜,在给孩子喂了三次奶、换了两次尿不湿、擦了无数次汗之后,听得鼾声阵阵,看着睡得像猪一样的男人时,我的内心忽然陷入绝望,情绪崩溃,躲进厕所号啕大哭。
那时候,我想起一个人:萍姐。她在那个打电话给我的深夜,心境大概也与当下的我如出一辙吧。
罗曼·罗兰在《米开朗琪罗》中写道:“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英雄。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只能边走边调整。
而远方的你,此刻过得好吗?
岁月长长,愿你我内心从容。
朵娘
作者简介:朵娘,青年作家,患有轻微的知心姐姐后遗症,爱倾听,爱治愈,爱打抱不平。新书《做一个通透的女子:理解复杂,选择简单》火爆热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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