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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春秋时期的晋国的族内婚现象|重耳|狐姬|宋国|晋献公

众所众知,姬姓周族推行的是外婚制,即“同姓不婚”,但在普遍现象下总会有特例,例如晋国。

晋是唐叔虞的封国,唐叔虞是武王之子、成王之弟,故《左传》有:“邘、晋、应、韩,武之穆也。”那么,晋国显然属于根正苗红。

就是这个根正苗红的晋国,却是不遵守“同姓不婚”制度的典型,并且在当时也是常常遭人非议的,如郑子产曾就晋平公的病发表过如下言论:“侨又闻之,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君子是以恶之”(《左传·昭公元年》)。

子产认为晋平公生病的原因之一就是后宫里与之同姓的嫔妃太多了,据说有四位,同姓婚会生病,这似乎是春秋时期秉持外婚制传统的人的一种认知,此外,他们还认为同姓通婚会影响子嗣的数量。

当年,晋平公的祖宗重耳,也就是春秋时期继齐桓公之后的第二位霸主——晋文公,早年曾流落到郑国,又是郑国。


郑文公不怎么待见他,为此,叔詹还以重耳是同姓婚所生为其异象之一:“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晋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也就是说,春秋时人认为同姓婚生育的人很少,当然,但凡有点数学常识的人都能理解,这样的分子小,其实是分母小造成的。

“姬出”指的是重耳的母亲是姬姓,即大戎狐姬,来自戎国狐氏。

(晋献公)又娶二女于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左传·庄公二十八年》

这个戎国的狐氏其实是姬姓,而且这个姬姓狐氏同晋国的姬姓之间的血缘又颇为紧密,按《国语》载:“狐氏出自唐叔。狐姬,伯行之子也,实生重耳。”

也就是说,晋文公的父亲晋献公和母亲大戎狐姬都是唐叔虞的后代,相当于同族不同氏,这其实就是典型的族内婚,而且这样的族内婚在晋国似乎还很普遍,同样是晋献公,在娶大戎狐姬之前,还有一位娶于贾国的夫人。


“晋献公娶于贾,无子。”——《左传·庄公二十八年》

贾国同样是唐叔虞之后,是唐叔虞的小儿子公明的封国,地望在今山西襄樊县西南。而且像晋国这种同姓通婚,周王室似乎还是支持的,甚至也曾嫁女于晋国。

晋文公的众妃嫔里就有王姬,也就是公子黑臀的母亲,故而在赵穿杀死晋灵公之后,要到周国去迎回公子黑臀,即晋成公。

宣子使赵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壬申,朝于武宫。——《左传·宣公二年》

关于晋成公的身份,《史记》里的记载更为明确,《史记·晋世家》有:“成公者,文公少子,其母周女也。”

也就是说,晋成公同他的父亲重耳一样,父系和母系也都是姬姓,只是稍稍远了一层,晋文公的父系和母系都是唐叔虞之后,而晋成公的父系和母系都是周武王之后。

被周、鲁、郑等国视作大忌的同姓不婚制度,在晋国这里却是司空见惯的,但破除外婚制是自战国以来兴起的运动,而晋国在春秋时期就应该普遍存在了,似乎从来就不曾受此约束,但这体现的并不是晋国的思想更为先进,恰恰相反,不遵守外婚制所体现的其实是晋国在某些思想和制度上的原始性。

外婚制实则是一种政治产物,其作用是通过婚配来联结不同的部族,以实现最大范围的政治联盟,而与近亲生殖无关,其实人类在原始阶段就已经认识到了近血缘婚配的危害,因此产生了族内婚,即部落成员进行婚配的前提是不能来自同一个氏族,简言之同族不同氏。

相比于族内婚,外婚制算得上是一种政治上的进步,但从生殖的角度来看,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倒退,因为外婚制会鼓励姑舅亲,其实是变相制造近亲通婚。

而族内婚与其说是一种制度,不如说是一种传统,而且这个传统并不影响族外婚,也就是说,在外婚制出现之前,部族之间通过男女婚配来结盟就已经是普遍现象了,外婚制只是将这样的结盟方式给制度化了,也就是强制要求联姻,同时也导致了女性的工具化。

所以周代的贵族女子其实是很悲催的,她们的价值就是作为政治筹码嫁到外族生儿子,以巩固两个不同姓的国家或家族的友好关系,需要去适应不同文化和习俗,但在商代,似乎并不存在这样的硬性规定,女性不总是要嫁给外姓,也会有一部分女性因为族内婚的缘故不外嫁,例如作为商族的后裔,宋国的夫人有的就是宋国人。

而晋国在某种程度上同宋国是相似的,但一个在河南商丘,一个山西临汾,显然不构成影响和传承,实则是二者是基于不同的文化传统而形成的相似的习俗。


宋人延续的是商文化和商制度,这很好理解,商丘原本就是商族的大本营,相土时期即定居于此,而微子启又是率领商族后裔在此建国,地域和血统都是一脉相承。

晋国不然,他们延续的是周文化和夏制度,即“启以夏政,疆以戎索”。

分唐叔以大路,密须之鼓,阙巩,沽洗,怀姓九宗,职官五正。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启以夏政,疆以戎索。——《左传·定公四年》

“启以夏政”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减少原住民的反叛和抵触,可以看作是周代的羁縻政策,那么,以夏政立国的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不遵从周的外婚制,而且这也得到周王室的认可。

也就是说,晋国的族内婚现象应该是从立国开始就存在的,是晋中南原住民的一种古老的习俗和传统,晋国公室相当于是入乡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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