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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瓷的方向


          看梁冬先生主持的《国学堂》,其中有一期他对曾维范先生的采访,主要谈的是陶瓷的秘密。曾先生云淡风轻,儒雅亲和,娓娓笑谈中即拨云见日,揭秘真相,可谓言人所未言,道人所未道,几可改写陶瓷史,直让人震撼又佩服。

         曾维范何许人也,竟有如此之能耐?他是景德镇国家用瓷研究所所长,北京奥运会官方电影制片人,北京奥运会开幕式顾问。一个研究陶瓷的竟敢在这样的场合出招亮剑,可见此人何生了得!梁冬的采访告知我们,他是个涉多种学科、具多重身份和多种才华并且经历非凡的传奇学者。

          所谓传奇,原来他是个畜牧专家,在国内搞饲养,搞饲料添加剂,研究原材料药,并且做得很高。后又去美国研究转基因、猪血造人血、遗传学等等,但研究来研究去,他和他的导师不但没有成就感,反而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和罪恶感,他们不知道将把人类导向何方。于是,他的导师皈依了神学,而他,作学生竟做到了失业。回国后,他参加了国家的扶贫团,在一个星火工程项目中研究开发有机砷的应用,却不幸患上了肝癌。但他选择“与癌细胞和平共处”,既不开刀,也不化疗,也不化验,声称癌细胞是有感知的,你不理它,它就不会跑,只用中医的方法加以调理,象孔子那样,“日常行为始终是与平衡上非常接近的”(钱穆语),结果,他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患癌症十几年了,他依然神采奕奕,生命如初,根本不像个癌症患者。自此,他抛开了他过去的一切科学成就,全身心地转向研究中国文化。他研究古玉器、古铜器、古文字、古陶器等等,上来就是正本溯源式的,一下即站在了文化的起点和高度。因此,他以他的博学及敏锐、经历及修为,很快在国内文化界登堂入室,道交于高师大德之间,活跃在庙堂盛事之上。他在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上创意并留下了“大脚印”,也在其它的文化领域留下了大脚印。




         他的惊人之论很多,即以陶瓷为例,景德镇可谓中国的陶瓷之都,是文人荟萃和受人仰望之地。但他并不激赏。我们认为大师在瓷上作画了不得,而他认为“这不失为一种行业,但绝不是陶瓷的方向”,陶瓷的方向根据陶瓷的历史和世界的潮流是需要重新思考的。那么,陶瓷的方向是什么呢?简言之,就是追求“如玉”的功能。因为曾先生通过研究古玉器,发现玉是有功能的。作为礼器,它能活化水的分子结构,其振动频率和水的活动十分接近,能使酒水的分子团变小,变得粘甜好喝。古人是很重视生命体验的,古人舍弃青铜器而改用玉器,正来自于它们不同的使用功能和文化仪式。因此,中国古人在宋以前,追求的不是外观,追求的是陶瓷“如玉”的境界。这表面看似对陶瓷工艺的极致追求,实则是遵循先辈生命体验的一次伟大实验。那时的陶瓷,用的是玛瑙类矿石,不仅晶莹温润乳耐好看,而且花瓶用来插花是可以开花结果的,宋代“斗茶”的兴盛,既是源于精致的生活又是源于生命的体验。曾先生又研究美国的一份报告,发现美国近百年的陶瓷史,前50年用来辨宝,后40年边认边试直至掌握,再后10年用来仿制霁红或五大名窑,现在已经不做了,开始投向玉石的研究,由鉴定仿制古器物转向使用功能的开发,走绿色环保路线。这已成为世界性潮流,也是陶瓷发展的最新理念。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宋代以后,金元以来,陶瓷在过分追求造型与装饰中前行,逐渐偏离了陶瓷“如玉”的方向,丧失了与水的对话的基本功能。但探索来探索去,千百年后,陶瓷的方向又一次指向了古人。文章写到这里,不禁使人感慨,我们常常认为我们比古人高明,但在精神的深刻和生命体验的敏锐上,我们又常常显得幼稚可笑。是我们的技术太发达,抑制了我们的生命触角,或是古人的情趣太高雅,不屑于那些雕虫小技?这些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近读钧瓷史料,发现前人的一些记载与曾先生的观点是一致的。比如荆子久的《钧窑考证》上说,宋钧釉质研制之精细,为后世所未有也。“至于此种精细之釉,果为何种物质,宋初制器情形,无从闻见······唯以后世仿钧各家之成绩考之,凡以金珠、玛瑙、翠玉等物制釉者,咸获较好之成绩,否则粗陋晦暗,不堪入目矣。循是以求,则知宋钧佳品,必有宝光”。由此可知,宋钧的“宝光”必是追求“如玉”的结果,而“如玉”的宝光必有金珠、玛瑙、翡翠之类的矿石作原料。为了这种效果,古人是不计成本和不计功利的。但遗憾的是,我们现在的陶瓷,包括钧瓷在内,似乎早已偏离了这一方向。因为我们原本就不懂得古人最根本的审美是什么,我们追求的是造型装饰和釉色,追求的是“如画”的外表而不是“如玉”的感觉。或者是我们也知道古人的本意,但出于技术问题和功利之心,我们不能也不愿像古人那样下那么大的本钱,用玛瑙翡翠来烧制,而是偷工减料,投机取巧,用化学制剂来追求“窑变”的图案,用装饰的繁复来哗众取宠。虽然我们也说钧瓷“似玉非玉胜似玉”,但只是把它作为标榜的口实,实际上不少钧瓷已经釉色浮浅,外露无骨,质地紧脆,状如玻璃,有玉质感却不强烈,外观好看却不耐看,于浑厚自然、晶莹柔和的宝光不可道里计。这说明我们的钧瓷缺少了精神的坚守,缺失了生命的体验,与古人的高贵和当今绿色环保的潮流是背道而驰的。但可惜的是,我们于此还不自知,还陶醉在已经取得的成绩中,还沉浸在所谓创新的设计里,根本不知道外在美是肤浅的,内在美才是深刻的,陶瓷“如玉”才是最高的境界。它不仅是种生命的体验,而且还寄托着人格理想,所谓君子如玉、唯玉为礼、玉德为上、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等等,古人早把物质的美丽与精神的追求融为一体,组成人文追求的文化理想。而现在的钧瓷虽然外观华美,甚至富有匠心,但可能丢掉的恰恰是最根本的东西。我们现在的钧瓷之所以还赶不上宋钧的神韵,缺失的恰恰也是在精神的层面上。我们可能用了造型的精准和釉色的美丽掩盖了我们的拙劣,但也用繁复和华美降低了钧瓷的内涵和尊贵。因此,我们万不可说我们超越了古人,在文化的层面上,其实我们是落后于古人的。




          当然,追求陶瓷“如玉”的功能代代也不乏守望者,他们虽是少数却也与其他种类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当代凤山钧窑即是例证。它的作品,不追求造型的别致和窑变的华美,仍是那样简单和朴实,但上来即得精华之气,几乎把陶瓷“如玉”的境界推向了极致。面对这样的钧瓷,一切所谓的造型与釉色都不在话下了,那是“内美”与“修能”的天然统一,我们是宁愿“如玉”而不愿“如画”的。因为所谓的“如画”,大多是不伦不类和浮艳虚假的,现代审美导致了钧瓷感知的误区,人们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在这个意义上说,钧瓷之美与其说是美在造型、美在釉色,毋宁说是美在质地、美在“如玉”。“如玉”是代表了最高的审美,它可使一切华丽的外表相形见绌,即是没有什么奇特的窑变,它仍是一个通灵的大自在,是可以与天地精神相往还的。

          钧瓷的方向本一大课题,非我辈所敢妄谈。之所以引出曾维范,目的在于为我们的立论增加权重和份量。无疑地,曾维范所指明的陶瓷方向,应该也是钧瓷的发展方向。当然你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和实践。但是,当钧瓷发展依然在“左突右冲”的时候,上述之论也是值得钧瓷界认真考量的。

          我曾说,曾维范的看法是可以改写陶瓷史的。如果陶瓷“如玉”是古人追求的极致的话,那么,先前我们对钧瓷的很多论断也都是值得重新思考的,我们的很多实践与鉴赏也都是横生节枝和自作聪明的。这是文章写到这里我突然产生的一种感慨。因此,不仅钧瓷发展的方向需要重新思考,钧瓷研究的方向也是需要重新思考的。


图片来源于大刘山陶艺村

作者:尹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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