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教育：一种后现代教育（一）

作 者：士凡

2001-12-21

毋庸讳言，相对于常规教育，远程教育在整个教育系统中一直处于边缘地带，其身份至今暧昧不明。因而我们有必要重新思考：到底什么是远程教育？其实质究竟是什么？在教育系统及当代社会结构中，远程教育意欲何为？本文尝试从后现代主义的视角审视远程教育，反对仅从办学的表面特征（“远程”）来界定它，认为远程教育的实质是后现代教育。沿此出发，本文认为：远程教育是当代社会最富于前途的教育形式，它的出现代表了整个世界教育发展的趋势和方向。

一、 后现代教育的崛起

正如有的学者指出的那样，现代教育的实质乃是“完人（whole person）教育”或曰“英才教育”，其背后隐含着近现代西方文化追求科学、文化、道德等等之普遍必然性的勃勃雄心，以及工业社会高歌猛进的社会现实。随着后工业社会的来临，种种迹象表明，一种可以称之为“后现代教育”的教育形式随之出现了，它展示了一种与现代教育截然不同的后现代主义教育理念，其实质则是“全民（终身）教育”与“通识教育”（General  Education）。

后工业社会的概念是由美国未来学家丹尼尔·贝尔（Daniel  Bell）首次提出的。对于这个概念，学界有着不同的描述。在此，我们试以“信息时代”、“知识经济”与“学习化社会”作为其基本特征解释之：

（1）本世纪中叶以来，由于电脑科技的迅猛发展，计算机、多媒体以及互联网把人们带入了以比特（bit）为单位的“数字化生存”的“信息时代”，以几何级数递增的知识量、信息量滥觞一切，颠覆一切。这是后工业社会的物质基础。

（2）与之密切相关的是，所谓的“知识经济”时代来到了。知识经济与以自然资源的占有、配置为对象的资源经济迥然不同，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知识经济作为“以智力资源的占有、配置，以科学技术为主的知识的生产、分配和使用（消费）为重要因素的经济” 日益成为国际间经济竞争的最为重要的砝码。这是后工业时代的经济特征。

（3）与信息时代、知识经济相对应，人们面对几乎无限的信息，如何吸取它们使之变为知识，进而为我所用就成了十分迫切的问题。

因此，后工业社会又必然是一个“学习化社会”，而各类社会组织则成为“学习型组织”，个人则成为“终身的学习者”。后工业社会的这一特征一方面说明教育的日益重要，另一方面说明当代教育必然是一种“大教育”。

如果我们稍稍环顾一下周围的生活，即知以上所描述的后工业社会实际上已经悄然来临。那么，它对于人类生活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作为其时代精神的哲学理念——后现代主义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后现代主义” 作为一种世界性的文化思潮，一般认为与解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存在渊源关系，但其具体涵义、基本特征以及在哲学、美学、文学上的影响却一直众说纷纭。在这里，或许我们借用有的论者的某些综述也就够了：即后现代主义的文化逻辑“体现在哲学上，则是‘元话语’的失效和中心性、同一性的消失；体现在美学上则是传统美学趣味和深度的消失，走上没有深度、没有历史感的平面，从而导致‘表征紊乱’；体现在文艺上则表现为精神维度的消逝，本能成为一切，人的消亡使冷漠的纯客观的写作成为后现代的标志；体现在宗教上，则是关注焦虑、绝望、自杀一类课题，以走向‘新宗教’来挽救合法性危机的根源——信仰危机。”一言以蔽之，几乎在人类社会的一切领域，由于世界经济一体化、人类生存数字化的后现代场景，于是，为了与之适应和抗衡，以主张“非中心化”、“多元化”、“平面化”、“零散化”等等为特征的后现代主义文化精神也就应运而生。笔者以为，全球化和多元化的矛盾是后工业社会的主要矛盾，因此，以“解构”和“批判”为其主要职责的后现代主义精神也就成了试图解决这一矛盾的唯一一种积极的姿态，它在当代社会的迅速而全面的渗透就是明证。

后现代主义被引用到教育领域相对比较滞后，但从后现代主义的视角研究教育问题无疑为教育工作者提供了新的理论武器。英国比较教育学家柯温从政治、经济、文化的角度构建了他的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教育制度的模式理论，指出后现代教育制度模式的特点是：①国家由“大众学校教育的潜在垄断提供者”变为“通过市场使消费者有权选择教育，于是国家构建了一种允许多样化、选择、自由的消费者的制度理性。”甚至于“国家把教育重新界定为培训（training）”。②教育的内容和结构变得多样化了，“教育学模式不再是工业的了，而成为后福特主义：即时生产（just—in time production）。”与此同时，“大学不再是制度的顶点，不再传承文化信息，它成为愈益开放的场所。”③在教育制度的国际关系上，“国际经济成为后现代教育制度的目的、效率和效益的主要规定者”；“现代教育制度的中心目标，即民族文化社会化的模式被构建新型的劳动力形成的模式所取代”；由此导致的结果是：“教育设制不仅受市场的影响，它们本身就是市场”。

通过这些论述，我们不难看出后现代主义所描述的征象在当代教育中的深刻表现。显然，在后工业社会的背景下，教育像其它行业一样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全球经济一体化的“魔圈”之中。为这种情势所驱动，世界教育由于人才市场的需要，也随之一变而为“全民教育”和“终身教育”即后现代教育，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崭新的教育理论、教育方法和教育现象。国外的比较教育专家普遍认为，“后现代教育模式思想和后现代性的理论化的核心在于教育模式的崩溃：受教育者的观念、不变的教育学模式、教育学过程中教师的中心地位、教育信息资源的限制和控制、大量文献的观念、叙述和逻各斯中心主义的规则。”，而这些正是后现代主义所醉心描述的“非中心化”、“多元化”、“零散化”等等新的世界景观。

一切都无可辩驳地说明，一种新的教育理念已经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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