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东晋-16.8.8.1 苻洛作乱（公元380年）
公元380年，庚辰，东晋孝武帝太元五年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五年春正月乙巳，谒崇平陵。”
（太元五年正月乙巳（廿八，380年3月20日），孝武帝（司马昌明（司马曜），19岁）拜祭崇平陵。）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晋纪二十六·晋孝武帝太元五年》：“秦王坚复以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镇蓟。”
（春季，正月，前秦王苻坚又任命北海公苻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重谋反而不诛，复任之以方面，宜其与弟洛反也）。）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晋纪二十六·晋孝武帝太元五年》：“二月，作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秘书监朱肜谏曰：“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什得其八，虽江南未服，盖不足言。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殆非所以驯致升平也。且诸将皆百战之余，何患不习于兵，而更使受教于书生，非所以强其志气也。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惟陛下图之！”坚乃止。”
（二月，前秦在渭城（今陕西省咸阳市东北）建造了教武堂，命令太学生中明悉阴阳兵法的人教授众将领，秘书监朱肜劝谏苻坚说：“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十得其八，虽然长江以南尚未征服，但不足挂齿。这时应该逐渐偃息战事，增加修行文德。然而刚刚开始建立学宫，就教人征战之术，这大概不是招致天下升平的办法（驯，从也，言从此而致升平也）。况且众将领都是身经百战，为什么还担心他们不熟悉军事，反而让他们受教于书生，这不是用来提高他们志气的办法。此事没有实际的好处，又损害了声名，愿陛下考虑！”于是苻坚停止了这种做法。）
《晋书卷一百十三·载记第十三》：“又以苻洛为散骑常侍、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领护西夷校尉，镇成都，命从伊阙自襄阳溯汉而上。”
（苻坚又任命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洛以幽州刺史镇和龙）为散骑常侍、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领护西夷校尉，镇守成都，命令他从伊阙（今河南省洛阳市南5公里龙门镇）出发，经襄阳溯汉水而上至成都（前秦宣昭帝建元十六年（东晋孝武帝太元五年）（380年）三月）。）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夏四月，大旱。”
（四月，天大旱。）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癸酉，大赦五岁刑以下。”
（癸酉（廿七，380年6月16日），赦免五年以下徒刑的人。）
《晋书卷一百十三·载记第十三》：“洛，健之兄子也。雄勇多力，而猛气绝人、坚深忌之，故常为边牧。洛有征伐之功而未赏，及是迁也，恚怒，谋于众曰：“孤于帝室，至亲也，主上不能以将相任孤，常摈孤于外，既投之西裔，复不听过京师，此必有伏计，令梁成沈孤于汉水矣。为宜束手就命，为追晋阳之事以匡社稷邪？诸君意如何？”其治中平颜妄陈祥瑞，劝洛举兵。洛因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沮谋者斩！”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署置官司，以平颜辅国将军、幽州刺史，为其谋主。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丸、高句丽、百济及薛罗、休忍等诸国，并不从。洛惧而欲止，平颜曰：“且宜声言受诏，尽幽、并之兵出自中山、常山，阳平公必郊迎于路，因而执之，进据冀州，总关东之众以图秦、雍，可使百姓不觉易主而大业定矣。”洛从之，乃率众七万发和龙，将图长安。
于是关中骚动，盗贼并起。坚遣使数之曰：“天下未一家，兄弟匪他，何为而反？可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洛谓使者曰：“汝还白东海王，幽州褊厄，不足容万乘，须还王咸阳，以承高祖之业。若能候驾潼关者，位为上公，爵归本国。”坚大怒，遣其左将军窦冲及吕光率步骑四万讨之，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鄴，率冀州兵三万为前锋，以苻融为大都督，授之节度。”
（苻洛，是苻犍的侄子，此人英勇而又有力气，有超人的猛劲（通鉴云：“能坐制奔牛，射洞犁耳（勇猛而又大力无比，能坐在那里制服奔牛，射穿坚硬而厚实的犁耳铁）”），苻坚对他存有深深的戒心，所以，常常让他到边地任官。苻洛有征伐的战功而未加封赏，这时反而被贬降，内心十分恼怒（通鉴云：“自以有灭代之功，求开府仪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愤（自以为有消灭代国的功劳（见376年十二月），要求开府仪同三司的资格，没有得到，因此便怨恨愤怒）”），于是和他的心腹密谋：“我和皇上是骨肉至亲，皇上不任命我为将相，还经常贬我到边地为官，既把我贬斥到西边，又不许我进京看望，其中必定有安排，大概是密令梁成将我沉入汉水淹死。我是束手就擒，等待命运的判决，还是效法晋阳的事迹起兵举事呢？诸位的意见是什么？”他的治中平颜虚妄地举出各种天象符瑞，劝苻洛起兵（通鉴云：“幽州治中平规曰：“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也。主上虽不为昏暴，然穷兵黩武，民思有所息肩者，十室而九。若明公神旗一建，必率土云从。今跨据全燕，地尽东海，北总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控弦之士不减五十余万，奈何束手就征，蹈不测之祸乎！”（幽州治中平规说：“逆取顺守，商汤、周武就是这样（汉陆贾曰：汤、武逆取而顺守之）；因祸为福，齐桓、晋文就是这样（齐桓、晋文皆因兄弟争国，得国而霸）。主上虽然还没干昏庸暴虐之事，然而穷兵黩武，百姓中盼望安身休息一下的人，十有九家。如果明公将神旗一竖，境域之内的百姓一定会随从如云。如今您横跨占据全燕，囊括东海，北边统领着乌桓、鲜卑，东面带领着高句丽、百济，士兵不下五十多万，为什么要束手服从征召，迈向不测之祸呢！”）”）。于是，苻洛卷起衣袖大声说道：“我已经决定起兵，谁敢阻拦，就砍他的头。”接着，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设置百官，任平颜为辅国将军、幽州刺史，作为他的心腹军师（通鉴云：“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以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分别派遣使者到鲜卑、乌丸、高句丽、百济以及薛罗、休忍等国求援，各国都加以拒绝（通鉴云：“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诸国，遣兵三万助北海公重戍蓟。诸国皆曰：“吾为天子守藩，不能从行唐公为逆。”（分别派遣使者到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各国征召军队，派出三万兵力协助北海公苻重戍守蓟城。各国都说：“我们为天子守卫藩地，不能跟从行唐公苻洛作乱。”）”）。苻洛害怕了，想中止起兵（通鉴云：“王缊、王琳、皇甫杰、魏敷知其无成，欲告之；洛皆杀之。吉贞、赵讚曰：“今诸国不从，事乖本图，明公若惮益州之行者，当遣使奉表乞留，主上亦不虑不从。”（王缊、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苻洛终将无成，想要告发他，苻洛把他们全都杀掉了。吉贞、赵讚说：“如今各国都不跟从，事情与我们的本意相背。明公您如果是因为害怕前往益州，应当派遣使者进奉表章，请求留下，主上也不会不加考虑地拒绝。”）”），平颜对他说：“应该假传圣旨，把幽并二州的兵众集中起来，从中山、常山出发，冀州刺史阳平公苻融必定在路上迎接，于是，趁机逮捕他，占据冀州（阳平公融以冀州牧镇邺，平规使洛出中山以临邺），然后统率关东的兵众，进攻秦州、雍州。这样，天下的百姓还弄不清已经改朝换代，我们的大事已经成功了。”苻洛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率兵七万从和龙（今辽宁省朝阳市西南）出发，准备攻打长安（四月）。
这样一来，关中地区骚动不安，盗贼相继出现。苻坚派使者责备苻洛说：“现在天下还未完全统一，我们是自家兄弟，为什么要造反？你应该回到和龙去，我把幽州封给你，作为你的子孙世世代代的封地（通鉴云：“秦王坚召群臣谋之，步兵校尉吕光曰：“行唐公以至亲为逆，此天下所共疾。愿假臣步骑五万，取之如拾遗耳。”坚曰：“重、洛兄弟，据东北一隅，兵赋全资，未可轻也。”光曰：“彼众迫于凶威，一时蚁聚耳。若以大军临之，势必瓦解，不足忧也。”坚乃遣使让洛，使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前秦国王苻坚召集群臣商议此事，步兵校尉吕光说：“行唐公苻洛凭借王室至亲的身份作乱，这是天下人所共同痛恨的。愿您为臣配备五万步、骑兵，擒获他如同拣拾遗物那样容易。”苻坚说：“苻重、苻洛兄弟，占据着整个东北地区，兵员、赋税全都有所依凭，不可轻视。”吕光说：“他的兵众是迫于凶狠的威慑，才一时像蚂蚁一样聚集起来的。如果大军前往，势必瓦解，不值得忧虑。”苻坚于是便派使者去责备苻洛，让他返回和龙，许诺当会把幽州作为他世代承袭的封地）。”）。”苻洛对使者说：“你回去转告东海王苻坚，幽州太偏僻，容不下天子，必须封我为咸阳王，以继承高祖的事业（苻健庙号高祖）。苻坚若能在潼关迎接我，我就封他为上公，以本来的官爵统治封国。”苻坚听了，勃然大怒，派遣左将军窦冲和吕光率领步兵骑兵四万讨伐苻洛，右将军都贵乘快马到邺城，率领冀州兵士三万作为前锋，任命苻融为大都督，授给指挥大权。）
《宋书卷卅三·志第二十三·五行四》：“太元五年，大水。去年氐贼攻没襄阳，又向广陵。于是逼徙江、淮民悉令南渡，三州失业，道馑相望。谢玄虽破句难等，自后征戍不已。百姓愁怨之应也。”
（太元五年（380年），发生大水灾。前一年，氐贼攻陷襄阳，又直趋广陵。于是朝廷逼令江、淮百姓迁徙，要他们全部南渡，三州百姓丢弃家业，道路上饿死的尸首一个接着一个。谢玄虽然击败句难等人，但从此以后，征戍年年不停。大水灾是百姓愁苦怨恨的应验。）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以司徒谢安为卫将军、仪同三司。”
（以司徒谢安为卫将军、仪同三司（通鉴云：“朝廷以秦兵之退为谢安、桓冲之功，拜安卫将军，与冲皆开府仪同三司”）。）
《晋书卷七十九·列传第四十九》：“时苻坚强盛，疆场多虞，诸将败退相继。安遣弟石及兄子玄等应机征讨，所在克捷。拜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建昌县公。”
（其时，前秦苻坚强大，边境多战事，东晋众将接连败退。谢安派弟谢石及侄儿谢玄等出兵伺机征讨，连战连捷。拜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建昌县公（孝武帝太元五年（380年）五月）。）
《晋书卷一百十三·载记第十三》：“使石越率骑一万，自东莱出石径，袭和龙，海行四百余里。苻重亦尽蓟城之众会洛，次于中山，有众十万。冲等与洛战于中山，大败之，执洛及其将兰殊，送于长安。吕光追斩苻重于幽州，石越克和龙，斩平颜及其党与百余人。坚赦兰殊，署为将军，徙洛于凉州，征苻融为车骑大将军、领宗正、录尚书事。”
（苻坚又派石越率领骑兵一万人，从东莱（今山东省烟台市莱州市）经过石径，袭击和龙（今辽宁省朝阳市西南），他们必须在海上航行四百多里。这时，苻重也统率蓟地全部兵士与苻洛会合，驻扎在中山（今河北省保定市定州市），有兵力十万人。窦冲等与苻洛在中山展开大战，大败苻洛，俘获了苻洛和他的将领兰殊，将他们押送长安。吕光在幽州追击并斩杀了苻重，石越攻克和龙，斩杀平颜及其党羽一百多人。苻坚赦免了兰殊，封他为将军，把苻洛流放到凉州（徙凉州之西海郡（今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征召并任命苻融为车骑大将军、领宗正、录尚书事（五月）。）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晋纪二十六·晋孝武帝太元五年》：“臣光曰：夫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为治，况他人乎！秦王坚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徼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诗》云：“毋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今坚违之，能无亡乎！”
（臣司马光曰：有功不赏，有罪不杀，就是尧、舜也不能实现大治（用汉宣帝诏而略变其文），何况是其他人呢！前秦王苻坚每次擒获了反叛作乱的人就宽赦他们，从而使他的臣下对叛逆作乱习以为常，干险恶的勾当还心存侥幸，即便是力量不足被擒获，也不用担心被杀，这样祸乱从哪儿能停息呢！《尚书》曰：“以威胜爱，必定成功；以爱胜威，必定失败（书胤征之辞）。”《诗经》云：“别听狡诈欺骗的话，警惕两面三刀；制止暴虐与劫掠，不使作恶把人欺（诗民劳第三章之辞）。”如今苻坚违背了这些话，怎能不灭亡呢！）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六月甲寅，震含章殿四柱，并杀内侍二人。”
（六月甲寅（初九，380年7月27日），含章殿四根大柱被雷震毁，震死两名内侍。）
《宋书卷卅三·志第二十三·五行四》：“晋孝武帝太元五年六月甲寅，雷震含章殿四柱。
太元五年十二月，雷声在南方。”
（晋孝武帝太元五年六月甲寅（初九，380年7月27日），雷击含章殿四根屋柱。
太元五年十二月，在南方响起雷声。）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甲子，以比岁荒俭，大赦，自太元三年以前逋租宿债皆蠲除之，其鳏寡穷独孤老不能自存者，人赐米五斛。”
（甲子（十九，380年8月6日），因连年饥荒，大赦天下，太元三年以前的陈旧租债都一并免除，那些鳏寡孤独年老不能养活自己的人，每人赐五斛大米。）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丁卯，以骠骑将军、琅邪王道子为司徒。”
（丁卯（廿二，380年8月9日），以骠骑将军、琅邪王司马道子为司徒（固让不拜）。）
《晋书卷六十四·列传第三十四·武十三王》：“太元初，拜散骑常侍、中军将军，进骠骑将军。后公卿奏：“道子亲贤莫二，宜正位司徒。”固让不拜。”
（太元初，司马道子拜散骑常侍、中军将军，进骠骑将军。后公卿奏：“道子亲贤莫二，宜正位司徒。”固让不拜（太元五年六月丁卯廿二，380年8月9日）。）
《晋书卷十三·志第三·天文下》：“五年七月丙子，辰星犯轩辕。占曰：“女主当之。”九月癸未，皇后王氏崩。”
（五年七月丙子（初二，380年8月8日），辰星（水星）冲犯轩辕座（亦称“权”。属星宿，共十七星，其中四星在天猫座内，十三星在狮子座内）。占卜说：“女主承当这种星象所预示的结果。”九月癸未（初十，380年10月24日），皇后王氏驾崩。）
《晋书卷一百十三·载记第十三》：“洛既平，坚以关东地广人殷，思所以镇静之，引其群臣于东堂议曰：“凡我族类，支胤弥繁，今欲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十五万户于诸方要镇，不忘旧德，为磐石之宗，于诸君之意如何？”皆曰：“此有周所以祚隆八百，社稷之利也。”于是分四帅子弟三千户，以配苻丕镇鄴，如世封诸侯，为新券主。
坚送丕于灞上，流涕而别。诸戎子弟离其父兄者，皆悲号哀恸，酸感行人，识者以为丧乱流离之象。于是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领护鲜卑中郎将，镇龙城；大鸿胪韩胤领护赤沙中郎将，移乌丸府于代郡之平城；中书令梁谠为安远将军、幽州刺史，镇蓟城；毛兴为镇西将军、河州刺史，镇枹罕；王腾为鹰扬将军、并州刺史，领护匈奴中郎将，镇晋阳；二州各配支户三千；苻晖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阳；苻睿为安东将军、雍州刺史，镇蒲坂。
先是，高陆人穿井得龟，大三尺，背有八卦文，坚命太卜池养之，食以粟，及此而死，藏其骨于太庙。其夜庙丞高虏梦龟谓之曰：“我本出将归江南，遭时不遇，陨命秦庭。”又有人梦中谓虏曰：“龟三千六百岁而终，终必妖兴，亡国之征也。”
坚自平诸国之后，国内殷实，遂示人以侈，悬珠帘于正殿，以朝群臣，宫宇车乘，器物服御，悉以珠玑、琅玕、奇宝、珍怪饰之。尚书郎裴元略谏曰：“臣闻尧、舜茅茨，周卑宫室，故致和平，庆隆八百。始皇穷极奢丽，嗣不及孙。愿陛下则采椽之不琢，鄙琼室而不居，敷纯风于天下，流休范于无穷，贱金玉，珍谷帛，勤恤人隐，劝课农桑，捐无用之器，弃难得之货，敦至道以厉薄俗，修文德以怀远人。然后一轨九州，同风天下，刑措既登，告成东岳，踪轩皇以齐美，哂二汉之徙封，臣之愿也。”坚大悦，命去珠帘，以元略为谏议大夫。
鄯善王、车师前部王来朝，大宛献汗血马，肃慎贡楛矢，天竺献火浣布，康居、于阗及海东诸国，凡六十有二王，皆遣使贡其方物。
初，坚母少寡，将军李威有辟阳之宠，史官载之。至是，坚收起居注及著作所录而观之，见其事，惭怒，乃焚其书，大检史官，将加其罪。著作郎赵泉、车敬等已死，乃止。”
（苻洛平定以后，苻坚鉴于关东地区地广人多，便想用什么办法使这一地区安静下来，他在东堂召集群臣商议说：“我们民族，支系较多，人口繁盛，现在，我打算从三原（今陕西省咸阳市三原县东北）、九嵕（今陕西省咸阳市礼泉县北）、武都（今甘肃省陇南市西和县西南蒿林乡）、汧（今陕西省宝鸡市陇县南）、雍（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城南）等地，分出十五万户迁往各地要害地区，分出去的人口，不会忘记我朝的恩德，而成为巩固我们政权的基本力量，你们认为怎么样？”群臣都说：“这就是周朝之所以兴隆八百年的好办法，对国家是很有利的。”于是，将四帅的子弟三千户，配备给苻丕镇守邺城，其中，如果是世袭诸侯的人家，可以成为迁居地的始袭人（七月）。
苻坚在灞上为苻丕送行，流泪而别。诸将帅子弟将要离开父兄的，都悲伤痛哭，路上的行人也感到心酸，有见识的人认为这是丧乱流离的征兆。又从幽州分置平州，任命石越为平州刺史，领护鲜卑中郎将，镇守龙城。大鸿胪韩胤领护赤沙中郎将，将乌丸的首府移到代郡的平城。中书令梁谠为安远将军、幽州刺史，镇守蓟城；毛兴为镇西将军、河州刺史，镇守枹罕；王腾为鹰扬将军、并州刺史，领护匈奴中郎将，镇守晋阳；以上二州各配氐族民户三千；苻晖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洛阳；苻睿为安东将军、雍州刺史，镇守蒲坂（八月）。
在此之前，高陆县人打井挖出一只乌龟，长三尺，背上有八卦纹。苻坚命令太卜将它放入皇家苑囿的池中喂养，给它吃小米，到这时死掉了，于是，将龟骨收藏在苻氏的祖庙里。当天夜里，太庙管理官员高虏梦见那个乌龟对他说：“我本出来回归江
苻坚自从平定诸国之后，国内逐渐富裕起来，于是，生活也开始表现得奢侈，正殿上挂着珍珠穿成的帘子，隔帘朝见群臣，宫殿车轿，器物服饰，都选用珍珠、琅王千等奇珍异宝来装饰。尚书郎裴元略规劝苻坚说：“我听说尧舜住的是茅草房，周朝的宫殿也很低矮，所以天下太平，周朝兴隆了八百年。秦始皇穷奢极欲，结果，传位到他的儿子就亡了国。希望陛下您效仿古代的圣贤，居室的椽子不加修饰，鄙弃琼楼玉宇，不去居住，在天下倡导纯朴的社会风气，使之成为子孙后代的榜样，应该淡漠金玉，看重谷物、布帛，经常抚恤老百姓的困苦，鼓励农桑，丢开那些华而不实和难得而又无用的器物，宣传圣贤之道，以改变人情淡漠的社会风俗，讲求德治，使远方的人仰慕。然后统一九州，天下一统，形成不用刑罚的安定的社会局面，到东岳祭天，大功告成。这样，陛下您的功绩就可以和伏羲、黄帝相媲美，而耻笑两汉的一姓天下。这是我的愿望。”苻坚听了，非常高兴，下令撤去正殿上的珠帘，任命裴元略为谏议大夫
鄯善王、车师前部王来朝见苻坚，大宛献给苻坚汗血宝马，肃慎贡献特产木苦木箭，天竺贡献烧不烂的布，康居、于阗以及大海以东的各国，共有六十二个国王，都派遣使者来贡献各自的特产。
当初，苻坚的母亲年轻时便守寡，将军李威与她有私情，史官记载了这件事。到这时，苻坚将起居注以及各种著作收来观看，发现有这样的记载，又羞又怒，于是，把书烧了，并搜索写书的史官，拿史官治罪。只因写书的著作郎赵泉、车敬等人已经死去，才算罢休。）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晋纪二十六·晋孝武帝太元五年》：“秦王坚召阳平公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以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坚以诸氐种类繁滋，秋，七月，分三原、九、武都、、雍氐十五万户，使诸宗亲各领之，散居方镇，如古诸侯。长乐公丕领氐三千户，以仇池氐酋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氐酋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各领一千五百户，为长乐世卿。长乐郎中令略阳垣敞为录事参军，侍讲扶风韦斡为参军事，申绍为别驾。膺，丕之妻兄也；午，膺之妻父也。
八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镇龙城，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镇蓟城。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河州刺史，镇枹罕。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镇晋阳。河、并二州各配氐户三千。兴、腾并苻氏婚姻，氐之崇望也。平原公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阳。移洛州刺史治丰阳。钜鹿公睿为雍州刺史。各配氐户三千二百。
坚送丕至灞上，诸氐别其父兄，皆恸哭，哀感路人。赵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坚笑而不纳。”
（前秦王苻坚征召阳平公苻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任命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苻坚考虑到众氐族种族滋长繁杂，秋季，七月，将三原、九、武都、、雍氐的十五万户氐族人划分开来，让自己的各个亲属分别统领，散居一方，如同古代的诸侯国一样。长乐公苻丕统领了三千户氐族，任命仇池的氐族酋长、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的氏族酋长、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让他们各自统领一千五百户，作为长乐世代承袭的卿大夫（古者封建诸侯，命卿皆世其官。坚分诸宗亲散居方镇，各以种类为世卿）。任命长乐郎中令、略阳人垣敞为录事参军，侍讲、扶风人韦为参军事，申绍为别驾。杨膺是苻丕妻子的哥哥；齐午是扬膺妻子的父亲。
八月，在幽州分置平州，任命石越为平州刺史，镇守龙城。任命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镇守蓟城。任命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及河州刺史，镇守枹罕。任命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镇守晋阳。河、并二州各自分配三千氐族民户。毛兴、王腾全都与苻氏联姻，是氐族中有崇高声望的人。任命平原公苻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洛阳（秦兗州刺史镇仓垣，南兗州镇湖陆。又，秦初以豫州刺史镇许昌，灭燕之后，以豫州刺史镇洛阳，于许昌置东豫州。“阳”，当作“扬”。按后魏书志形志：天平初，始置阳州于宜阳。苻坚以王显为扬州刺史，戍下邳，正属晖所统）。调动洛州刺史镇守丰阳（苻秦初以洛州刺史镇陕城，荊州刺史镇丰阳。既得襄阳，以为荊州，徙洛州于丰阳。丰阳，汉上洛县地也。宋白曰：丰阳，汉商县地，晋秦始三年分置丰阳县，在丰阳川）。任命钜鹿公苻睿为雍州刺史。各自配给三千二百氐族民户。
苻坚把苻丕送到灞上，众氐族人在辞别他们父兄的时候，全都失声痛哭，悲哀气氛感动路人。赵整趁着陪同宴请的机会，弹琴唱道：“阿得脂，阿得脂，伯劳鸟的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尔雅：鵙，伯劳。郭璞曰：伯劳似鶷鶡而大，飞不能翱翔，竦翅上下而已。广雅曰：伯劳，一曰博劳，一名伯赵。仇绥，不知为何物）。远徙氐人留鲜卑（谓徙诸氐而留慕容也），一旦出现缓急应当告诉谁！”苻坚报之以微笑，但没有理会。”）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秋九月癸未，皇后王氏崩。”
（九月癸未（初十，380年10月24日），皇后王氏（孝武定王皇后王法慧）去世。）
《晋书卷卅二·列传第二》：“孝武定王皇后，讳法慧，哀靖皇后之侄也。父蕴，见《外戚传》。初，帝将纳后，访于公卿。于时蕴子恭以弱冠见仆射谢安，安深敬重之。既而谓人曰：“昔毛嘉耻于魏朝，杨骏几倾晋室。若帝纳后，有父者，唯廕望如王蕴乃可。”既而访蕴女，容德淑令，乃举以应选。宁康三年，中军将军桓冲等奏曰：“臣闻天地之道，盖相须而化成；帝后之德，必相协而政隆。然后品物流形，彝伦攸叙，灵根长固，本枝百世。天人同致，莫不由此。是以涂山作俪，而夏族以熙；妊姒配周，而姬祚以昌。今长秋将建，宜时简择。伏闻试守晋陵太守王蕴女，天性柔顺，四业允备。且盛德之胄，美善先积。臣等参议，可以配德乾元，恭承宗庙，徽音六宫，母仪天下。”于是帝始纳焉。封蕴妻刘氏为乐平乡君。
后性嗜酒骄妒，帝深患之。乃召蕴于东堂，具说后过状，令加训诫。蕴免冠谢焉。后于是少自改饰。太元五年崩，年二十一，葬隆平陵。”
（孝武定王皇后，名字叫王法慧，哀靖皇后（王穆之）之侄也。父王蕴，见《外戚传》。
初，当初，晋孝武帝司马曜将要纳娶皇后，向公卿们询问此事。当时晋陵太守王蕴的儿子王恭时年二十岁，见到仆射谢安，谢安深深敬重他。后来谢安对人说：“过去毛嘉在魏朝遭人耻笑，杨骏几乎颠覆晋室。假如皇帝要娶妻，那皇后如果有父亲在，惟有名望像王蕴那样的才行。”谢安之后走访王蕴的女儿王法慧，王法慧容貌品德美好，于是推举她应选皇后。宁康三年（八月癸巳二十，375年10月1日），中军将军桓冲等奏报说：“臣听说天地之道，是相配而成；皇帝与皇后之德，一定要协调而兴隆。然后能造化万物，天地人伦次第分明，灵根长久牢固，枝干百世繁衍。天人相同，都是如此。因此禹娶涂山氏为妻，夏朝从而光明；妊姒（太姒）嫁给周室，姬姓从而福运昌盛。如今将立皇后，应适时选择。我们听说试守（古代官职制度，即为试验期之意，一般试验期为一年，称职者即可转正）晋陵太守王蕴的女儿，天性温柔顺从，《诗》、《书》、《礼》、《乐》四业具备。况且是盛德之家的后代，美德善行积累得早。我们这些人参谋商议，可以与皇帝相配，恭敬地奉承宗庙，在六宫播散德音，做天下母亲的典范。”于是晋孝武帝立王法慧为皇后（时后17岁）。封王蕴妻刘氏为乐平乡君。
王法慧生性喜好饮酒，而且为人骄傲妒忌，晋孝武帝深感忧虑。于是在东堂召见王蕴，一一述说皇后王法慧的过失，让他加以训诫。王蕴脱帽谢罪。王法慧于是稍加改正。太元五年（九月癸未初十，380年10月24日），王法慧去世，时年二十一岁，谥号孝武定皇后，安葬于隆平陵（孝武帝司马昌明陵）。）
（孝武帝太元四年九月（孝武帝太元五年九月癸未初十，380年10月24日），皇后王氏（孝武定王皇后王法慧）逝世。皇帝下诏令说：“丧事只能从速从俭。”皇帝又命令说：“远近各地宫府不准派遣山陵使前来。”主事官员奏请挑选挽郎二十四人。皇帝命令停止挑选挽郎。）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冬十月，九真太守李逊据交州反。”
（十月，九真太守李逊占据交州造反。）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晋纪二十六·晋孝武帝太元五年》：“秦王坚以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
（前秦王苻坚任命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前秦秦州治上邽），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前秦洛州治丰阳），南巴校尉（苻秦于南中置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前秦宁州治五城）。）
《晋书卷九·帝纪第九》：“十一月乙酉，葬定皇后于隆平陵。”
（十一月乙酉（十三，380年12月25日），将定皇后（孝武定王皇后王法慧）安葬在隆平陵（江苏省南京市（建康）东蒋山西南）。）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晋纪二十六·晋孝武帝太元五年》：“十二月，秦以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镇彭城。置东豫州，以毛当为刺史，镇许昌。”
（十二月，前秦任命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镇守彭城（镇襄阳。彭城误也）。前秦设置东豫州，任命毛当为刺史，镇守许昌。）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晋纪二十六·晋孝武帝太元五年》：“是岁，秦王坚遣高密太守毛璪之等二百余人来归。”
（这一年，前秦王苻坚遣送高密太守毛璪之等二百多人回归东晋（毛璪之被禽，见四年（379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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