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相见不必说再见
乐在水中的鱼 发表在 荷韵轻香|散文 华声论坛 http://bbs.voc.com.cn/forum-5-1.html
一
会议结束后，他和朋友边往外走，边激烈的讨论着。忽然，后面似乎有人在叫他，略微迟凝，回头看时，又没认识的人。再讨论，再向前迈。后面又有人喊他的名字，但回首，还是没有找到相识的人。继续走。背后那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明晰。朋友一把扯住他，他只好折回来，细细的搜寻。路的那端，伫立着一位文静而娇柔的女子，看到他漫无目标走来，正急得连连跺脚，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是你在找我吧？
你！你... ...女子急得脸都红了，双手绞在一起，拼命的摇着身子，又狠狠的跺了脚。然后，仰着头，嘟着小嘴，眼里尽是怨恨。
原来是你啊！当与她的目光突然的碰撞一起，犹如一股强烈的电流，让他顿时惊醒。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那熟悉的眼神，从内心深处透露出来的那份真情，一点都未改变。
多年没见了，还好吧！他红着脸问道。
我可是年年都见到你。只是你，没人认出我来罢了。她挨着他慢慢的走着，还不时的走到前面，踩着路面的花格子跳着。
上次到市书画院参加建院议式，在那里，看到你的画，但没有看到你。
还说。那天我也出席会议。在楼梯拐弯处和你相遇。但叫你，却毫无反应。说着，她举起小拳，在他身上敲着。
他没有躲避，静静的看着她。
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任性，撤娇。他在内心里笑着。
突然，她停了下来。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眸。
目光交织一起，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她身上散发着那熟悉的体香让他情难自禁，细细的吸着，时间仿佛回到从前。他伸出又手，想把她揽入怀里，他想抚摸她的秀发，让黑丝从手中轻柔滑落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但他还是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二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个家庭，相隔在不远城市，她们刚到这个城市，没有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二个家是合在一起过的。虽说以后她们有了自已的家，但逢年过节，两家都会聚一起，男人吃酒划拳，女人永远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而她却象一个影子，时刻不离紧缠着他，形影不离。到了初中那年，市城集中了全市美术尖子生组成一个特长班，他俩都同一个班，他和她待一起的时间更多了。她虽住校，可到周未，都要和他一起回家，父母都说，她是妹妹，要疼着。而她也习惯着大家对她的爱护，任性而调皮。常常，她的任性会让他收不了场。记得一次，一位同班女同学来，大家一起吃饭，她突然耍起脾气，说不吃了。任他怎么劝都不行，最后，还把他饭倒了，然后笑哈哈的说，我不吃，谁都不能吃。弄得大家不欢而散。因这事，家人数落他好几天。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仍要回去读书，可每个周未，她还是照常来他家里小住二天。她还是那样的任性，总爱找法子和他闹，永不知疲倦的在闹笑。
每次她回去的时候，总爱撤娇，非要他抱着她上公共汽车。他很瘦弱，而她有点胖，她想出一个法子来折腾他——让他抱着从窗外送进车里，这样，他要用尽每分力气，累得气喘嘘嘘，满是汗水。虽是用尽了力气，踮着脚尖，但并不是每次都能顺利的。往往抱着，向上举着，突然就支撑不住，滑了下来。几次三番，才能让她上车。而每当此时，她会偎在他怀里不停的吃吃的笑着。而他，却急得满脸通红。有意无意中，她身体特有的芬芳味，就永远铭刻在他的心里。日后的梦里，都留下她吃吃的笑靥和醉人的芬芳，让他心底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幸福。
他真的喜欢这个淘气的妹妹。
他和她终要分离了，各自到不同的地方上大学。临别时，她，说，哥哥，再抱我一回吧。
这次，他不敢伸手，眼前的小妹妹，浑身散发诱人的香气，不知不觉中已长大成一位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
他默默的把她送到车站，看着她上车。她低着头，满怀心事。
车开的那一刻，她说，哥哥，好好看看我吧，等我们都毕业了，你会发现，我会改变很多，我不会再任性，不再调皮了。
几年的大学生活，他没有象其他同学一亲谈情说爱，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一个僧人，艺途上的苦行僧，是不懂人间风情的怪人罢。虽然，有女孩子试图走进他的生活，但他都无动于衷，在他的心里，好象只有艺术，除此之外，都毫无动情的。
他没有给她写信，始终也没有见过面，几无音讯。但偶尔，静下来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想着那个淘气妹妹，这过几年，变作如何模样？这样想着，自个的笑了。
他们都毕业了。
那天，她的父亲提着礼品来了，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几年不见，一下子都长大这么高了。然后哈哈大笑着。
他在房间无意的听到了大人的对话。
孩子年纪都不小了，我看，就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吧。他对父亲说着。
不行。孩子还小，还在学习阶段，这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父亲冷冷的拒绝了。
那天，客人没有留下吃饭，这么一走，以后都不回头了。
过了不久，她家里派人送来请帖。她要结婚了。父亲不让他去，说，你还是用心做你的学问吧，不要让女儿情长的事影响你的事业。话虽这样说，他心里是明白父亲只是不喜欢她的任性罢了，家里人不止一次的在私下抱怨说她耍小孩子气，做事毛手毛脚，永远长不大的一个女孩子，罗列出总总的不是。总之，是不能让她做自已的媳妇的。
三
晚上，他画完画，收拾那些残墨破纸，正时满手是墨，一片狼籍之际。电话响了。
哥，来看看我吧。电话那端，她显然是心事重重。
哦。你还好吧。等有空就去找你。
他真的想和她见面，这么多年没见面，她在他的心底里，不时的翻腾着，总是在他寂寞的时候，内心就有意无意的倒映着着她笑脸。思绪一轻拨弄，他就没法阻止自已不去想她，想她的俏皮，想和她一起学习，一起学画的那些日子。
她现终是什么模样了。他不停的在脑海里勾画着。
他急不可待，正要动身要去看她。但一位同学对他说，她婚后的生活并不好，两口子天天在闹离婚。
这时候去见她，显然是不合适的。
以后，每当她打电话过来。他都推辞说没空。
有几次，深夜接到电话，他感到她在那边轻轻哭泣，但他却装作一无所知，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最后，还是推辞说过几天去看她。
哥，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走到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也许是真的生气了，也许是她耍性子吧。他无可奈何的放下电话。
四
这次意外的相见，她变化太大了，竟让他认不出来。
她和他到画室看画。看她的画，如她的人，青春飞扬，才气横溢，调皮的笔触，变化多姿的线条，幽默的画风，让人轻松愉快。
她笑了，说，你你的字画也一样，如女孩般文静，内向，我喜欢。
他们谈起儿时哭笑打闹的片段，说到高中时那个女孩子追过他，而那个男同学又偷偷的给她递情书。说着笑着，天渐渐的黑了。
她请他吃饭。饭桌上，不时的有人来打招呼，向她大献殷勤 。她不停为他介绍说，这位是市里的领导，那位是银行的领导，来客象走马灯一样，令他头晕目眩。到最后，满满一席人，都不怀好意的向他敬酒，久待书房，不善交际的他，面对这言不由衷的场面，显得处处被动，极为尴尬。而她却谈笑风生，频频举杯，不时为他解围，把大家所劝的酒都喝了，这一幕着实让他吃惊，他猛地抢过酒杯，说，莫要醉了！
夜深了，她说，哥，你送我回家吧。
沿着笔直的海堤上走着，这条熟悉而又漫长海堤留下了他们太多美好的回忆。此刻，淡淡的月色把二人的背影拉得很近，习习的海风把她的秀发吹到他的脸上，匀匀，轻盈而又带着淡淡的香味，那感觉真好。他默默无语，轻轻的拉着她的手，一起走着。
哥，你说，我们要是一生都能这样走着，那多好！她突然的抽回了手，深情的望着他说。
他浅浅的笑了笑，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但你爸，你家人不喜欢我。她抢前一步，堵在前面，抬起头，盯着他的说着。
看到她红红的双眼，他心碎了。伸出手，想把她抱着，但手伸了出去，却僵直不动，他努力的想把她抱着，护着，吻去她的泪花。但无论怎么的努力，挣扎，都动不了。那刻，他们就象一座雕塑，被冷冷的月色包裹着，气氛忽然变得凄冷了。
你坏！她撤着娇，举起小拳在他胸上猛的敲着，泪，终于落下了。
他对你好不？这句话，他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
我和他早离婚了。她停了下来，低着头回答着。
他家庭好，地位高，你们应该幸福的。说完这话，他突然变得万分的懊悔了。
我那时天天给你打电话，希望你能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但你一直没有出现。
她突然加快了脚步，小跑到前面，然后又转回身来。
算了，不说了。现在，我们又见面了。她又吃吃的笑着。又一阵小跑。
他追了上去，她的笑，她的俏，把刚刚的心痛和愁绪一扫远去。
到了家门口。她停下来，又仰起头望着他。
哥，你好高！她笑着说，但眼又红了。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要远嫁他乡，不想再回来了。此际，泪又落下。
他怔怔的看着她，无言可对，他张开双臂，俯下头。
不！不能这样！她把他推开了。
哥，你应祝福我。你现在的眼神，冲满了欲望，这不好。她又吃吃的笑着。
他完全醒了，搔着头发，傻傻的笑着。
好，祝福你永远幸福！
你在这里等，我上了楼，亮了灯，你再走。
他看着她渐渐远去的倩影，心里满是惆怅，层层包围着，让他无力解脱。
很快，楼上的灯亮了，在墨色的夜里，亮着橙黄的暖意。
他冲着那点灯光，笑了起来，用力挥了挥手。
他想，她应看到他真诚的笑脸，他衷心的祝福她，永远幸福。
2011年12月1日于港城白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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