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albertxu(羊儿在安静的吃草) 店小二
2010-03-23 10:53:16
前戏：
许多年前酬志满怀城府不足的小梯在柏林Deutsche Oper为了替乐队争利益，不惜以辞职相威胁。柏林当局不理他那套，放他走，同时为他找了一个接班人：Fabio Luisi。不久小梯想通了，突然宣布要回歌剧院。理由是他不能看到这个歌剧院被一个“没有一个一流乐团会邀请的指挥”领导。于是柏林媒体一起跟着起哄，硬是把还没有上任的意大利人给哄走了。
没过多久慕尼黑巴伐利亚歌剧院的的主任编剧到Dresden歌剧院担任总经理，就把他的朋友Luisi请上了那里的首席指挥的位置。乐队反对，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无果，以至于当初的临时看家指挥荷兰人Haitink愤然提前辞职。Luisi开端不利，磕磕碰碰走过了这些年。
第一幕：
慕尼黑爱乐现在没有领导，先后两位经理都被小梯给“拱”走了，第二位荷兰Amsterdam音乐厅来的还是他建议的理想人选，最后慕尼黑市政当局不得不迁就小梯出高价把人家“送”走。新找到的经理是从Bamberg交响乐团挖来的，还没有走马上任。乐队队员们有一个理事会，但这个理事会权力同柏林或维也纳爱乐的自主领导是不能相比的。2009年春，乐队以压倒多数通过延长小梯的合同。同时乐队也想限制小梯在艺术之外的横行霸道的作派。夏天小梯在Bayreuth排练时，市政府同他的律师在慕尼黑的最后谈判出乎意料地破裂，起因是市府根据乐队的建议在签合同前的最后一刻塞入的一个条款：当小梯同乐队或总经理在确定客席指挥的曲目上有分歧时，应该由总经理最后决断。这个条款的设计本来就是个新鲜事。小梯不干。市府方面放出绝话：不延长小梯合同是最后决定。任凭小梯如何声明，自己热爱这个乐队，热爱这个城市也无济于事；任凭Boulez、Barenboim、Domingo、Fischer-Dieskau、Henze、 Sawalisch等等有头有脸的大明星怎样呼吁，市政当局不为所动。由于正直暑假，双方没有直接交流，都在媒体上唇枪舌战，事件向越来越糟的方向发展。这也许是市政当局的有意操纵。这正印证了一个说法，市府要精简乐队节省开支，小梯无疑是个拦路虎。于是他们利用这一事件铲掉小梯。
巴伐利亚南边的慕尼黑这边无实质地在媒体上瞎吵，巴伐利亚州的北部却有实质性的悄悄行动。Bayreuth的瓦格纳艺术节乐师来自全德国各地的乐团或歌剧院。其中Dresden乐团占了比较大的部分，包括那个几个Dresden乐队理事，他们多年在艺术节上亲身体验了小梯的艺术才华。正巧那个不讨他们喜欢的意大利指挥Fabio Luisi已宣布到时不延长合同，去瑞士苏黎世歌剧院上任了。他们正为空缺的指挥职位而发愁。现今如慕尼黑人“不识时务”犯傻，等于从南边送来了一个天赐良机。于是在慕尼黑同小梯战得不可开交之际，正在Bayreuth的萨克森人近水楼台乘虚而入，当面“请”走了小梯。这事他们在时间和节奏上控制得非常漂亮，不给小梯在签合同前有任何喘息或者同慕尼黑当局再有反复的机会。等到慕尼黑市府的老爷们暑假回来，萨克森人同小梯早已准备好了合同。这时慕尼黑市府想挽回局面都只能是一场空。
第二幕：
现在接上刚刚的前戏：这次Luisi又遇上了小梯，真是冤家路窄。德国电视台ZDF把Rattle和柏林爱乐的除夕音乐会给抄了鱿鱼。“送”走Rattle“请”进小梯的交易早就在幕后进行了。消息公布前，谁也没有料到，小梯同慕尼黑爱乐闹掰。于是让萨克森人顺理成章地拣了个大便宜。又一个从慕尼黑巴伐利亚歌剧院市场部出来的Kessler博士即将走马上任Dresden歌剧院总经理，她风风火火张罗着乐团同电视台签下合同。当媒体上报道了小梯同Dresden乐团将从2010年取代Rattle和柏林爱乐出演ZDF除夕音乐会的消息发表后，Luisi光火了：“我的合同还没有结束，现在还是这个乐团的领导呢，你们背着我搞交易，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于是乎他不等到年底，“立即提前辞去Dresden的职务，取消所有歌剧、音乐会演出和旅行演出”。Dresden萨克森官方不接受他的辞职，要走法律道路，但是这些演出可是迫在眉睫。
此时小梯一方面声称，本来除夕音乐会是电视台请小梯，至于选择哪个乐队完全是他的事，你Luisi在瞎激动；另一方面对外宣布，自己将不会为了Dresden提前离开慕尼黑，他的priority是维护同慕尼黑爱乐的合同。他也不会对自己以后的乐队见死不救。经过紧张联络，这几天他们终于搞定了Luisi撂下音乐会和旅行演出的抢救方案，小梯同Mehta、Georges Prêtre和Neeme Järvi共同分担。歌剧院的两轮“指环”演出由其他几位指挥分担。最棘手的是歌剧院４月份的那个新歌剧Notre Dame至今尚未人选。
第三幕：
现在咱们再回到慕尼黑。2009年暑假过后，慕尼黑爱乐同小梯在慕尼黑Gasteig爱乐大厅的第一场音乐会开始前，乐队首席一上台便面对观众席发出的Buh。这是听众以他们的方式对乐队和市政府示威，乐队接到听众们的抗议信也能车载斗量。民意在那里，市政当局当然要顾及成片退出套票的听众。在当今世界上要找一个相同价值、有票房号召力并能带着乐队发展的指挥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乐队荣誉指挥Mehta的日程早已是满满当当，于是他们想到了刚离开纽约爱乐打算退休的指挥界最高价大牌：80岁的Maazel来压阵过渡三年，以有充分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指挥。如果最后谈判成功而且老先生愿打一个打大折扣，那么市政当局将为他支付超过小梯一倍以上的酬金，这笔钱足以养活十几个乐师。本想缩减开支，现在反到出现了如此巨额的“计划之外”。
对于小梯来说，就这样强制性地“被”失去了一个得心应手的艺术伴侣，一个他所青睐的城市（许多人包括我都将慕尼黑看作德国是最适合居住的城市）当然是无奈的。尽管Dresden乐团名声在外，还有他热爱的歌剧事业，面子上不仅没有损失，反而还小赢，但相对而言那里毕竟是个“穷乡僻壤”、其乐队除了著名的传统外，特有的自傲、保守、排外也闻名于世。那里的收入更远不是慕尼黑的档次。
对于慕尼黑爱乐乐团来说，小梯的离去不仅是艺术上的重创，而且经济上也是伤痕累累。他们眼睁睁地将那些到嘴的肉拱手让给Dresden人：从2010年开始的除夕音乐会电视转播，这是德国ZDF电视台“赏”给小梯的；还有Baden Baden的歌剧Ariadne auf Naxos和全套“指环”演出以及世界各地的旅行演出邀请、唱片录音等等等等。
对于市政当局、对于慕尼黑爱乐者、对于慕尼黑爱乐乐团和小梯本人，这个结局是个四败俱伤，导火线就为了这么一个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执行到的合同条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