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养你梦想
——学习是态度 不是能力
珊虹是我几年前辅导的个案。她对美工很有兴趣，她的爸妈却执意要她念会计，她念得十分痛苦，经常有科目被挂。
“为什么我不能选择我自己想走的路呢？”
因为家里经商，珊虹的爸妈希望她学会计，毕业后就可以帮家里忙。
“会计和美工有什么不同呢？”
我的意思是如果珊虹这么爱美工，如果又学会理财，未来可以把自己设计的东西，利用商业的知识广为营销有什么不好呢？没有任何一个行业可以不学财务。不懂财务的人，最后都将失败。
“可是会计很难读，一堆和数字有关的计算，光看我就头昏了。”
如果你现在是老板，顾客太喜欢你设计的东西，不断向你订货，让你忙翻了，但你却发现自己不懂会计，要请人帮忙，只好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分给别人，或是你的会计为你做的账，你全看不懂，这会有什么结果呢？你学会计，将来未必就要以这个作为你主要的工作，你仍然可以朝自己喜欢的美工设计而努力。多一项知识和技能会有什么坏处呢？
“我就是讨厌和数字有关的东西。”
我拿出皮夹，把一叠钞票摊开在珊虹眼前。
“钱也是数字，你也讨厌它吗？会计就是在算钱，Money is good.”
我知道珊虹平常都会去打工，她想多赚一点零用钱，可以买衣服和包。看她还未被我说服，我开始分析懂会计、有会计证照和没有会计证照的人，每一个小时的工钱价差在三倍以上。如果一个人懂会计，又懂计算机和美工设计，这样的人去打工，时薪是一般人的五倍，所以是用头脑和能力赚钱比较容易，还是用时间呢？
珊虹不再争辩。
“可是我学不会啊。”
学习是态度，不是能力。她因为讨厌会计，从不读它和练习，所以，她的成绩就一直落后。但因为她已经读到高二，就只剩下一年，如果她要摆烂，就要重修，可能就毕不了业。
“你要投资自己的能力，投资一次终生受用。”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投资更加值得呢？我高职念电子科，后来就考大学，实在没什么机会做和电子有关的事，但有段时间我们基金会有研发部门，我自己就做了许多与玩具有关的研究，大部分都和电子有关。今天的学习就像是一种存款，什么时候会用到，我们现在是不知道的。我也学拉坯，也学画油画，也学修脚踏车和组独轮车，我更上过无数潜能开发的课程和营销管理的课程。一个从事辅导的公务人员，为什么要学这些呢？
“有机会学习，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呢？”
多一项能力，我们在这个社会就多一个生存空间，就多一种收入的可能。我喜欢用八爪章鱼来形容自己，我希望自己有更多的能力可以去服务别人。我写书、演讲分享的就是我生命中多元的经历。我有许多各行各业的朋友，也有许多不同领域和专长的同事，虽然我的主要工作是公务人员，但为什么就要自我设限呢？
不喜欢的事，只要我们一再地把握给它机会去练习和操作，最后都会把不喜欢的事当成兴趣。我们生命旅程中有许多无法选择的事，我们不能挑选我们的爸妈和兄弟姐妹，也不能选择我们的老师、同学和同事。学校的课业，也不能像自助餐一样挑我们爱吃的，但我们可以选择我们的心情，不能选择的，我们可以通通喜欢。不喜欢又不能改变，何苦要折磨自己呢？愈不会的，就愈找寻机会练习，免得它要重复地折磨我们。会计我们不喜欢，就一次认真地把它学会、学好，免得要重修，再被它折磨一次。
“好，我就用力把它学会。”
珊虹的个性我很喜欢，只要我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她就会接受我的意见。
“老师，怎么样才可以更有效率地学会会计并通过检定呢？”
学习没有诀窍，练习、练习，一再地重复练习。我要珊虹每一章都做标记，我保证只要练习七次以上，绝对没有学不会的章节和科目。
“真的，我就不相信。如果再学不会，老师，你要赔我学费。”
“我保证，照我的方法，如果没办法毕业，你三年缴的学费我全贴给你。”
我还和珊虹立字据，打钩钩。最后她不仅通过所有的检定，还告诉我，她还蛮喜欢会计的。技术学院考试，她选择了喜欢的商业设计系。现在她自营一家工作室，她很感谢曾给自己一次机会。她所有经营工作室的同学，没有几个存活，而她存活的理由是她精通成本计算。
几年后再见面，她已经不是清纯任性的小女生，而是一个很有经营概念的老板。她租了一间二十几坪的公寓，不仅是工作室，也是她的住处。她没有请一个固定薪水的员工，她精算过她的工作，如果请一个专职的人员，每月至少要三万元，但也只能做一个人的工作，她把这三万元分不同的时段，请工读生和外包给她认识的同学和朋友，按件计酬。没有case进来，她就不用支出，有case就有收入，所以，她每个月都有不错的收入。我也有一些设计的工作请她帮忙，她很清楚我要什么，她说：“把你要的告诉我，比让我打折更有价值。”
“你真会算计。”
“老师，您教的。”
不过她真的是个很棒的人。我问她未来的计划，她告诉我她到资策会上一些课程，除了补充自己计算机技能上的不足，更重要的是利用上课认识一些朋友和客户，甚至帮一些朋友牵线做兼职或做计件工作。她有一位朋友，专门做程序设计。这位朋友白天在科技公司上班，薪水固定，兼职所得却往往比薪水还多。
“卖专业和技能，一定比卖时间赚得多。”
她最想做的事，是结合她的设计和一批信息人做人力资源的中介。一般中小型的公司，不会请设计人员和资讯工程人员。她看准了这些商机，用很经济的收费，规划高规格而有特色的产品。信息人员懂计算机、懂程序，而她懂设计，最重要的是她懂得财务规划和管理。
“还好，我高职没有放弃会计。”
人们常说的是“早知道就怎样”，但千金难买早知道。看着珊虹的职涯规划，还真为她高兴，可是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是创意的高手，操作上的弱势，她如何克服呢？
“老师，您说的啊，练习七次以上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最重要的是要把该做的事，变成喜欢的事。”
她开玩笑地说，她是钱婆。只要有钱赚，她就超兴奋的。三十岁不到，她已有数百万元的积蓄，她未来要做的是，在她的工作室，用网络和e-mail工作。她虽只是一个资源的整合和管理者，但只要有案子经过，来来去去她都有钱可以赚，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现在拥有专业技能的人愈来愈多，但却不知道工作在哪里。如何让每一个人的能力都能充分发挥，这对社会是有帮助的，更重要的是可以协助许多人增加收入。
“是为你自己增加收入吧？”
“老师，这是您说的嘛，要先想到付出价值去服务别人，钱反而是自然应该得到的收入。”
珊虹是我辅导过最积极认真的一个孩子，记得几年前，她来我这儿报到，都要挑人少的时段，这样可以跟我聊很久。她总是拿出她预备的问题，不断地问和记笔记，没想到那么多年，她把我讲的话全部实践了。
她告诉我她经常观察这个社会的流动，她不明白台湾地区教育当局投资那么多的资源在高等教育，结果这些大学毕业生或硕士、博士却在摆地摊或卖吃的。她觉得这些人学到的知识，应该可以做更高级的事。她也观察到高科技业吸引了许多一流的人才，结果都只是把他们当高级劳工。只要他们付出时间和劳力，却不需要他们奉献脑力。她觉得这样的人才，迟早会被消耗光的。
以前有句口号：客厅即工厂，但她发明了另一句口号：计算机即工厂。信息的发达让许多事都是在计算机上完成，她许多的协力工作者来自世界各地，所以她把工作放在网络上竞标，限期完成。她拿到客户的汇款，再转汇给这些工作者，她和这些人从未谋面。
未来她要设计一个交易的平台，利用这样一个平台，为需求者和技术提供者做媒合。需求者以合理的价格，就可以得到他们要的产品。拥有专业技能的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工作内容和机会，这让许多人可以利用工作之余，做兼职赚取更多的收入。她现在是小规模地在商业设计和动画上接案子，等接受了比较完整的训练，她希望能接一些比较高阶的信息设计的案子，尤其是软件设计。计算机可以做的事真的很多，可是限于大部分人都不懂得程序设计，所以许多功能都被闲置，她有一个构想，未来她要做全球性的供需平台。其实她提出这样的构想，已经引起许多人的关心，想要进一步和她洽谈合作事宜。
“赚钱真的很容易。只要你能提供别人需要的服务，钱就会自然地进入我们的户头。”
珊虹这几年一直和我保持联络，她对我现在辅导的孩子也有许多回馈。我请她和几个孩子会谈，希望这些有计算机狂热的孩子，能把虚耗在计算机游戏上的生命和时间，转换成对自己未来真正有帮助的计算机知识。游戏是很好的一条路，现代人有太多无聊的时间，需要找事做，而如果只是在虚拟人物上打打杀杀，不如让这些孩子运用自己的创意，学些可以给自己成就又能赚钱的技能上。
有一次我旁听她对孩子上课，她问这些孩子玩游戏最讨厌什么。孩子说遇到打劫的金光党，他们假装和你组队，但却利用机会骗走道具，之后就下线。另外，计算机游戏是虚拟的人物，如果可以真的去玩，那就更有趣了。
“如何才可以做到呢？”
孩子七嘴八舌地提供许多意见。她告诉孩子这就是商机，例如如何让游戏更好玩，而不要让金光党打劫。有个孩子想出迟延交付的点子，也有孩子想到还原键的功能，更有孩子想到网络游戏自动报警和执行制裁的办法。珊虹要我多安排她来法院和孩子聊天，她告诉我她真的赚多了，网络游戏打来杀去已经发展很长一段时间，玩家已经玩厌了过关和角色扮演的游戏，而这些孩子的点子，就是开发新游戏的创意。
她未来有意和游戏软件公司合作设计，如维基百科那样的游戏软件，让大家参与游戏设计。游戏没有标准答案，我们要想的是如何更刺激、更有趣、更吸引人，而如果能加入一些教育或正向的观念会更好。许多人都抱怨网络游戏充满着暴力，但那些抱怨的人通常是不玩的，珊虹也不喜欢只有暴力的游戏。她发现网络有时只是为了让我们短暂脱离现实，如果有机会，她很想成为一个网络游戏设计者，让游戏有更美的场景，最重要的是年轻人喜欢。
“年轻人喜欢什么呢？”
我似乎已不再年轻，我也不玩游戏，但我很好奇是什么在吸引年轻人没日没夜地沉溺在其中呢？
“节奏快，不需要思考，刺激和多变化。”
节奏要快，年轻人没什么耐心等待。不要企图弄一些困难和难解的情境，声光效果一定要震撼和逼真，要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珊虹好像是个专家，她每次和这群孩子对谈，我都尽量不缺席，因为年轻人的对话样式有时很另类和有趣。她看到有个孩子受伤，问他是不是“犁田”，后来我才听懂是骑机动车发生车祸。
有时候我常想，由年轻人来辅导年轻人其实是个很不错的构想，至少他们在意念的传达上是没有沟通障碍的。珊虹要做的就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生意，一个充满创意的事业。我倒不认为她一定要创出像“无名”“雅虎”或“地瓜藤”这样大的事业，或许只是一个小型或是专业的公司。我认为她成功的概率很高，因为她一直在观察社会流动的趋势，并不断让自己成为有能力供应需求的人。
“你希望自己的未来成就些什么呢？”
珊虹毫不考虑地告诉我，她不想像做生意的父母一样，每天都在算计钱。钱很重要，但要想怎么有效率地赚钱，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例如四处旅行和画画。不过要多少钱才够，她自己也没计算过，她只是想趁年轻和有赚钱的机会就多赚一些吧。
“不想结婚？”
珊虹觉得结婚是件麻烦的事，要和另外一个人生活更是件不容易的事，不过我还是鼓励她，因为有许多的困难，我们才有成长的机会。婚姻的经营的确很不容易，就如同要做父母般的不容易，但这是很好的功课。
珊虹吐吐舌头，摇摇头，表示现在她是不会多想这些，她想的是如何有能力赚到更多的钱，让自己的梦想能够实现，而她的理想就是一人公司。她毕业时也曾上班过，但她觉得带人是件辛苦的事。年轻人只求要得更多，从不思考自己可以付出什么。她不想在人际关系上浪费时间，一个人的公司只要搞定自己，自己做不到再花钱去买别人的时间和头脑。
“你非常独特。”
她解释和她一样想法的年轻人很多。她想创造一个可以让年轻人发挥所长的平台，她每天的工作时间都超过十小时，因为自己一个人，没有所谓上下班，有工作就多做一些，没工作就去逛街、骑车、游泳。对她而言，这样的工作一点都不辛苦。
“因为我愿意和喜欢。”
一个人只有在做自己不愿意和不喜欢的工作时，才会觉得辛苦，她做的是她喜欢的工作，所以就没有什么是辛苦的。她觉得她愿意为自己投资，并为自己而努力，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所以有什么辛苦的呢？以前她误以为书是为父母读的，会计是为爸妈学的。
“把该做的事变成喜欢的事。这世界不就没有难事？”
她真的把我的许多想法都化成了行动。一个经常逃学和逃家的孩子，现在会如此自信满满，也是一项奇迹。我问她，促使她改变的关键是什么。
“人总要为自己而活，要让自己快乐不是吗？”
为自己而活。谁需要为别人而活呢？要让自己快乐，谁能让我们不快乐呢？
“一切都操之在我。不是吗？”
摘自卢苏伟《你比想象中坚强》
（本文由出版社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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