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66岁的美国人理查德·西尔斯在中国常住的第五个年头。
在中国，人们对他并不直呼其名，
而是称他“汉字叔叔”， 亲切动听。
“汉字叔叔”登上了央视一套节目《朗读者》，
他用并不流利的中文朗读了刘禹锡的《陋室铭》。
这是一篇陋室之中仍心存高远者的自白，
用来形容理查德的一生，很适中。
自1994年开始，理查德凭借一己之力，
将汉字字形数据化，之后建立汉字字源网站，
在古汉字数据库中录入近10万字形。
和身在美国的理查德电话交谈，
彼时正是美国时间凌晨五点钟，
但他的声音听上去铿锵有力，
说起目前的研究计划，也是满满信心：
“汉字的起源研究，我现在基本已经完成，
下一步我打算开始研究词的演变。”
这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66岁一点儿也不老，
他说：“我还想工作到80岁呢！”
80后，还年轻！
一个网站，结下与中国的缘分。
理查德很喜欢“汉字叔叔”之名，
以至于人们几乎很少再叫起他的中文名“斯睿德”，
听上去，那更像一个研究汉学的读书人的名。
2011年对他来说，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这一年他的网站被中国网友发现，并在国内社交网络微博爆红。
在此之前，
他只是一个人在遥远的美国田纳西州默默坚持，
并长期以个人收入维持网站运营。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微博，
也不知道中国的网站是什么样的，
我只是孤孤单单地在做我自己的汉字研究。”
理查德能够具体感知到自己的走红，
来自于汉字字源网站浏览量的突然激增，
以及来自中国的捐款（通讯）。
这个2002年正式上线的字源网站，
由他一手搭建，尽管捐赠渠道开通，
但公共宣传几乎为零，
就似不起眼的一叶扁舟在虚拟网络海洋中。
然而，当网站突然出现日均1.5万次来自中国的浏览记录时，
他隐隐地感觉到，也许在中国，
有人开始知道他的故事（感到有点吃惊）。
2012年，天津卫视要为他拍摄纪录片；
当他接到来自天津卫视《泊客中国》节目的邀请，
理查德觉得也许是时候来中国了。
于是，他坐飞机飞往天津，
随后开始在中国漂泊生活（到处有邀请）。
因为“汉字叔叔”的故事，
他接到了国内不少机构伸来的橄榄枝，
先后在天津、北京的大学里，
担任三年教职，从事汉字研究（谈论心得，加以评论）。
他最近的一个工作机会来自清华大学，
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接受这份邀请。
一份执念，做成了不可能的事。
尽管总是以“业余爱好者”自居，
但汉字研究的事，理查德一做就是20多年（从未歇停）。
1972年，他离开美国前往中国台湾学习汉语，
但在台湾待了十几年，
他只学会了口语表达，而不识汉字（很是头疼）。
对一个大学专业是物理和计算机的人来说，
他本能地希望探求事物本身的内在规律，
并期待能够运用这种规律来掌握汉字，而不是仅靠死记硬背，
这也成为了他研究汉字字形的初衷。
他从《说文解字》开始，了解每一个汉字的字形变化和意义缘起，
而学习卡片的偶然丢失，
促使他开始运用电脑技术将资料录入数据库中。
一切看上去还只是爱好者的自娱自乐，
但1994年，理查德突发心脏疾病，
他一度病危，被认为可能剩下不足一年的生命。
这使他决定立刻着手汉字字源的整理工作，
“如果只有一年时间，
那我就用这一年时间把《说文解字》这一本书电脑化，
这样即使死，也无憾（无牵挂，很从容）。”
理查德说，在研究汉字的过程中，
他发现将字源电脑化这件事是一个空白（如也空空），
“学界的研究认为，没有必要将这些资料上网，
而搞网络的人也不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无人问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有足够的汉字积累和熟练计算机技术的理查德，
填补这个空白，他似乎注定。
从《说文解字》开始，
到《六书通》《金文编》《续甲骨文编》等经典书目，
他开始了电脑化之路（入迷专心）。
9353个字的《说文解字》，
38000个字形的《六书通》，
21000个字形的《金文编》……
在近七年时间里，
他在古汉字数据库中，共录入了近10万字形。
来到中国后，他的网站停更期间，
他又继续把自己的数据库整理并扩容，
从原有的4808个常用汉字，增加了10000个常用汉字，
其中覆盖了《现代汉语通用字表》中收录的8105个字，
以及相关异体字、构件表、简体字、繁体字等。
一生情缘，为研究花光积蓄。
“泊客”，这个当初那档纪录片栏目的名字，
恰是对理查德生活状态最贴切的形容。
在来到中国之前，理查德的生活就算不上富足（也不算清贫）。
尽管拥有物理学和计算机的学位，
曾经是一位在硅谷工作的“码农”，
他收入也不算低，
但他将所有的收入都投入到了汉字字源网站的建设中，
自己只是寄身于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出租房里（其乐融融）。
1994年，他开始进行《说文解字》的电脑化工作时，
网站服务器的租用费是每个月150美元。
他还需要雇佣一位中国助理帮助扫描，
每年需支付对方12000美元至15000美元的酬薪。
2002年网站建成时，
他已经52岁，又遭遇美国经济下行，
他失去了硅谷的高薪工作，
而只能找到一份河道管理员的工作（收入平平）。
2007年他彻底失业，
手中积攒的30万美元积蓄也渐渐用光，
他无力再支付助理的酬薪，只能完完全全靠自己打拼。
他经常要前往中国收集、购买大量相关汉字研究材料，
开销了一大笔往返机票的费用。
尽管他在网站开通了捐赠通道，
但多年来所获得的捐款，一年也就一两次，最多不超过50美元，
日常所需，根本难以支撑。
他的台湾太太嫌他“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最终离婚。
2012年来中国时，
理查德飞往天津买的是一张单程机票，但由于涉及到签证问题，
他没有博士学位，又过大年龄，
只能依靠旅游签证和工作签证留在中国，
但中间往往需要出国补签再入境，
这几年花费不少，很是折腾。
这样的“空中飞人”生活，
对一位66岁的老人来说实属不易。
他说，他很想能够在中国安定，
因为父母都已过世，美国只剩下一个弟弟，
而他早年离异膝下亦无子女，已不再留恋美国的生活，
“我已经把中国当作了自己的家！”
他也算半个中国人！
作者：追梦一往无前
2017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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