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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不要太苛责自己

凌晨一点。马来西亚兰卡威。某麦当劳餐厅。饕餮。

 

忽然有响动。

 

原来异域的街头怨妇哭喊的声音也是这样的,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然而哭声虽然断续却越来越响,然后是纯正美音的叫骂。接着越来越多的路人围拢过去,伸长脖颈,屛住呼吸,认真聆听外加轻声议论。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因为当所有人像奔赴盛宴般聚集过去的时候,我调整了一下椅子的朝向,开始观察围观的人。用文艺点的话说,这叫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用客观直白一针见血的话说,这叫作“闲的蛋疼”。

 

争执双方是一个美国人和一个当地人,至于围观者,拜此旅行胜地所赐,他们肤色各异,老少兼备,人种俱全。至于神态,可以直接用鲁迅先生睿智的描述简要概括为:“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后来来了警察,事态变得平和,人群开始呈坨状散去,他们三五成群并且显得激动不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后来的围观者争着好奇的大眼,巴巴地问:“What happened?”目睹全程的围观者则成了坨状人群的中心,并且周身散发着智者的光芒,他们娴熟地运用激昂的语调和夸张的手势,开始讲述这个动魄的故事或者说添油加醋。

 

坐在旁边,我表示很惊叹:一直以为中国人才垫脚尖伸脖子放着好好的路不走站在那里看于己无关的热闹,而且不管当事人怎样烦躁怎样痛苦他们都永远带着矜持地微笑颔首相对。然后猛然发现,我们“一直以为”了太多事情。

 

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才无视红灯。


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才伪造证件。


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才坐老少病残孕专座。


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才在安静场合大声谈笑。


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才花很少的时间看书


一直以为……..

 

直到发现哪怕是那些貌似很高大上的欧洲人,也是如此。当我们在一起交流谈笑、提及这些的时候,我感到错愕,然后发现曾经的抱怨其实可以算作是苛责。

 

其实虽然我们看起来很不同,但其实我们很相同。都会有时在红灯前疲于等待,都有可能试图逾越某些教条的规定,都会时而让疲惫占了公德的上风……凡此种种,其实很正常。然而很多时候这些现象却成为了一些国人攻击同胞的几大利器,被一一列举,并和不真实的异国景象进行对比,营造出一种“绝望”的悲愤甚至悲悯情怀,仿佛我们生活得有多么无序多么无望多么苟且。现在忽然觉得这些言论很好笑。

 

当然,还需要澄清两点:首先,其他国家当然是有优于我们的地方的,依然需要我们尊重学习。其次,上文列举的现象并不是可以被纵容的,依然需要我们勉励改正。

 

至于这篇文章存在的意义,全在倒数第三自然段里——不应盲目,不该苛责,不要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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