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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一片春心付海棠

大观园初建,有一院落种了数本芭蕉和一株海棠,贾宝玉先题名为“红香绿玉”。后来元妃省亲时改为“怡红快绿”,并赐名“怡红院”。怡红,指的就是海棠了。

曹雪芹大约是极爱海棠的。秦可卿的卧室里挂着《海棠春睡图》,园中的姐妹们结起了海棠诗社,史湘云掣出的是海棠花签,不过春日真正盛开在大观园泥土中的想必只有怡红院中的那棵海棠。据贾政云:“这叫作‘女儿棠’,乃是外国之种。俗传系出‘女儿国’中,云彼国此种最盛,亦荒唐不经之说罢了。”这哪里是荒唐之言,分明是点题之言:

大观园正是那海棠花开的女儿国啊。

第五回

这一回写道,秦可卿卧房里挂了一幅《海棠春睡图》。杨贵妃沉香亭酒醉扶归,花面交相映,明皇笑曰:“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这便是“海棠春睡”典故的由来。一个“春”字点明了海棠花盛开的季节。

▲明 唐伯虎 《海棠美人图》

明代的“风流才子”唐伯虎根据“海棠春睡”典故,丰富了想象,画了一幅《海棠美人图》,并题诗云:

褪尽东风满面妆,

可怜蝶粉与蜂狂。

自今意思谁能说,

一片春心付海棠。

第十七回

大观园告竣,贾政带着贾宝玉游园题匾,走到怡红院,看到“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颗西府海棠,其势若伞,绿垂碧缕院,葩吐丹砂”。贾政称之为女儿棠,俗传系出“女儿国”中。宝玉揣测道:“大约骚人咏士,以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

第二十五回

芒种之前,宝玉初见小红便留了心,“便靸了鞋晃出了房门,只装着看花儿,这里瞧瞧,那里望望,一抬头,只见西南角上游廊底下栏杆上似有一个人倚在那里,却恨面前有一株海棠花遮着,看不真切”。花中看花,花容难辨,怡红院的海棠正值盛放的暮春时节。

第六十三回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湘云笑着,揎拳掳袖的伸手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一面画着一枝海棠,题着“香梦沉酣”四字,那面诗道是:只恐夜深花睡去。

该诗出自苏轼的《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苏轼笔下的海棠花无疑也是春天盛开的海棠。“东风袅袅”形容春风的吹拂之态,“崇光”是指正在增长的春光,这首诗成了描写海棠最为经典的名篇。

第七十七回

初见时西府海棠时“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 (第十七回),正是贾府及贵妃荣华最盛风光无限之时,不过元春归家时一样眼中垂泪,称宫中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在第七十七回晴雯被逐时,宝玉道:“这阶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无故死了半边,我就知有异事,果然应在他身上。” 想必怡红院中的西府海棠已经生机凋零,去日无多了。

然而,在《红楼梦》里屡屡出现的海棠却并不是一种花。上面描写的海棠其实都是西府海棠,在春天盛开。

第三十七回

在第三十七回中用了半回的篇幅描写群芳结海棠社,吟海棠诗。这里的海棠却是白海棠,属于秋海棠的一种。从探春、黛玉她们做的海棠诗也可以看到浓浓的秋天景象:

探春的“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宝玉的“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黛玉的“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湘云的“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等等,句句点的都是秋天。

其实,不管是西府海棠还是秋海棠,怡红院乃至大观园这个女儿国并不属于一心呵女孩子的宝玉,也不属于园中的众多姐姐妹妹大小丫鬟,他们都是过客。

论起来,大观园作为省亲别墅,真正的主人是贾府的大姑娘,宫中的贤德妃娘娘。便是这海棠也是元春所爱,贾政和宝玉为院子拟名时原本为“红香绿玉”,兼顾海棠之红和芭蕉之绿,元春“改作怡红快绿,即名曰怡红院”。这一改动向来有不少阐释,更大的可能的是传达了元春微妙的期待与焦虑:

身在宫中的女人花,怡人悦己方是立身的长久之道;然而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海棠,绿了芭蕉,免不了绿肥红瘦,留不住海棠依旧。

博物小百科

海棠,是苹果属多种植物和木瓜属几种植物的通称与俗称。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自古以来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花尊贵”之称,海棠素有“国艳”之誉,栽在皇家园林中常与玉兰、牡丹、桂花相配植,形成“玉棠富贵”的意境。

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和木瓜海棠,习称“海棠四品”。西府海棠树态峭立,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且海棠中独西府海棠有清香,一解“海棠无香”之憾,是海棠中的上品。


来源 / 阅读公社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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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家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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