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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评说系列(三)——千刀当剐崇焕肉
大司马乱入:西祠胡同元老、明史达人李古的再读明史系列之袁崇焕篇已至尾声,今天文史宴公众号为大家推出此篇的最后一集,谈谈北京保卫战及总评袁崇焕的历史功过。请大家期待李古兄将要继续推出的大明阁老系列。

  前两集链接:

  文史宴|袁崇焕的图森破(一)——大炮堆宁远

  袁崇焕的图森破(二)——谋杀小伙伴|文史宴

  六、九州之铁错铸,割尽一身难偿

  书接上文:1629年(明崇祯二年、后金天聪三年)十月初二,皇太极取道蒙古,以蒙古喀喇沁部骑兵为向导,亲率八旗大军,避开袁崇焕防守的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地区,突袭明长城的脆弱隘口龙井关和大安口,破墙入塞,进攻北京。

  这一年正是袁崇焕承诺五年平辽的第一年的下半年。

  十月二十六日,八旗军东、西两路,分别进攻长城关隘龙井关、大安口等。当时“塞垣颓落,军伍废弛”,后金军没有遇到任何强有力的抵抗,顺利突破长城。十月二十七日从喜峰口破口而去,长驱直入。


  史称己巳之变。

  袁崇焕在干嘛呢?

  他急令平辽总兵赵率教率四千兵马,驰救遵化,走抚宁、迁安这条路线赶往三屯营,要他务必在后金走完从喜峰口到三屯营地五十里路前,跑完这条二百六十里地路,抢在后金头里冲过即将闭合地封锁线,直接进入遵化城进行防守。

  袁的第一计划是将皇太极阻在遵化城外。

  奔袭虎突的赵率教三昼夜就进抵三屯营。然而在关下叫破喉咙,也没人开门——

  赵率教:我是平辽总兵官赵率教,领兵来援,速开关门啊!!

  三屯总兵官朱国彦:“这,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你说你是赵率教,我说你是辫子兵,不开不开就不开!”

  赵率教:“我去!!你长眼没,看哥的发型会是辫子兵????……”

  无论赵率教如何分辩,朱国彦唯恐开门辑盗,仍然拒不开关,赵率教无法在三屯营设防,只好策马而西挺进遵化。

  行至离遵化还有三里时,大军人困马乏,行军迟缓,夜色深沉,四下一片黑暗。

  一片黑暗。

  突然,黑暗里万马齐喧!早已在此蛰伏许久的后金主力向关宁军发动夜袭——

  辫子兵真来了!!

  关宁军猝不及防,前锋一触即溃,紧要关头赵率教一马当先,激励全军死战,这时,后金突发巨镞,赵率教被飞来一箭射得顶盔贯甲,当即身亡。

  关宁全军溃散。后金军追杀一番后转速西进。初三凌晨,后金军抵达遵化城下,城内陆内应立刻打开城门引后金军入城,明巡抚王元雅自杀殉国。同时后金军还对三屯营发起了攻势,并在一个时辰内破城,封闭了后路侧翼的战线缺口,并随即向西发展。

  皇太极在十月二十七号就已经接近遵化,而在击溃赵率教之前却一连四天按兵不动,这是为啥?

  其实他就是在等明援来扑。

  这是后金一贯的老打法,诱敌来扑,与敌浪战,功毕一役。攻下遵化之后,皇太极索性沿着赵率教来援的路线反道逆袭,那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你们明军野战力都是渣,你们不来,我还要来找你们呢,来多少人一次性都推平了了事!

  袁督师,你在哪?来一次亲密接触吧!

  遵化陷落,后金离北京就只剩蓟门一道关隘了,袁崇焕挂衔蓟辽总督,皇太极这次从辽东打到蓟门,把他管辖的领地统统碾压一遍。

  袁崇焕再也没法在宁远坚城之中安坐了,十一月初四,他率领二万关宁铁骑入援,这时离皇太极从喜峰口入关已经过去了七天。

  他还是不想跟皇太极正面交锋,于是不管右翼正受到威胁的永平、抚宁,果断取道昌黎、滦州,抢在皇太极之前,驰入蓟州。

  蓟州是横在遵化与通州之间的屏障,距离北京东郊通州约140里,明代名将徐达、戚继光,都曾在此设防。尤其是戚继光,他在蓟州十年,将旧城墙加高加厚,并修筑了大量空心敌台,使蓟州长城攻守兼备,成为名副其实的一道雄关。

  依托雄关,防御反击,这又是明军的优势打法。

  袁督师的第二计划应该是阻皇太极于蓟州。

  他给崇祯的塘报也如此写道:“……入蓟城,歇息士马,细侦形势,严备拨哨,力为奋截,必不令越蓟西一步。初臣虞阑截我路未必及蓟,今及之则宗社之灵,而我皇上如天之洪福也,微臣狗马力今可施矣。”

  又说:“凡要害地方,俱已拨兵防守,其蓟州守则不忧矣……”

  在北京崇祯帝此时做何感想?惊怒之余估计无非在想——我们说好了五年平辽呢?怎么我早上起来牙还没刷呢,后金人已经快打到通县了?!袁督师你这是怎么个平法?

  上半年先平了皮岛,下半年快平到北京了?!照这么五年下去……呵呵,我大明朝还能有五年那?!

  崇祯咬牙切齿的再次嘉许了袁崇焕,并让他节制各镇勤王的兵马,他在回复袁的朱批上重复了袁自己的话——止于蓟州,勿越一步。

  这是的最后底牌,要是再有闪失,你就只能跟朕商榷一下死亡方式了。

  袁督师该清楚自己这支股票随时有被皇帝割肉的可能,因此,在蓟州全力阻击皇太极,尽可能给予后金军最大杀伤已是他唯一的选择。

  按照常理,下面的故事只有两个可能:一、袁崇焕兵败身死,皇太极越关而入;二、皇太极兵败,窜去他方。

  按理说,蓟州攻防战应该会打得尸山血海,无比惨烈。

  历史的吊诡有时会超出人的想象。

  预期中那场流血漂橹,柴尽山空的大战从来就没有发生。

  如果明朝能有四大案,那后金潜越蓟州一定会跟红丸案、梃击案、移宫案并列齐肩。

  案情的大致发展是这样的——

  袁崇焕掌旗官周文郁所写的《辽西入卫纪事》中提到了此事:

  十三日,侵晨,报奴全军过石门驿,公令马步兵尽出城外列营。营甫定,有奴骑二百余,分四队扎我军之东南,相持两时,并不件贼大兵。公令我发炮,贼闻炮即四队排为一字,忽退去。竟日无一骑复至,使我欲战而无可战。

  十四日,乃探奴大队潜越蓟西矣,公即督辽将士西追……

  ——原本我们跟后金人摆开阵势就要开打了,可是我们找不见金兵的主力,只找到两百多兵,我们开炮轰击,他们随即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然后第二天这才发现,后金的主力已经偷偷的越过了蓟门以西——

  战斗中我军一共就开了两炮,数万后金兵从两万关宁铁骑的眼皮底下偷偷溜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战况,简直就是关宁铁骑做了仪仗队,开炮欢送后金越关!

  为何后金能如此轻易的从蓟门潜越?

  我们先看看袁督师之后的行动——

  袁崇焕在蓟州拦截失败后,没有迅速随追击后金军,而迂回到位于蓟州西南的河西务。十一月十六日,袁崇焕的军队到达河西,这时候皇太极军队已在通州附近,袁崇焕又选择了绕过通州,直奔北京。

  袁督师在地图上绕来绕去,只为了绕开皇太极。

  他想先到北京,依托北京严密的城防,再来一次防御反击,重施宁远,宁锦的故计。

  再回想锦宁之战,十五万关宁铁骑蜷缩在宁远不敢出动,任凭后金尽毁大小凌河二城,扬长而去。由此对后金军潜越蓟门的事件就可以有大致的推断了。

  若无大炮坚城,则畏战如虎,有坚城可据,遂避敌不出,以至纵敌越关,凡此种种,皆因军心怯尔。

  也难怪天启帝在锦宁之役后,批评袁崇焕“暮气难鼓”

  夏允彝的《幸存录》中对蓟门之役的描述,或许是真相:

  崇焕先顿甲以待。是夕敌至,牛酒犒劳。夜未央,敌忽渝盟,骑突薄城下,崇焕师反殿其后。

  ——袁崇焕先全力备战,严阵以待,晚上后金人来了,又送肉又送酒,以示犒劳。本来想拖延时间,没想到还没到半夜,敌人以轻骑越关而去,袁崇焕不知所措,既不追击,也不堵截,只是远远的尾随,倒像给皇太极殿后式的——

  事到如今,五年平辽,和必不使后金越蓟门一步的承诺,都成了泡影,一个维持了一年,一个只维持了两天。

  袁大督师的头颅已经是借寄在脖子上了。

  他一路驰援入京,也是一路奔向自己生命的终点。


  后金兵锋之速,快如迅雷,十四日越过蓟州到达三河,十五日到达通州,十六日赶到顺义,攻击宣大军。通州离北京不过四十里,后金军队到达时,明军竟然没有哨探。兵部对此的解释是“止闻在蓟、不闻在通”,袁大督师的誓保蓟西的话语言尤在耳啊,怎么突然皇太极已经杀到了北京城下了呢?

  崇祯早已方寸大乱,他起复年已七旬的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先命其总督京城内外守御事务,孙承宗履职后连夜入宫觐见皇帝,应对方略,出宫时已经是深夜,他还还披星戴月地检阅了都城的防务,以便挑起重担。

  殊不知到了次日半夜,形势已经大坏,崇祯传旨孙承宗驻守通州。当时战火已经接近京城四郊,孙承宗从东便门出城,率27骑冒着烽烟疾驰通州,因为奔波太促,竟有三人毙于途中。

  任由孙承宗跑断老命,皇太极却已越过通州杀到了京郊的牧马场。

  大明神京自明世宗时俺答内犯后79年,又一次被胡虏的马蹄叩动。


  北京保卫战再度拉开序幕——

  十一月二十日,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侯世禄也率兵来援,驻扎德胜门,同日袁崇焕率关宁兵亦抵京,驻广渠门。后金与明军展激战。

  后金随即部署兵力进攻德胜门,侯世禄兵溃,满桂独战,后金兵冲击满桂阵地,如黑云万朵,挟迅风而驰,须臾而过,几个回合冲杀之后,满桂身受重伤,所部仅剩三千人,仍在奋力死战。

  两军胶着之际,突然,城上明兵误发大炮,居然打在了满桂的阵地上,这下将“满桂兵误伤殆尽”,满桂不得不请入内城,在瓮城中休息。

  就在德胜门发生激战的同时,后金又命莽古尔泰“以护军及蒙古兵两千”往攻广渠门。

  袁督师背倚神京,面拒劲虏,第一次要跟后金军正面决战。

  不知袁督师在扈从之中,能否看见后金阵前皇太极的明黄罗盖?心中是否无限感慨?

  ——这个数年来殚精竭虑百计相峙的顽敌就在几步之外,期待着毕其功于此一役——

  呵呵,既然全部押上了,老子从来都豁得出去!来吧,皇太极,输赢生死就这一把了!

  午刻,后金直扑祖大寿坚守之阵地,明军奋力抵抗,力战击退敌军。后金遂改变战术,以“主力”进攻北边的王承胤所部,而王承胤没有乘机进取,见后金大股而来,反而向南溃散。危机之中,祖大寿率兵浴血抵抗,力战不退。

  后金主帅莽古尔泰原本打算令额真、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豪格等全力攻击北边的王承胤,实际上只有豪格一军遵令行事,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见王承胤兵溃,居然违令转向,攻击中路的袁崇焕本军,这样,往南溃退的王承胤军和袁崇焕本军搅在了一起,与后金爆发了混战,仗打的惨烈异常。

  统帅袁崇焕上阵指挥,在阵中来回驰纵,后金箭手,镞如流雹,矢飞如云,袁崇焕双肋被射的刺密如猬,幸的未透重甲,才不至殒命。

  此时战况出现拐点,王承胤的一部分溃兵向反方向散逃,莽古尔泰又命蒙古兵一旅前去追杀。蒙古兵追杀这些溃兵来一片树林前面,忽然从林中涌出一丛刀兵——

  明军早在林中埋伏,就为引后金军来扑,此时全力逆袭,蒙古兵促不及防,瞬间被杀得节节败退,这股败兵退入莽古尔泰本阵,使后金阵脚错动,军心渐乱。

  此时,南面的祖大寿率骑冲阵,攻击金兵侧翼,后金兵遭到夹击,抵挡不住,当即溃败而去。北京城中两万京营见形势逆转,立刻风拥而出,游击刘应国、罗景荣、千总窦浚等追敌于运河边——

  此时正值隆冬,运河已经冻成白冰一块。

  后金军不思有它,急急履冰而渡,不料坚冰顿时崩分,后金兵纷纷带甲落坠水,淹死者甚众,莽古尔泰慌忙收拢残部,向西退却。

  广渠门之战,后金军功败垂成,明军险胜。

  十一月二十三日,袁崇焕被崇祯皇帝召见,因为兵临城下,城门不能打开,只得从城头放下长索,让袁崇焕坐进一个大篮,颤颤巍巍地吊上城头。

  此时放眼神京,想必已是满目疮痍。


  再一次被皇帝召见于平台,袁督师心里是否充满忐忑?昔日豪言壮志欲马踏胡虏的情怀还余下几分?

  他穿黑袍黑帽觐见以示请罪。

  召见之时,崇祯帝的态度依然是温言优嘉,他大大激赞关宁军力拒后金的英勇作战,又拨内帑五万激励士气。

  而袁大督师又一次危言耸听。

  他说:“满人此来是要做皇帝的,己经算好了良辰吉日准备登极了!”朝臣都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户部尚书毕自严被惊出了吊死鬼的样子,舌头吐了出来,久久不能收回去。

  大家看着袁崇焕,几乎同时想到:

  ——这个妄言欺君的人输光了一切,现在居然还指望威胁恫吓,来挟寇自重,推卸责任?!!!

  到这儿地步,你还想来一次,梭哈?

  图样图森破……

  崇祯帝隐忍不发

  ——我记下了。

  在袁崇焕引满桂例,想率部入内城休整时,被皇帝断然拒绝。

  袁崇焕只好率部在外露宿,他大约也已感受到君心之莫测了。

  一场豪赌已近终局,输了,输了。

  十一月二十四日,皇太极因在广渠门作战失利,发表“养精蓄锐”的话语后,移军南海子(南苑),在此一面休养一面牧放马匹,伺机再攻。

  十一月二十七日,两军再次激战于左安门,满桂被攻打甚急,于是向袁崇焕部靠拢,突然,从袁部阵地上浮起一片黑云,疾掠而来——

  一片箭雨。

  满桂躲闪不及,被创五处,血流如注。

  满桂被箭伤之后,率部西退,袁崇焕则以五百人为特遣,向后金南海子老营发红衣大炮,皇太极撤营而走。

  满桂激愤难当,面圣之时,解开衣服历数伤创,老泪纵横,痛斥袁崇焕,崇祯帝只是好言安慰,还是引而不发。

  ——我再记下。

  此时城外的外戚勋臣的庄园土地被后金军蹂躏殆尽,北京城外的勋戚大臣等人对袁崇焕极度不满,纷纷向朝廷告状:“袁崇焕名为入援,却听任后金军劫掠焚烧民舍,不敢前去阻拦。”

  崇祯还是不表态。

  我一并记下。

  皇太极所率后金兵将京师乡畿烧杀抢掠一空。见北京难以攻克,便西趋良乡,克固安而去。

  十二月一日,崇祯以“议饷”的名义召见袁崇焕。

  袁崇焕再次坐上颤巍巍的长索,被悬进城内,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被皇帝召见。

  见面后,崇祯没有提“议饷”的任何一字,而是劈头盖脸地质问袁崇焕杀毛文龙、致敌兵犯阙、射伤满桂三件事。

  皇帝恼羞成怒,终于天威大作——

  还有五年平辽呢,这笔帐从头怎么算?!

  袁崇焕始终沉默,不发一言。

  他是无从辩解?还是不想辩解?

  也许根本没什么可说的了——

  ——帝国的储备和未来都被你挥霍得干干净净,输得血本无归——

  君辱臣死,欠债还钱!说不得,你这条命就连本带利赔出来吧。

  崇祯于是下令,将崇焕“拿掷殿下”,投入诏狱,而在一旁祖大寿被吓得惊骇而耸立。

  皇太极己经走到了卢沟桥,听说了此事,心想:

  呵呵,明朝人又开始自拆了,难怪泰西人叫你们“拆那”啊!

  他顺手把驰援而来的明副总兵申甫以下约7000人一起击飞,然后一转身杀了回来——

  我也再来拆一把!

  崇祯急急任命满桂为武经略,统领护卫京师的所有部队,统率明军迎战后金。

  满桂决意坚守永定门,而崇祯却催促其出战,满桂回答说:后金野战能力爆表,如果浪战,正中皇太极下怀,我们需要以静制动,依托坚城大炮,打防御反击。

  崇祯:这话听着好耳熟哟!跟那个人的口气一模一样啊!我记下了.......

  满桂:我……。好吧,我去!大不了这条老命交待出来!

  满桂指挥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祖大寿起兵移营到离永定门二里左右的地方,等待后金军。

  十二月十五日(1630年1月28日),清晨,大雾弥满,黑云龙,麻登云所部正在紧急修筑工事,突然,祖大寿率部推倒栅栏,冲开鹿角,炸营而出。几部军马冲撞在一起,随即大乱。

  祖大寿部砍倒两排辅兵,飞驰而去,一路窜越山海关,窜回锦州——他怕极了那个金殿上翻脸如翻书的皇帝,从此再也没有回头——1631年,祖大寿在大凌河城孤守三个月后,向满清投降。

  黑登云、麻云龙两部被祖大寿冲得七七八八,二人也因为坐骑惊纵,被掀落于地。

  这时,浓密的雾气忽然分开,后金精骑铁甲连环,重重叠叠,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

  黑登云、麻云龙措手不及,被连拖带拽,俘虏而去,孙祖寿当即战死,满桂所部也被败兵冲散,他率亲兵死战,几次冲刺,打到一身浴血,还是难透重围。

  满桂的死因,有三种说法:第一种,《明史》说满桂是崇祯帝促战而死;第二种,《辽海丹忠录》则说满桂在城楼上看见后金一位王爷出阵窥探明军,下城追击,中伏而死;第三种,则是《崇祯实录》、《明季北略》的说法,满桂在和后金军的血战中,被袁崇焕部射中五箭,箭疮迸裂而死。

  不管死因如何,他都可谓临难一死报君王了吧——

  永定门之役,大将满桂力战而殁,后金虽然再次取胜,可此时,各地勤王部队也陆继赶来,于是后金不再围攻北京。

  十二月末,皇太极率军东归,沿途攻下遵化、永平、滦州、迁安四城,大肆袭掠财货、人口,依然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二月他率军北返,所得永平、迁安、滦州、遵化皆令贝勒大臣率满洲、蒙古八旗驻守。在这四个多月的入口作战中,皇太极对明朝地方官民发布了很多招降的“谕令”。

  ——他是大赢家。

  放眼神州,何处不可牧马戎兵?

  这鞑子真的想当皇帝了。


  1630年(明崇祯三年、后金天聪四年)袁崇焕已被拘禁了八个月,内阁中仍然争论不休,浙党出身的温体仁一人唇枪舌剑大战钱龙锡、李标为首的东林内阁,历数己巳之变的种种罪责,痛陈厉害——

  神京蒙难谁是罪魁?!如此大创怎么解释?!

  是谁相信某个人五年平辽的大话,以至于糜师废饷,动摇国本?

  是谁纵容他擅权跋扈,以至于杀帅谋款?!

  又是谁,坐视他导敌入关,重创神京?!

  崇祯:“……你说是谁——?”

  温体仁:“额……既然天子圣明,永远正确,那朝中定有内奸反动派带路党!”

  钱龙锡:“……唉——还是谈谈袁崇焕吧……”

  袁崇焕被审讯了八个月,然而所有审讯卷宗在清高宗编修明史之时失踪不见,除了一首绝命诗,和清高宗创作的反间计剧本之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他为自己辩驳了吗,还是真的一言不发?

  然而这已不是重点。

  他有罪没有罪已经不是内阁争论的重点——

  重点是该怎么杀他,才能梢慰圣心,差快民意。

  八月十六日,明庭终于有了决断,以谋叛欺君,结奸蠹国。斩帅以践虏约,市米以资盗粮。既用束酋,阳导入犯,复散援师的罪名判定——

  磔。

  八月二十六,袁崇焕被镇抚司牵于西市。

  皇帝之恨,社稷之悼,京城之殇,都化做刀,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

  北京百姓痛恨这个导敌入京的罪魁,于是争相用银钱购买袁崇焕的肉——刽子手割一块肉,百姓付钱,取之生食。顷间肉已沽清。再开膛出五脏,截寸而沽。百姓买得,和烧酒生吞,血流齿颊。

  他被剐了3543刀。

  己巳蒙创,社庙震荡,是明朝与后金战略形势的又一次重大转变。明朝的堡垒推进、经济封锁策略,全告彻底失败,与蒙古和朝鲜外交联盟政策也逐渐瓦解,可谓羽翼尽失,屏障殆灭,永久性地失去了战略主动。

  己巳之变中因为失地自杀的巡抚有王元雅,朱国彦,与后金激战而死的总兵有孙祖寿,满桂.....事变之后,后被追责处死的明朝高级官员有:兵部尚书王洽、兵部侍郎刘策、工部尚书张凤翔、……

  明廷内阁因为事变责任相互忤告,再度爆发党争,东林党内阁大学士韩爌、钱龙锡、成基命、李标等去职,而代之以周延儒、温体仁等佞臣入主内阁。六部九卿也相应变更,从此崇祯朝被拖入进一步党同伐异的倾轧之中——

  ——袁督师,割尽一身能偿乎?

  为支持平辽,明廷财源枯竭,于是加派农捐——

  在天启时已经开始加征每亩9厘的辽饷,崇祯又加派到每亩11厘。此时小冰河气候加剧,天灾水患不绝,自耕农纷纷破产,随即流民蚁聚,贼寇云起,明朝穷于应付,不得不又加征练饷以对付农民军,由此陷入加派赋税——激发民变——进一步加派饷银——进一步激发民变的恶性循环里——

  轻言平辽,祸延九州,

  当真一点不冤。

  在袁崇焕之后,明朝自仁宣年间开始的以文职督师辖制边帅的制度也渐渐澌灭,一个个挟寇自重,不服管束的军阀由各地崛起——吴三桂,左良玉,贺人龙……

  被己巳之变沉重打击的崇祯皇帝变得更加刚愎,陷入了对臣子信用——失望——怀疑——杀戮的怪圈,十四年间,换任五十名大学士,十一名刑部尚书,十四名兵部尚书,诛杀总督七人,巡抚十一人。

  ——在他眼里,那些渎职擅权的官员身上,是不是个个都有袁崇焕的影子!

  十四年后,岁在甲申,北京城再一次九门预警,烽火连传,却再没人驰援入京,面敌强寇,为君赴难了。

  亡天下即始于此。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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