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
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
曰：“赐也，亦有恶乎？”
曰：“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子贡说：“君子也有厌恶的事吗？”孔子说：“有厌恶的事。厌恶宣扬别人坏处的人，厌恶身居下位而诽谤在上者的人，厌恶勇敢而不懂礼节的人，厌恶固执而又不通事理的人。”孔子又说：“赐，你也有厌恶的事吗？”子贡说：“厌恶偷袭别人的成绩而作为自己的知识的人，厌恶把不谦虚当做勇敢的人，厌恶揭发别人的隐私而自以为直率的人。”
孔子说过“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里仁》），对人对事是有好恶爱恨的，对于那种八面玲珑不论是非善恶四处讨好的人，孔子称之为贼德的“乡愿”。
这里师生两人列出的几种令人厌恶的情况，我想真正要读好《论语》的人，应该好好地看看身边，更应该切实地反求诸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道听途说，入于耳而出于口，却自以为很聪明博学的（徼以为知）有没有？
出言不逊咄咄逼人，却自以为勇气可嘉的（不孙以为勇）有没有？
专揭别人伤疤，却自以为耿直的（讦以为直）有没有？
……
“居下流而讪上”这一条有意思，更值得好好品味。“讪”是毁谤、嘲笑之义，这句话的意思是“居下位的人，对其上级进行毁谤、嘲笑”。这种事情，在古代当然是被认为不好的事情，而且古代等级比较森严，居下位的人很少有胆量去“讪上”的。到了近当代，由于人的觉醒，人们懂得了平等自由，上下并不就等于尊卑，所以下之对上，不再那么诚惶诚恐了，当下级的，如果对上级不满，可以提出意见和批评，若还不能改变不满的状况，下级还可以辞职走人。这是社会的进步。但这里的一个“讪”字，却很生动地写出了当代某些居下位的人的可恶之处。他们可能对上级不满，但他们不能或者不敢提出意见和批评，而只是在背地里嚼舌头嘲笑上级，似乎他们比上级高明得很，似乎如果他们在上级那个位子上的话，就天下清明；甚至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对上级满或不满的意识，根本就是通过嘲笑上级来表示其自身的存在；而且最让人觉得可笑的是，这种专门嘲笑上级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辞职走人，没有能力独立生存，他们必须依赖他们所嘲笑的上级而生存，不管是好上级还是坏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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