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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明星都市群|孙珂|都市群

经济的唯一重要的发动机和载体是城市。

当前的经济情况在地理上的分布是非常不均匀的,在全球范围内,不仅世界没有变成平的,反而出现了众多明星城市,这些城市自然而然的垄断了社会资源,吸引了区域乃至全球的最重要人才、集成了影响人类文明的创新能量。

经济发展在地理上的不均匀分布为我们提供了新的经济视角。经济研究者通常以民族国家或政体国家、或区域性的联合体(如英国、美国)为单位来研究国民经济。同时,区域政体的做法也是以国家、省、地区为单位进行经济调控,实际上这种模式是错误的。这种研究基础有其合理性,特别是针对投资、汇率调控范围的经济变动,以及因政策区别而产生的经济不均匀分布。但是,在地理上的人力资本不均匀分布方面有比较性空白,因为经济增长的地理(空间上的)引擎,是城市,以及相互密切联系的城市群,而非国家或省份。

在这一新的地理经济视角下,我们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城市学界已经转向关注超级都市群,因为由两个或多个核心城市组成的超级都市群已经取代了国家、也实际上取代了单个的城市,成为当今世界上最关键的社会经济单元。

超级都市群往往在夜间的地球表面不是以点状而是以带状、网状和片状组成。它们是夜间地球上最亮的部分。东亚地区的经济从夜间地图上可以看到,它是由六个最主要的超级都市群组成的。理查德·弗罗里达和帝莫希·古尔德选取2000年全球最明亮的超级都市群,然后结合当地都市群的统计数据制作了全球超级都市分布图。根据经济指标,亚洲的六个超级都市中,专利数量也即创新指数最高的是日本本岛都市群,其次是韩国全国区域所组成的一个半岛城市群。当然这两个都市群在居民平均收入上也是最高的。其次是台湾西海岸,它是一个连绵不绝占据整个台湾岛西半部份的都市群。和台湾都市群人均收入相当,但是创新指数要远远落后的都市群是中国的珠三角-香港都市群,香港是这一都市群主要的发动机,这一都市群在各项指数上和北京-天津都市群相当,长江三角洲是中国另一个大都市群,它在人均收入上和北京-天津相当,但专利数量远远落后。

从全球范围来看,全球四十个最富有、最有创造力的超级都市群几乎组成了人类文明的全部。虽然这四十个超级都市群占全球不到五分之一的人口,但创造了百分之六十六的经济价值,全球的创新主要分布在这四十个超级都市群,占86%,而全球被引用次数最多的科学家有83%居住在这些地方。这所有的超级都市加起来,就几乎等于人类文明的全部。

正如刚才所说,在东亚的超级都市群内部,经济和创新能力的分布是不均匀的,而在这四十个全球最富有的超级都市群中,他们的财富、创新、人才的分布也是不均衡的,从人口上讲,各个超级区域相当平均,从经济产值上来讲:北美的超级区域、欧洲的超级区域和亚洲的超级区域各占比重约三分之一,而亚洲的超级区域中,日本本岛的经济产值是其他东亚都市群总和的两倍。创新的分布也相当不均匀,欧美和日韩,平分秋色,中国和印度的创新能量在发展中地区的超级都市群中占主体,但整个发展中地区的超级都市群的创新能量,跟欧美日韩相比,无足轻重。所有发展中地区(包括台湾)的超级都市的专利总和少于韩国的专利创新数量。在学术人才的分布方面,北美约占超级都市总量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其次是欧洲、日本占份额较少,其他地区微乎其微。

那么这些超级都市群是如何形成的呢?在2000年的数据中,中国大陆的超级都市群被定义为三个主要组团,分别对应我们常提到的京津唐、沪宁杭和珠三角,但事实上京津唐经济区要包括廊坊、石家庄和张家口,而沪宁杭经济带也包括大量的苏南和浙北其他城市。在2000年的时候,珠三角地区是中国大陆最小的超级都市群,但经济产值和创新能力是最高的,经过十多年的增长,这三个超级都市群也产生了变化和发展,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出现了更多的都市群。

超级都市群的形成不是政治结果,也不是人为规划结果,而是城市的自生结果。它由原初的一个或数个核心城市扩大,将周边原有的农村地区城市化,通过基础设施和经济、社会活动联系周边中小城市或镇、乡的中心,进而形成带状或网状结构,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结构表观密度增加便形成都市群,在有些历史悠久的都市群中(例如东京、沪宁杭、汉城地区),甚至难以分离出清晰的网状空间结构,整体呈片状,密度相当均匀。

为了分析中国大陆的三个超级区域的子城市组成,我们选取了2000年中国大陆经济产值数据排名前五十的城市,并统计中国大陆全部专利数量和本科学历以上人口,发现中国的经济分布不均匀性特征和全球分布十分相似,依然是城市通过聚集效应用几乎一半的全国人口创造了大部分的全国经济产值,吸引了几乎全部的本科学历以上人才。如果我们选取这五十座城市中的前十名,我们会发现前十名的城市占有全国专利数量的一半以上,并且中国大陆的每一个超级区域,都由至少两座占当时全国经济前十名的城市所组成(北京和天津,上海和南京,广州和深圳以及香港),并且区域内全国前五十名的城市应当达到一定密度(5座以上)。所以经济能量超过一定程度的城市必须邻近成组出现,其初始城市相邻距离不能超过一定阀值,并且内涵的初始城市、镇中心必须达到相当的密度,才能在数十年的时间内演化成拥有足够密度的超级都市群。

在2012年,我和高爽博士对最新的东亚城市夜景图进行了数学分析,通过调整城市夜间灯光联系带的宽度阀值划分了不同尺寸的超级都市群类型。我们将都市群夜间照明范围确定为都市群的范围,因为这样可以有效排除近年来大规模人烟稀少的新建郊区或卫星城的误导。在对都市群的范围进行按尺寸分类后,获得了东亚超级都市群新地图,它反映了之前佛罗里达和古尔登所绘制的超级区域地图十年后的东亚超级区域地图。我们得到了最新的超级都市群地图反映出中国大陆超级都市群的一些变化,例如:在京津唐区域唐山、廊坊参与度的下降和北京、天津事实上的分离(初始距离太远以及区内初始城市和镇级中心城市化程度过低)。惊喜的收获是西南新核心区成都平原和重庆市(尚未形成都市群)的崛起,还有福建厦门-泉州-莆田超级都市带(成形的都市群)的形成,最大的变化是沪宁杭区域的扩大,它在面积上已经成为东亚地区最大的超级区域,超过大东京区域面积的三分之一。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过去的分散的城市个体通过十年的发展形成了新的超级区域,而许多城市数量密度较高的地区有相当大的形成超级都市群的潜力。沪宁杭的快速发展也给我们以思考的空间,为何作为政治和文化中心,占有大部分教育资源和行政资源的北京无法带动周边地区形成新的大都市群,甚至一定程度上仍然和天津持分裂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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