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明及其书法（二）
一个有成就的艺术家，既需要才能，也离不开勤奋，祝允明两者兼备。他能各体书，尤精楷书及行、草。王世贞《艺苑巵言》评说：“京兆楷法自元常（钟繇）、二王（王羲之、王献之）、秘临（虞世南）、率更（欧阳询）、河南（褚遂良）、吴兴（赵孟頫），行、草则大令（王献之）、永师（释智永）、河南（褚遂良）、狂素（释怀素）、颠旭（张旭）、北海（李邕）、眉山（苏轼）、豫章（黄庭坚）、襄阳（米芾），靡不临写工绝。”从这一长串名单已能反映出祝允明的勤奋好学。他对这些晋唐以来的名家手迹或碑帖都曾悉心研习，功底极深。他的传世作品很多，其中不少就是临仿各家的；并且都能形肖神似。在这些名家手迹的墨海中他尽情地漫游、吮吸，加以融会贯通，取舍扬弃，摸索着自己风格的形成。他的楷书行笔稳健，绪体严谨，功力深厚，形体兼有钟繇的古朴和二王的秀美，意境高古。而行、草则面目极为多样，并没一个固定的模式，能把各家的风格经过揣摩消化，与自己的个性完全融合在一起，以各种新的面貌出现。这里有两汉章草的笔势，有王羲之的逸美流便，有张旭、怀素的雄健飞动，有黄山谷的纵横奇倔，有米襄阳的丰胰潇洒，有赵予昂的娜婀多姿，还有他外祖父徐有贞的清癯劲直。关于这方面，后人对他有不少评论。王世贞称其“变化出入不可端倪”。顾璘谓“希哲书学精工，自急就以逮虞赵，上下数千年变体，罔不得其结构”。
清代王澍更是大加赞赏地说：“有明书家林立，莫不千纸一同，惟祝京兆书变化百出，不可端倪，余见京兆书以百数莫有同者，信有明第一手也。”在祝允明的书法中个人风格最鲜明、对前人有较大突破的是狂草作品。他的狂草虽源自张旭、怀素，但融合了自己奔放、豪迈的气质，形成奇姿绝俗、龙飞凤舞的个人风格。由于他有坚实的楷书基础，所以运笔能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他的狂草除了结体变化大以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即有时完全打破行距，行与行之间互相呼应，互相参差，根本无法分清行次，就象一片笔花墨雨散落在纸上，充分体现出书法所具有的造型艺术的特征。他那流利的线条，变化多湍的点画，别出心裁的结体组成了一幅幅撩人心弦的画面。无怪乎人们评述他的狂草作品时有“惊鸿游龙、徊翔自若”、 “太行诸山忽若奔动”之誉。但也有些人对此有不同的评价，以为“怪俗”，“劲健之偏”、“时有失笔”等等。尽管如此，他在作品中所倾注的激情和注重表现豪迈磅礴气势的才华，足以产生使入随之心情激励振荡的巨大艺术感染力，这是一般人无法与他比拟的。
《草书落花诗卷》，今藏上海博物馆。纸本，纵二一·二厘米，横二四八·三厘米，卷子不大，字仅一寸见方。打开手卷，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行笔自然放松，线条似不经意，但极有法度，一种潇洒飘逸的神韵洋溢其间。用笔浑厚，给人以含筋裹骨之感。这点正是在他晚年的狂草作品中常常会忽略的。其中也有不少章草的用笔，起到很好的点缀作用。结体秀美，有些笔画的转折和牵丝很随意巧妙，完全成为绘画性的语言。整幅气势贯通，虽时有起伏，但酣畅流利，一气呵成，行与行之间左右顾盼，呼应密切，是祝允明草书中的代表作品。按沈周原韵落花诗三十首，唐寅（子畏）和诗也三十首。两个集子内均有收录。唐寅曾自书落花诗卷，与集子所收文字有所不同。（唐寅自书落花诗卷现传世有两件，一件藏苏州博物馆，一件藏辽宁省博物馆）。祝允明录的是唐寅墨迹上的诗句，只录了八首。按他录的顺序来看应是唐寅墨迹中的第一、二、十三、十四、廿六、廿五、三、四，共八首。其中个别字句与唐寅原作有所不同，如第三首，原作为“三月份春满镜愁”而祝书为“三月光阴燕子楼；”第十四首，唐书“鶗鳺教人”，商祝书为“鶗鳺催人”；第廿六首，唐书“碧云暮雨”，“胶”字下还漏了一个“粘”字，祝书未漏。这种情况在录同时人的诗句中是常有的事。这个卷子是写来送给“子兼”的，从口气上来看，这是他的一个晚辈，并说‘共珍袭之’，可见他自己对这件作品，是很满意的。
（李锦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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