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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钢琴师》电影沙龙视频回放及文字稿

《海上钢琴师》电影沙龙视频回放如下:

01 《海上钢琴师》故事概要

邹政:好,我们准备开始吧,大家下午好,昨天我们尝试了一下,这是一个非常新的形式,由我们五个人共同来讲,也得到了很多的反馈,非常有用,我们群里也有很多小伙伴,互动很热烈,我们在群里也发布了有关群规,请大家遵守,我相信喜欢电影的人也是很有灵性的,应该能明白我们的所指,我们只谈故事和感觉,还有我们看到的目标和方向,今天我们开始的电影是《海上钢琴师》,首先我们还是由黄思思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一下。

黄思思:好,我们今天来聊《海上钢琴师》,这个电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1900”的传奇》,主要讲述的男主角“1900”的一生,他出生在一艘往返美国和欧洲的油轮上,出生后不久就被抛弃了,油轮上的锅炉工在头等舱的钢琴上发现了他,决定收养他,那一年是1900年,就给他取名为“1900”,“1900”没有出生的证明,一直在油轮上长大,在他8岁的时候他的养父就去世了,举行海葬的时候听到了一道旋律,从此打开了他的天赋之门,他是一位天才的钢琴师,不需要训练就会弹钢琴,而且弹得很好,成为油轮上表演乐队的一员。他弹琴的特色是没有琴谱,而是凭着往来对人的感觉进行创作,打动了很多人,“1900”在青年的时候这个船上来了一位吹小号的叫麦克斯的人,他们成为了朋友,这个人就是影片中给大家讲述“1900”这个传奇的人,他见证了“1900”和美国爵士乐创始人的一次PK,怎么先礼后兵的完胜了对方。也见证了1900此生唯一一次类似爱情的一种关系。“1900”他从来都没有下过油轮,包括他的音乐也是,唯一一次例外发生在唱片公司为他刻碟的时候,他看到了窗外一位美丽的女士,即兴创作了一首钢琴曲,他想作为礼物送给这个女士,但是没有成功,他就亲手折断了这个唱片,但是被麦克斯藏在了钢琴里面,最后辗转到了一个卖乐器的一个老板,这个成为了“1900”唯一的遗作,他的生命被这个轮船炸毁的时候也终结了。他这一生中唯一一次试图登上陆地是他喜欢的女士离开之后,所有的船员目送他离开甲板,看到他走到阶梯上,结果停留陆地不远的地方,他抬头看到了纽约城,坚定的转身,回到了船上。之后一辈子没有下过船,这个是这个故事大概的一个概要。 

02 社会结构的变化与音乐的关系

邹政:“1900”一直下不了船,因为他是在这个船上被抛下的,当时他在头等舱被发现,其实船上载了一群人,这艘船从欧洲开到美国,似乎很多人向往去美国发财,寻找一条新的路,在这个影片中虽然没有介绍“1900”的父母亲是谁,但是我们隐约可以看到,他的父母亲有一点像我们特别热播的《泰坦尼克号》里面的两个人,父亲可能是一个失去了结构的贵族,母亲可能是更加底层一样的人,因为在“1900”的心里面,他始终有着两个部分,因为他钢琴的天赋来自于他的父亲,可能是他内在强烈的感觉,跟他母亲有关。这个部分是他为什么会遇到这个女孩的一次重复,在他父亲。

薛伟:可能有人会问,凭什么说“1900”他可能身上有一些贵族的遗留呢,如果说这个轮船是从欧洲开到美国去,1900年是第二次工业革命引起了整个世界的文化的转型,新型的资产阶级越来越获得全球性的话语权,原有的处于结构性的贵族阶层慢慢地丧失了他们的话语权,欧洲因为原来整个文化的状态相对结构性。正好是1895年,1900年前后,弗洛伊德出了一本书,一本代表精神分析的书,《癔症研究》来表明说最后一根稻草已经落地了,压垮了整个原来的清教伦理,去结构化了。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我们可以想象的是,欧洲肯定因为原有的结构崩塌以后,不管原有的贵族,无法以原来的生活方式生活了,而新的秩序而没有形成,所以原来的平民一样是遭遇很混乱的状态。他们为了寻找生机,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想过新生活,美国正好代表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兴起的,一个代表性的走向发展的一个状态的国家。

所以可以理解他们在那一刻,通过轮船不断去到哪里,但是你为什么说“1900”身上一定有贵族的痕迹呢。如果在结构性的社会中,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底层的人,他未必具有结构性的感觉,因为没有发展,没有经过分化,也没有获得身份。我们唯一能去想到的一个线索,只能是来自他的天赋了,他的天赋是一种音乐的天赋,所以我们让杨帆说,为什么这种音乐的天赋,代表他身上可能有一种贵族血统。   

杨帆:这是欧洲的音乐中,海上钢琴师,以钢琴师的身份出现,其实很有一个象征意义,其实貌似这个导演,他其实来自于意大利,意大利在工业革命时期,文艺复兴时期以后诞生了两种东西,一个是钢琴,一个是歌剧,歌剧是通过人声的语言,通过各种身份的人物,表达他们内心的感觉。可是钢琴是无法言说的,更倾向于我们传统的古典音乐迈向工业革命以后的这种技术革命,所代表的技术性的艺术。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恰恰钢琴的前身又恰恰是教堂中的管风琴,所以在过去的欧洲,他们的音乐表现主要是在贵族当中之传递,因此海上钢琴师以一个钢琴的身份,其实也象征着他来自于欧洲的上层的家族。   

邹政:那你的意思是他的钢琴,古典的音乐和像流行音乐,或者我们说的爵士乐过渡的过程了。   

杨帆:其实从古典音乐到流行音乐走了很漫长一段时间的路,这个过程中从中世纪的音乐到古典音乐的开始,其实我们在音乐界界定为文艺复兴时期开始,然后经过巴洛克时期,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等等,到印象派,从走向流行音乐,流行音乐的本质是一种音乐的商业化,叫流行音乐。这个流行音乐产生于美国,音乐在欧美之间有了一个分界岭。

刘铁征:天赋为什么不用学习就会,这个应该跟他的父母有关系,直接传在他身上的,然后刚才杨帆老师说到,钢琴的前身是管风琴,管风琴从结构到形状包括弹奏,看起来比钢琴简单很多,钢琴无论是琴键和技法都比管风琴要复杂得多,管风琴代表了一个相对简单的,看上去简单的这样一个形式,但是跟钢琴看上去复杂的形式,他们之间的这个关系呢?   

薛伟:所以乐器本身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个演变。从原有看起来很简单的乐器,慢慢发展成更加复杂的乐器,这个复杂主要表现在弹奏可能使用更多的技巧,原来简单的乐器使用得不是那么多的技巧,这种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杨帆:其实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区别也很有意思,古典音乐意思是指过去的管弦乐团在一起合奏,某种程度上来讲,无论是管弦乐团还是歌剧的发展,教堂音乐唱诗班的发展,每一个成员个体表达的音乐很简单,有可能一个单音,以个别的音来做团体声音的支撑,很有结构性,但这个结构性中每个人是很单一的,如果单听每一个人,你听到是非常平面,非常直白,非常简单的单音、节奏,所有的单音节奏是为了支撑纵深音乐的丰富性。   

刘铁征:杨帆老师说到这个,我想到管风琴到钢琴,再到一个庞大的乐团,好像看上去越来越复杂了。   

杨帆:你讲的这个地方是什么呢,乐团当中没有钢琴,乐团当中只有管乐和弦乐,钢琴试图要把所有的管乐和弦乐融会到一起。钢琴的琴键有88个,试图把所有的声音都收纳到钢琴当中,看似是一个乐团的整合,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去掉了过去的结构。 

薛伟:所以他把原来人,或者社会层面的一种结构性,现在彰显为一个很雾化的状态,如果原来是人与人之间社会结构性的系统里面,各司其职,共动维持的一个社会的形态,现在似乎获得了一种可能性,试图要把这种原有的结构颠覆以后,换一种形式来彰显原来的感觉,所以钢琴作为一个可以表达更丰富,更多样化东西的乐器,看起来是一个发展,但这种发展似乎是建立在对原有各司其职的旧有结构颠覆的基础上,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但它又是一个过渡,它并没有完全地把所有的结构都破除掉,因为钢琴本身彰显出一种很有序的结构,钢琴给的感觉是非常结构性的东西。所以它应该是一个过渡状态,在这个过渡状态里面,这个人拥有了这种弹奏的天赋,我们说这个弹奏的天赋肯定是首先钢琴只是一种表现的手法,能弹奏钢琴不是说这个技法是多么地能够说明他有贵族的东西,而是说通过钢琴来弹奏出来的内在的感觉,代表了他心里面可能与生俱来就有一些跟原有的结构性的社会中所拥有的那些感觉有关。

03 无法安置的感觉,何去何从

薛伟:他这些东西,内心那么丰富的感觉,一看肯定是一个在原来的生活状态里面,有很多的体验,或者说对原来整个生活阶层,生活的系统是能够触摸地比较全面的一个人,或者说至少能够触摸比较多的一个人,才能够拥有这个感觉,如果一直就像在很结构化的社会中,一直很底层,一直趴在底下被人家踩踏,可能也有很多感觉,但这个感觉不太能够分化出来,也不太具有层次感。因为除了苦难,除了要生存,这种感觉很强烈,但是不能彰显为很丰富很立体很多样化的感觉,所以这种感觉一看就来自于旧有的结构中,一个曾经对旧有体系有丰富感受的人,所以从这点上来说,才有可能通过具有弹奏钢琴的天赋,来看到也许他的父亲,或者他的母亲,应该是有一个贵族的血统,但是又从他被遗弃的这点来说,那么似乎原有的这种感觉,旧有的结构中,所产生的感觉好像无处可去,他父亲如果也是一个从欧洲去到美国的人,因为原有的体系崩塌了,但是他肯定不甘心,作为旧有体系中拥有身份的人,肯定不甘心放弃原有的感觉。

因为从欧洲到美国,接受工业革命不断地洗礼之后,从社会层面我们说结构变得越来越去结构化,在一定程度内在的感觉就变得只能在平面上彰显,无法在纵深结构上彰显。所以“1900”这个人在发展的路径中,旧有古老的欧洲的感觉,无法通过技术化手段完全转化成可以放到新的社会体系中的东西。好像美国是技术化的,也有它看起来很好的东西,欧洲已经没落了,可是欧洲没落之后,那些原有的感觉没有办法完全放置到美国这个地方去,所以有一部分东西势必被失落,可是失落就意味着那些东西要丧失或者崩解,他要到哪里去,根据这个整体上守恒的规律,没有东西会凭空消失,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方式重新彰显它。到底用什么形式,那要去看了。但是在这个节点上,在这个影片中,“1900”这个人的存在,好像有一点彰显的意味,一种旧有文化体系中的东西,没有办法放置到新的语境中去,可是他到底何去何从呢,这就是一个问题,在这个影片中彰显的“1900”最终只能跟着这艘船一起毁灭了,一定也有他比较深度的意义和隐喻,这一点不知道大家怎么考虑的。   

邹政:因为这艘船很特别,它往来于欧洲和美国之间的,所以这个其实跟这个小说的历史有一些关系的,我想刘铁征老师可以说说看这一部分。   

刘铁征:刚才杨帆老师也提到背景,包括薛伟老师刚才也说,在1900年之后,意大利本来是特别有历史文化底蕴的一个地方,但是在整个欧洲和美国进行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的时候,意大利差不多有几百年的时间都在各种战争中度过,所以在其他的欧美国家不断地在工业上发展起来的时候,意大利这个时候在所谓的工业文明上是落后了的,又是战乱,所以有很多意大利人他们非常向往英国,特别是美国,据说当时有20万人都去了美国,这个船一艘一艘把这么多意大利人和其他欧洲的人送往了美国。对于意大利人来说,似乎是一个新世纪一样,特别对于很多意大利底层的人,每个看到所谓的自由女神像的人,都是在甲板上,比较低阶层的人。 

薛伟:说到这个地方我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意大利原来曾经有过很辉煌的文明,文艺复兴时期的很多东西,确实没有跟上工业革命的步伐,以至于反而变得没落了。文艺复兴所承载那么深厚和丰富的感觉,靠一个技术化工业革命的状态一个方式,好像确实不能够完全承载,某种意义上说,但是他们又没有出路,因为工业革命已经占据了世界的话语权,所以意大利的人蜂拥而至去向美国,去向美国的人非常多,当年有一个数据说仅仅去纽约的就有二十万人,让我想起来另外一个事情,另外一个电影《教父》。

04 “1900”没下船的意义

薛伟:“1900”没有上岸,他身上承载了很多我们说的艺术上的天赋,文艺复兴残留的痕迹也好,可是上了岸的人怎么后来变成了黑手党,在美国非常有名,所以这也很有意思,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承载了同样的东西,能上去的和不能上去的看起来是不一样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黄思思:薛伟老师讲的影片看到,所谓看到美国自由女神像的人都是非常狂热和盲目的,但是“1900”试图下船的时候,他站在台阶上眺望了一下纽约城,他发现其实无路可走,因为有太多的路,反而让他没有地方落脚。当时去到美国的人也是,要么成了《教父》那种自成一派,要么变成底层的平民,要么迷失了自己,就像乐器店的老板,学习美国的一套,什么都明码标价。但当他听到“1900”的音乐之后,又恢复了一些对于艺术的感知和人性的部分,好像这个是“1900”留下的母碟的意义。他虽然没有下船,留下来的音乐给了人们一些警醒。 

薛伟:或者说正因为他没有下船,他的这个母碟才承载了这些意义,如果他也下船了,那这个母碟所承载的跟历史相关的厚重的东西可能也就消散了,所以某种意义上通过他留在这个地方,作为一个标记,通过自己的一种牺牲,把自己牢牢地标记在这个历史的时空中,而让曾经有过的那些意义,永久地残留,或者永久地保存了下来,通过一种很隐秘的渠道和方式,那不是一个很明显的看得见的途径。当我们今天再看到这个电影,或者听到来自文艺复兴时期的东西的时候,“1900”心里面的感觉,或者曾经在文艺复兴时代的东西,好像又能够被重新唤起,所以这个确实很有意义的东西,由此看来“1900”选择与这艘船共同沉入大海,看起来有一定自主的选择,但是也很无奈,这个自主性当中也有很多悲哀的地方,虽然他觉得工业革命建立起那样一个新世纪,有非常多的路径,看起来很丰富,只要下去就可以赚钱,生存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这个生存中,他心里面感觉有意义的感觉,那些东西确实无处可放,所以他觉得这些路,没有一条是可以走的。   

这一点让我想起来同样的以这种方式来让一种意义向下传递的另外一部电影中的一个情节,《赛德克巴莱》那个土著人,他们在跟日本人抗争的时候,明知这种抗争会导致他们全盘地被消灭,被灭族,但他们还是完全没有犹豫的继续做,把他们那种代表他们的存在感,意义感的这种感觉就传递了下来。所以这个当中有一种类似的东西,所以用牺牲这个词听起来有一点现代化,但是通过赛德克巴莱部落的做法,更像是一种献祭,所以献祭在现代电影当中依然拥有一种特别的意义在,这一点很有意思,所以由这一点来看,他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意义地沉入大海的过程。  

邹政:薛伟老师讲的“1900”没有下船的原因和意义所在,是很重要的部分。“1900”在这个过程中其实也是有挣扎的,因为我想他的父母亲也是从这艘船上下来走到美国,虽然我们不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但是“1900”在这个过程中,其实有一次被深深打动,他看到那个女孩就做出了那样一部作品,这个作品里面有很多他想传递的东西,但是好像似乎在那个地方,他跟这个女孩老是碰不到,不断深情凝望她,雨中观察她,似乎想把这个片子给她,但是这个女孩似乎接不到这个部分,这个地方我想问问薛伟老师,是不是意味着他没有真正遇到这个女孩,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父亲跟他的母亲走到美国陆地上去,并没有办法真正存活下来呢?

薛伟:我想他遇到这个女孩,在某种意义上应该说是一次重复,任何的事件,我们对他的一个看法或者理解,一定是觉得他应该有迹可寻,如果我们认为一个事情无迹可寻就成了偶然性,那我们所有的讨论都是没有意义的,都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我们讨论的前提是事件的必然性。如果世界是必然的,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就得考虑他父母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人这一刻遇到这个女孩,既然没有意识化,显然是无意识的重复,由此可见,他身上有贵族的部分,但是另一方面他的母亲会不会不是个贵族。假设“1900”不是两个没落贵族结合一起生下的小孩,而是贵族遇到了平民,原来的系统当中,没落贵族碰到了平民生下了小孩。那就看他遇到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貌似是很底层的人,不是一个贵族。所以当“1900”向他传达各种情意的时候,他传达的情意是他心里的感觉,都是来自旧有贵族体系中曾经的辉煌,曾经丰富的感觉,这个女孩她没法听到。说明这个女孩在原有的体系中,跟他不在这个位置上,否则她应该心有共鸣,都不用讲话,她应该站在船舷的时候,但凡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凝望她自然转身,但是没有,他们只能擦肩而过。但是我们感觉他们有关系,只能是确实他们都来自于同样一个系统,但是不在同样一个位置。 

刘铁征:让我想到这个女孩的父亲跟“1900”说,他们曾经在有一片固定的土地上,好像应该是一个农民,应该是六个孩子,结果他的老婆跟神父跑了,神父应该是代表禁欲吧,然后他五个小孩得了疟疾死了,只剩下一个女孩,这个时候对意大利人来讲,好像传统存在的方式就受到各方面的冲击了。   

薛伟:对,所以从他父亲的经历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样一个证据,他生了五个小孩都死了,当旧有体系崩塌的时候,他受损或者受到影响当然不仅仅是具有话语权的人,受影响更大的依然还是底层的人。因为旧有体系崩塌,上层建筑固然受到影响,但毕竟是比较有资源和力量的人,跑起来也快。底层的人就更惨,所以底层的人只能死了。而他老婆跟神父跑了,这也很有意思,在旧有体系中,基督教遵循的是清教伦理,神父肯定不会做这个事情,怎么勾引这个女人呢,说明这个神父遵循新教伦理,是资本主义下理念,这是欲望了,不再是禁欲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他们到底发生了怎样一种转变,我们可以跟这个女孩的相遇中,看到了这个痕迹。

05 斗琴输赢背后的真相

薛伟:另外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情节,他跟从美国来的所谓的叫爵士乐的创始人,看起来是一个黑人,来跟他PK,他非常不服气,结果有了一场他们PK的过程,一定也有他自身的一个很深度的意义,所以这句话请杨帆跟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杨帆:刚才薛伟老师和刘铁征老师讲这个部分的时候引发了我的想法,第一,钢琴的出现很有意思,钢琴为什么是钢琴呢,因为工业革命以后,钢铁的发展,技术上从这个材质上的变化,让钢琴音乐的可能性更大,因此把旧有的乐队扁平地压缩到一个机器上,让一个人来演奏,完成一个乐团的任务,一个乐团那么多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感觉,大家可以想象下,把那么多感觉压缩放一个人身上完成这个感觉去表达出来,通过一个人表达出来,在那个时候我想,“1900”试图把内心那么多的感觉,放置在一个女孩身上,我在想,或者那个女孩也没有办法去承受这个感觉。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当他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貌似是美国的唱片公司要录制他的音乐,要把他的音乐卖到全球,可是很有意思的是,好像我们的音乐也貌似从过去的艺术,从很神圣的东西中,从贵族中,变成平民化或者甚至一个商品,将失去内在的很多感觉。流行音乐,刚刚我们谈到了流行音乐和古典音乐的差异,其实只有一个,一个是商品,一个是非商品。所谓的流行音乐本质就是商业化。   

邹政:怎么看到他和爵士乐队PK的时候他胜出了呢?   

杨帆:这个地方也很有意思,爵士乐是蓝调是BLUE,在美国黑人中以一种舞蹈叫拉格泰姆的节奏,是这两个东西的结合。蓝调是表达黑人内心很无助很无力很悲伤的情感,这样的音乐称之为蓝调。黑人把蓝调和舞蹈的节奏结合一起,变成了爵士乐。这个舞蹈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特质,改变了过去很规则的节奏变化,大量使用切分节奏,以前强弱强弱这样的节奏转化成一种去强去弱这样的节奏形态,那么这个地方就变成了现有的爵士乐。可是“1900”呢,他表现的恰恰是即兴演奏,又不是爵士乐,他跟爵士乐的区别在于他更崇尚自由、随意、随性的感觉。其实大家有注意到影片中他们PK的过程中,他们从爵士乐中能听到很悲伤的感觉,甚至于“1900”自己都被感动地哭,因为黑人过去在美国很原著、土著被侵入之后,黑人身上一直以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奴隶的身份,导致他们内在很多沉重的感觉,其实希望被看到和听到。“1900”在跟他PK的过程中,试图用一些过去的小儿歌、圣诞歌跟他交流,最后的时候“1900”之所以胜出,是把一个复杂的音乐,四手连弹变成压缩在两个手上,更加地扁平,更加自由和随性而胜出。   

黄思思:可能“1900”的胜出是因为他听到了爵士乐之父心里的感觉,可是那个感觉已经被弹奏的本人忘掉了,他已经忘掉了自己的来处,而“1900”他感受到了这一点。   

薛伟:这个理解很有意思,这个就能解释说为什么黑人一开始弹奏那个乐器,让“1900”其实很感动的,只不过后来黑人就显得非常傲慢无礼了,完全忘记了这个当中真正能够感动人的部分,这个当中有一个细节也很有意思,当“1900”使用更加压缩的方式,去演奏他内在感觉的时候,他是带着感觉,所以使得他这种演奏,虽然看起来也不那么结构化,可是因为心里面那种结构依然存在,所以外显的时候更加无拘束,更加自由,而明显可以看到,弹爵士的黑人有一点声嘶力竭,他好像要拼命追逐,这就非常贴合技术化之后人们的那种状态,不断奔波追逐欲望,永远达不到真正的目标,而不是我心里面目标很清晰明确,我只是通过形式来彰显我的目标,这个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你心中的目标很明确,你通过这种形式彰显,一来你来很确定,二来你发现这个电影中,当“1900”弹完后钢琴的琴弦变得很炽热,象征内在炙热的感觉,可以把烟点燃,送给弹爵士的黑人,似乎要告诉他,这个东西你是不能忘记的,我们内心炙热的感觉,而不是黑人非常傲慢在那里,吸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烟,所以这个细节上很有意思。   

刘铁征:能这样理解吗?本身爵士乐里面的布鲁斯成分应该是很忧伤的,但是他们用一种很欢快的节奏和舞蹈的形式,内在他们对于忧伤的感觉是有一个抵挡的,而不是回到感觉中,那是他们生命本源,推动他们的东西。   

杨帆:铁征这个地方说得很好,这个让我想到,当我们把丰富了那么多乐团的人,每个人身上带着感觉,代表的是他们社会环境中给他们带来的感觉啊。过去的古典音乐的作曲,它的丰富在于和弦、纵深上的感觉,以至导致他在旋律上想要呈现丰富感是不行的,因此他们把节奏上做了很多变化。他用了节奏来替代过去纵深的音高上和谐合作的感觉,很丰富的那些感觉,比如说很多种乐器的感觉,每一种乐器给你带来的感觉不一样,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小提琴跟大提琴,小号跟大号,长笛跟黑管等,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他内心的那种丰富的感觉,也很难用节奏然后丰富的节奏替代,其实是替代不了的,所以他们好像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06 小号手的困境

邹政:很有意思的是这个里面还有一个人,他的好朋友一直贯穿讲这个故事,吹小号的那个人,他好像一直对这个钢琴师特别念念不忘,奋不顾身地想把他拉出来,在这个影片中,其实他也是后来想要到美国去,想带“1900”一起到美国去的,他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对这个钢琴师念念不忘呢,他的位置代表这个系统中的哪个部分?   

薛伟:念念不忘的这个人好像在电影中我记得他是不是也是一开始拿了一个乐器,是一个小号还是什么东西,他去应聘才上了船的,所以他这个乐器是来自于我们说的古典乐队的一个构成,他见过乐队,他心里曾经看过乐团整体感觉,他不像“1900”,把整个乐队的感觉放置在他心里面,通过钢琴试图去演绎。但是他不行,他只是一个小号,他知道他的价值,但是他自己没有办法去表现,所以他好像成为了一个通道,一个载体。他见识到了“1900”的价值,他想把这个东西保留下来,但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把这个东西保留在哪里。这个小号一定程度又认同美国的文化,但是他是迟疑的,他在那艘船上还是待了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最后这个小号手感觉他没有办法保留住,他觉得珍贵和有价值的东西,他还是选择认同了去到更加世俗化、技术化的世界中去,他还是认同的。但与此同时他又念念不忘,他觉得好像有一些价值不能够重新在那个地方彰显,所以他能够真正看出来“1900”身上真正承载跟文化相关的东西,只是对他个人来讲,他好像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方式,这个跟“1900”拒绝被商业化还是很有关联的。当人家告诉他说,你这种状态,你分分钟可以在一个商业社会中获得巨大的声望跟成功,为什么你不能下去呢,这也是很多人看了电影很奇怪。他明明可以在新的社会体系中获得一个新的位置,他依然是新社会中类似的贵族,通过他的演奏拥有很多钱财,他可以成为新社会中上层人物,他为什么不愿意呢?唯一一个答案是新社会中上层人物,比起原有传统社会中贵族的位置所承载的感觉来讲变得淡薄了。没有完全重新让这个意义跟感觉,通过一个不一样的形式完全彰显,他是失落了很多东西的。所以这种失落自然会演变成各种各样的社会现象,电影中我们只是看到“1900”把自己给献祭掉了,把某种意义给保留下来了,我们也看不清楚把这个意义保留下来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过好日子去呢,可是从另外一方面,当我们连接到社会现实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看到,上岸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岸发生的就是“教父”,他们到了一个貌似规则性的地方去了以后,一方面重新确立规则一开始是无序的,另一方面即使后来有序了,教父也是最后被界定为要被牺牲的,因为一个社会持续发展还是需要一套规则,不能够是那个样子。   

邹政:他是不是上岸也会呈现出昨天我们讲的《霍乱时期爱情》里面的医生,他也会遭遇一些问题,我们所说的疾病,因为他没有意义以后,他就会在这个旧有结构断裂以后呈现一种疾病,    

薛伟:对,所以我觉得这个地方很有意思,把昨天的电影跟今天的电影结合在一起,我们更容易看到“1900”为什么要赴死,因为他在赴死能保留的东西,当然他不能阻止这个社会继续工业化的发展,继续商品化。可是当这个商品化建立在失落某种很珍贵的东西基础上产生出很多,我们不愿意见到的后果的时候,这些意义将成为危机,以及化解的解药。也就是说霍乱时期的爱情中这个霍乱,霍乱背后是用技术手段解决,但实际上技术手段解决不了霍乱,霍乱解决了还有别的问题会出现。最终只有你真正想要找到这个解药,必须是把失落的东西重新拿回来,让整个的体系重新变得完整。不是说工业革命不可以,也不是说工业革命没有价值,而是说工业革命的过程中,我们过渡认同某些东西之后,其实让我们变得不完整,而原有的社会体系中也许有一部分东西不完整,但是就这个完整程度来说,也许原有的完整程度是过渡追求工业革命的结果状态是更完整的。   

07 影片与现实相关的启示

薛伟:这个给了我们很大的启示,当我们面临一个社会问题,社会问题有各种表现,疫情也好,各种其他的社会问题也好,我们固然可以用技术化的手段应急地处理它,但是从根本上想要让它不要发生,光靠技术手段是不行的,我们必须找到失落的部分,某些程度一些东西失落了会以很特别的方式重新彰显自己。所以从上一个电影看到的霍乱,某一种程度上,霍乱一方面确实是灾难,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被遗忘和被放弃的有价值的东西另外一个面向。   

邹政:各位老师有什么还想补充的,因为这个影片到最后还是挺让人悲伤的,虽然“1900”代表一种意义,通过被炸死了,通过跟这个船共存亡,但是同时让我们很大的悲伤,更确切是一种悲凉。我记得讨论的过程中,杨帆提过一个问题,“1900”的出路何在,难道他一定要赴死吗,他不死就不能够吗?所以薛伟老师说说看,其他人怎么想的,他必须死吗,思思怎么理解的?

黄思思:邹老师的那个问题让我想到了其实打动过“1900”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女孩子的父亲,“1900”对他的父亲说的第一句话,你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期待去美国,他父亲给他的回复,我是被迫,没有办法,我在那个地方去找一条谋生之路,他当时下船的时候,他谈到的也是我想去听一下那个海的声音,听一下到底有没有声音,可是后来当他在甲板上抛出那个帽子,那个帽子丢在海面上的时候他有一个比较悲观的判断,就是没有出路,所以他才留在船上。   

刘铁征:我想到的电影在最后的时候,“1900”跟迈克斯讲,钢琴的键是有限的,只有88个,但是在有限的钢琴上我可以弹奏无限的音乐,可是我看到纽约那么多街道的时候,在无限的那个地方,我发现我做错钢琴凳了,那是上帝的钢琴,而不是人的。对人来讲我们需要在有限的空间里面,无限的可能性就需要在纵深,我就想到上高中的时候学排列组合,好像要在一个很有限的空间里面有更多的丰富的呈现的话,他是需要纵深,但是纵深就不太容易看出来,比如站一排人,你能看到最前面的人,但是后面的人仿佛不见了,你就觉得他并不丰富,但如果所有人都站一排的话好像就丰富了,人们好像把丰富和简单有一个误认,误认为眼睛看到的东西更多是丰富,如果在大家对世界的认识上,如果从根本上有一个转变的话,“1900”就可以不死了。   

薛伟:对,说到这个纵深感的问题,刚才说的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时候,确实这个问题在我们之后会有更深入的讨论,为什么在我们要讨论的最后一部电影,《百鸟朝凤》中,为什么师傅把吹唢呐的技艺传给了他弟子的时候,好像向外彰显的只能是一个面相,但是他们两个人是一体的,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之后慢慢有机会详细地讨论。

08 问与答

薛伟:今天因为时间差不多,所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看看大家提出来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来进行一些回应和讨论。还是有人提出“1900”的出路到底在哪里,“1900”作为他个人来讲,作为他代表旧有的传统中的意义来讲,在某种程度上是处在一个失落的位置上,所以没有出路。他如果不死,那麻烦就大了,他死,其实这个系统,曾经拥有的某种东西,暂时以一种隐秘的方式保留了下来,这个唱片还是通过吹小号的人重新把他给找到了,所以重新有机会再合适的时候,再次来发出他应该有的声音,所以就像我们的发展,我们的社会也是经过了一个发展的过程,从原来非常传统,曾经一度又非常认可技术化的东西。到了今天,再次提出来说,要去挖掘传统的某些文化中的价值,因为一味的西化,显然会给我们生活带来非常麻烦的灾难。如同曾经有人牺牲了,但是有一些东西被保留了下来,所以这是一个相似的现象,对个体来说,你不能看成是一个结束,恰恰是一个隐藏。   

邹政:我看到有人提到两只右手的事情,思思说一下。   

黄思思:薛伟老师的回答,会让我觉得“1900”的死确实是必然的,他的出路怎么找,可能要靠我们来找。而且他的唱片想要送给一个迷茫的姑娘,那个姑娘找他的父亲,但是“1900”看到她的时候,那个姑娘在照镜子,他就从她眼睛里面看到的迷茫,所以想把音乐送给迷茫的人,也就是送给现代的我们。   

杨帆:“1900”听到你的这番话就觉得献祭的意义就值了。   

刘铁征:有人说出路在心理咨询,我就想到好像我们心理学,心理咨询其实也是在一直以来,好像我们也是通过西方的理论和视角,试图理解中国人,但是好像我们想要真正来理解中国人的话,包括找到出路的话,可能还是需要回归到我们自己的文化和土壤里面去。   

黄思思:刚才邹老师说的问题我也问过薛伟老师,为什么是左手断掉了,接上了两只右手,薛伟老师的回答是,左边是来处,右边是去处。   

薛伟:所以“1900”他其实不愿意选择去过一种忘记了来处的生活,他不愿意用两只右手去见上帝,他宁愿被炸死,但是他见上帝的时候是有一只左手和一只右手的。   

刘铁征:“1900”没有师父,如果有了师父是不是就不会死。   

邹政:师父也要死的。

杨帆:或者《百鸟朝凤》有解。   

薛伟:对,关于师父的问题我们到《百鸟朝凤》里再去看。刚才刘铁征提到的心理咨询的问题,心理咨询确实也面临跟“1900”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我们有一些地方还没有他那个时候的感觉更强烈,但事实上通过这些电影,特别有价值的地方也在那里,我们要为我们自己找到真正属于我们的解决我们的困境的方式,他是不是叫心理咨询不重要,甚至完全可以不叫心理咨询。但是我们依然要解决我们的困境,从心理咨询的语境上无非是本土化,这个本土要改变的不是技术,要改变的是根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我们所界定的这些心理问题的看法,如果我们接受西方的心理咨询理论,对我们问题的界定,在这个基础上,所谓地做什么本土化,这个是惘然。我们要重新来看待这些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而且本土过程中很多人也确实在挖掘传统文化中价值有意义的地方,但是有一些做法还是有一点本末倒置。好像把传统文化中某些东西变成一种技术,加入到咨询的框架中去,这种做法不是本土,这只是过渡认同。所以本土化是彻底颠覆他的概念,我们可以使用他的技术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对问题的看法,一定不是他的看法。   

好,今天因为时间关系到这里差不多结束,非常感谢大家的参与。如果我们的讨论能够带给大家一些启发,我们会觉得非常荣幸和有价值,也很希望大家把我们的讨论分享给更多的人,因为在这样一个很特别的时刻,对于意义的探讨,是我们整个的社会都是非常需要的,谢谢大家,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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