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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负家族复兴的重责——魏錡与魏相父子的故事

————————————————接上篇

周简王三年(前583年),晋景公联合大部分卿士家族,一举铲除了长期跋扈擅权的权臣赵氏(大宗),并重新调整了朝堂人事安排。但旧的权臣铲除了,新的权臣又形成了势力,这其中的代表就是栾氏、郤氏;同样,他们为了攫取权力、维护家族利益,又将和公室以及其他卿士家族展开新一轮的权力斗争,这是晋国特殊的政治环境和权力架构所造成的,并不是铲除了某一个、或者某几个权臣家族就能解决的。

所以,在这种看似无解的情况下,魏氏家族还是安下心来,不受复杂而不公平的外部环境所影响,继续在保证家族利益不受损害的前提下,微小谨慎地经营着不大的封地,维持着魏氏的势力不至于衰落,等待着下一个绝佳时机的到来。

而以晋国这种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纠葛严重,外部环境又不允许低调内敛、只能施行扩张争霸政策的“诸侯霸主”国家来说,想要长期保持安稳、顺畅的政治态势,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突发事件,导致晋国的政治舞台产生重大的变动,朝堂上的人事也将随之剧烈更替。

正圉于此,所以魏氏家族的所有成员,在遭受了如此多的挫折后也毫不气馁,都在咬牙坚持,期待着下一次机会的到来,能够获得冥冥上天的青睐,从而实现先祖们的夙愿,成为晋国朝堂上的顶级成员。而魏氏所期待的“绝佳良机”,实际上离他们已经不太远了。

费尽心机剪除了赵氏(大宗)之后不过两年,周简王五年(前581年)初,一代雄猜阴鸷霸主晋景公忽然得了重病,日不能行、夜不能寐,缠绵病榻、药石无效;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了,晋景公也经常在梦中见到赵同、赵括兄弟俩披头散发的鬼魂前来向自己索命,并用血淋淋的手拿着利器刺向自己,大喊报仇。这使得晋景公本来就不好的身体状况更是雪上加霜、迅速恶化。

在心理和生理疾病的双重折磨打击之下,曾经连败秦国、齐国、北狄,并诛灭强卿赵氏,重新恢复晋国霸业的“诸侯之长”晋景公,再也没有了当年内驭群臣、外击强敌时的意气风发,和会盟诸侯时的折冲樽俎,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梦魇及久久不愈的重疾中。

晋景公重病无法继续处理国政,但国家却不能长期失去最高权力的掌握者。出于对宗庙社稷的责任,以及公室利益的维护,晋景公强撑精神,召见了儿子、晋太子州蒲,让他代为执掌晋国朝堂,同时命中军将兼执政大夫栾书、中军佐荀庚(中行庚)辅佐太子、参预国事,共同维护晋国的霸业不坠。

周简王五年(前581年)夏,被焦虑和恐惧折磨了大半年的晋景公,终于支撑不住,在身心皆损之下,病逝于新田国都,没能吃上这一年的新麦子(另有史书记载,晋景公是腹痛上厕所时,不慎落入厕中而淹死的);随后,太子州蒲在栾书和荀庚的拥立下,继承了国君之位,即晋国第二十七任晋侯——晋厉公,晋国的历史进入了新的一页。

因为是刚刚继位、根基不牢固,所以晋厉公继任晋侯后第一要考虑的,就是尽快掌握军权,并以此压制国内愈来愈强势的卿士家族;而要掌握军权,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外发起战争,以此名正言顺地取得号令晋国四军的权力。

此时,晋国已经降服齐国、灭北狄,并击退了秦国的数次骚然,晋厉公想要发动对外战争,其目标自然就是南方的大敌——曾经在邲之战击败过晋国、从而登顶诸侯霸主(至少是并列之一)位置的楚国。

于是,晋厉公决定暂时和西边的世仇秦国主动讲和,以求秦国能够停止在晋秦边境上延续多年的相互骚扰行动,两国都能因此避免不必要的损耗、各取所需。

周简王六年(前580年)年初,晋厉公以“诸侯长”的身份、不惜“纡尊”,遣使者赴秦,向秦桓公发出了会盟的请求,以此表达善意,并请秦桓公到两国边境上的令狐(山西临猗、即魏氏小宗魏颗的封地)会面,举行和议的盟会。

晋厉公这么做,意欲借着和秦桓公会面结盟的举动,暂时中止晋秦两国持续了五十年之久的敌对仇视状态(其实晋厉公这也算是缓兵之计,日后假如与楚国作战获胜的话,晋国必定会撕毁盟约、再度攻秦)。

起初,秦桓公对晋厉公抛过来的和谈绣球都准备答应了,可事后仔细回想,秦桓公到底还是信不过连续几代都狡诈多变的晋国君臣(没办法,当年秦国可是被晋惠公、晋文公、晋襄公、晋景公这几代晋侯,还有赵盾这个权臣给骗惨了),认为晋国这么急着要和秦国大臣和议盟约,一定是别有所图,或者是想借机对自己不利。

所以,秦桓公最终还是后悔了,但又不想彻底激怒晋厉公,便想了一个自以为折中的办法——当晋厉公兴冲冲地赶到令狐、预备和秦伯会盟时,却迟迟没等来秦桓公,只有秦国大夫史颗奉秦桓公之命,渡河与晋厉公在河东歃血结盟;晋厉公无奈之下,也只得派大夫郤犫过河,代表晋侯,在秦国的王城(陕西大荔)和秦桓公歃血。就这样,在相互提防、戒备的诡异情形下,晋秦这两个缠斗多年的死敌,总算完成了名义上的和议会盟。

即使已经达成了会盟,但因为之前数十年中晋国无数次的背盟、欺骗、偷袭,导致秦桓公对晋国有着深深的忌惮和高度的防备,心中始终不安,认为晋国将来早晚会背弃、破坏盟约,再一次损害秦国的利益。

与其让你侵害利益,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就在令狐之盟达成后不久,秦桓公为了提前布局、以免晋国将来的背盟(几乎可以肯定),就偷偷地和晋国北部的狄人残余势力——白狄私下联络,约定趁着晋国将要和楚国交战、国内军力不足时,联合偷袭晋国,实现各自的复仇愿望。

但秦桓公谋事不密、或者说白狄的内部有晋国人安插的细作,秦、狄暗中联络、意图袭晋的小动作,很快就被晋厉公所得知;由此,新一轮的晋秦大战,又将因此而起。

凭良心说,晋厉公这一次真是想和秦国达成盟约的(以集中力量和楚国作战),但让晋厉公没想到的是,秦桓公居然抢先下手,转手就背弃盟会和议,勾结白狄准备偷袭晋国。即使要背盟,那也得是我们晋国先动手,怎么秦国就敢抢先呢!

既羞且怒之下,晋厉公勃然变色,下定决心要首先教训教训不知道好歹的秦国,以免天下诸侯因此而轻视、嘲笑晋国。

周简王六年(前580年)夏,为了避免两线作战、腹背受敌,晋厉公向楚国派出行人,邀请楚共王前来会面,并亲自赶到赤棘等待楚共王。楚共王也想暂时停止和晋国的无休止对抗,以腾出手来彻底平定江汉诸姬,所以也同意和晋国会盟。

随后,在赤棘的会面中,晋厉公和楚共王达成共识,落实了停战盟誓,双方罢兵,暂时消除了来自南方(北方)的威胁(当然,这个罢兵盟约不会存在很久)。

和楚国暂时“弭战”后,晋厉公于周简王七年(前579年)遣中军将栾书率军出征白狄,在交刚(山西北部)打败了白狄残部,并将他们彻底驱离晋国的北部边境。南北两方都稳定下来后,晋厉公总算可以腾出精力来,发起对秦国的惩罚战争,好好教训一下秦桓公这个不长眼的世仇了。

不过,即使要出兵伐秦,那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理由,使得晋国师出有名;于是,晋厉公在周简王八年(前578年)初,以“诸侯长”的名义,召集齐、鲁、宋、卫、郑、曹、邾、滕八国国君齐赴雒邑王都,随自己朝拜天子周简王,并向天子陈述秦国无礼背盟、联合狄人欲偷袭晋之事,请天子为晋国“主持公道”。

这个时候的周天子,基本上就是个吉祥物,非但没有了当年武王、成王时期“号令天下诸侯”的实力和权威,就连日常的生活起居花费,都要依靠以晋国为首的诸侯们不定期朝贡(就是施舍)才能勉强维持;所以,周简王哪里敢得罪强大的晋国,当即便同意了晋厉公的伐秦“请求”,给晋厉公的伐秦行动痛快背书。

除此之外,周简王还很识趣地“委托”晋厉公“代天子讨伐不臣”,并派王室卿士刘康公、成肃公率“天子之师”(也就一千多人)“协助”晋军一起伐秦。

周简王的爽快表态,更使晋厉公的出兵行动有了充分的理由;通过这一次的“朝觐天子”行动,晋厉公成功地将周王室也拉到了自己一方,牢牢掌握了出兵前的宗法、道义、舆论制高点。

而为了更加掌握战前的主动权和话语权,晋厉公决定派遣最为得力的行人(即外交人员)前赴秦国,向秦国递交“绝盟书”(就是断交信),并尽可能地以言辞刺激秦桓公,激怒秦国,让秦人自乱阵脚、从而获得正式作战前的舆论和备战优势。

经过一番仔细的挑选后,晋国诸卿士大夫家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魏氏别支成员、晋国行人中的优秀代表吕相被晋厉公选中,光荣地担当了这次出使秦国、并故意激怒秦国君臣的重任。而吕相,也因为这次不同寻常的出使,以及后续的精彩表现,在历史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深刻事迹,并被誉为后世的“策士、说客、纵横家”之祖,可以说是光耀千秋,名留青史。

吕相,又名魏相,是晋国魏氏别支成员,晋下军大夫、吕邑大夫魏錡之子;因为魏錡先后被封于厨、吕两邑,因此也被称为“吕錡”(这是春秋时期,晋国以及其他各国有功被赐予封邑的贵族最普遍改氏原因,魏氏之祖毕万,最初也是以军功由'毕’改氏为'魏’的)。

吕相幼年时,正逢晋楚“邲之战”爆发,其父魏錡(吕錡)时任下军大夫,也一同随军出征,和楚国北上的大军对峙于邲地,这是周定王十年(前597年)的事。

因为在之前没有达成出任“公族大夫”的愿望,所以魏錡对执政卿士们心怀怨恨,心里暗暗盼望晋军这次能够被楚军击败,使得六卿中有人因战败而承担责任、丢失卿位,自己好趁机取而代之。于是,魏錡和赵氏别支赵旃在战前故意捣乱,向晋军主帅、中军将荀林父提出攻击楚军、回敬楚国挑衅的要求。

之后,在荀林父否决了魏锜、赵旃的请战要求后,魏锜和赵旃又向荀林父请求充当行人(外交使者),代表晋军去和楚军商议会盟之事,以便趁机再搞破坏。荀林父没有察觉魏锜和赵旃小心思,便让他们两人前往楚营,以行人身份和楚国商议停战和议之事。

而魏锜和赵旃在抵达楚营后,就极力挑衅叫嚣、大肆破坏楚营设施,意在激怒楚军,发动进攻。结果,被激怒的楚庄王命楚大夫潘党追击魏錡,自己则亲自追击赵旃,晋楚之间的和议希望就此破灭。

随后,魏錡被潘党一路穷追,几乎被生擒,幸好魏錡急中生智,射杀了路旁的一头麋鹿献给潘党,还低声下气地服软,这才使潘党勉强放过了自己,随后狼狈地逃回了晋军大营。

另一边,楚庄王亲自追击赵旃,将赵旃逼迫逃进了树林,还缴获了赵旃的铠甲和下裳;赵旃在赵氏私兵的拼死救援下,勉强逃脱,狼狈退回晋军大营。

而在楚庄王亲自追赶赵旃的同时,晋中军将荀林父担心魏錡和赵旃的安危,于是派出兵车前来接应,隆隆驶来的晋国兵车卷起漫天扬尘,让追击魏錡返回的潘党误以为晋军趁机发起进攻,于是赶紧返回楚军大营,向楚令尹叔孙敖告急,请求救援出营追击晋使还没返回的国君(楚庄王)。

叔孙敖当机立断,立即命令楚军全军出动,向晋军发起总攻,以阻挡晋军,救援国君。正好这时,楚庄王也安全返回,得知令尹担忧自己的安危、已经命令全军出动时,楚庄王非常赞同令尹的做法,随即追加了王令,命令全军继续出击,一举击败尚无防备的晋军。

而当楚军来袭之时,晋军除了士会、郤克所率领的上军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之外,其余中军、下军都毫无防备;荀林父惊慌之下,命令脱离和楚军的接触,迅速渡河北返;而在混乱的渡河行动中,晋中军、下军士卒彼此争抢、火并,抢夺渡船,由此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晋上军在士会的率领下,严阵以待、缓缓而退,没有损失)。

从楚营狼狈逃回晋下军的魏錡,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再次面对追击而来的楚军,只得跟随下军将赵朔、下军佐栾书,下军大夫荀首等人一起勉力率下军在慌乱中撤退,撤军途中,下军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不过,在仓皇撤军中,和魏锜同为下军大夫的荀首,因为儿子荀罃被楚军俘获,恼怒之下立即率领荀氏私兵掉头反攻楚军,想要救回儿子,而恰好和荀首一起撤退的魏錡也被同僚的勇气所感染,因此主动为荀首驾车,共同反击楚军。

虽然最终荀首没能救回儿子荀罃,但在反击作战中,荀首射杀了冒进的楚国大夫连尹襄老,还俘获了楚庄王的儿子(一说弟弟)公子毂臣,算是为晋军挽回了部分颜面。

因为追击而来的楚军越来越多,因此荀首和魏錡不得不撤退,并将连尹襄老的尸体和公子毂臣一并带回。而荀首和魏錡这一次败阵中的反击,为溃败的晋军挽回了一点点颜面,在客观上也掩护了晋下军的安全撤退,魏錡在邲之战的最后,总算立下了一定的功劳。

邲之战败阵后,晋景公追究诸卿的责任,其中中军佐先縠因为事先不听主将号令、私自渡河,败阵后又率先渡河、不顾友军安危,因此被定为战败的祸首,被晋景公剥夺了家族的封地和爵禄,流放到狄国(之后先縠因为不甘心就此退出晋国政治舞台,准备勾结狄人偷袭晋国,被晋景公抢先出兵讨伐,尽灭先觳及先氏家族)。

统帅晋军吃了败仗的中军将荀林父,起初几乎被晋景公赐死,但最终还是受到了宽恕,戴罪留任,以赎前过。之后荀林父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整训军队、辅佐国君,并先后率军击败秦国、赤狄,以战功洗刷了(一部分)过失,然后于周定王十四年(前593年)秋正式告老退休,善始善终。

而在邲之战中,因为事先没有达到出任“公族大夫”的目的,而在战前蓄意捣乱、惹出了天大的祸端、导致晋军遭到莫名其妙失败的下军大夫魏錡,因为在最后的作战中,和同僚荀首一起单独向楚军发起反击,还获得了不小的战果(射杀连尹襄老、俘获楚公子),因此被晋景公从宽处理,没有降罪、剥夺封地,而是退回下军、继承担任下军大夫,功过相抵。

逃过一劫的魏錡从此性情大变,不再轻狂蛮横,而是老实做人,尽心办事;因为当初自己是强行以“行人”的身份,出使楚营并“成功地”将晋楚和议之事搞砸的,所以痛定思痛之下,魏錡决定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魏相,并不让他继承家族的武将家风,而是专门研习、熟练“行人”之业,使其增长学识、磨炼口才,最终能够成为晋国最杰出的外交人才,以卓越的外交成就为晋国取争取更大更多的利益,也可以以此来弥补自己当年在'邲之战’中的过失。

少年的魏相不负父亲的期望,刻苦学习知识、熟读诸侯之间的“外交”案例,并从中汲取教训、领悟精髓,使自己的“行人”专业学识愈发娴熟无比,也更加擅长国家之间的外交辞令;当时,各国都知道晋国出了一个少见的“行人”良才,而这就是指的魏相。

魏锜在'邲之战’后,因再立军功(功劳不明),被晋景公先后封采邑于厨、吕,所以从他开始,这一系的魏氏别支都改氏为“吕”,而魏相,也就此改名为“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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