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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辅导(文字稿)|第七课 不同哀伤主体的情绪表达和干预



“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如何应对哀伤”第一期课堂


第七课 不同哀伤主体的情绪表达和干预
讲师:张灵慧
时间:2月29日21点-22点 
课程回放二维码 

导师介绍

张灵慧,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医务社工,国家中级社会工作师,社会工作专业硕士,毕业于华东理工大学。在儿科医院负责重症急救科、血液科、心血管、外科片区等临床医务社工专业服务。擅长危重症患儿家庭危机干预、儿童临终关怀、哀伤辅导。曾获上海市优秀社会工作案例奖、上海市第二届杰出青少年事务社工等荣誉称号。

今天的主题还是和哀伤相关,是不同哀伤主体的情绪表达和干预,因为我自己的工作是在儿童专科医院里面,有陪伴儿童家庭比较多的案例,所以我会以儿童临终过程为例来分享。其实我们可以把很多技巧类的或者可以给大家一些思路的部分用到不同的人群,在临终关怀、哀伤辅导的时候可以拿来去应用。



一、三个真实案例
案例一:早些年,我听ICU的一个护士老师跟我讲,有一对50多岁的农村夫妇来看病,带着他们唯一的10岁左右的孩子,而且是男孩,来我们医院就诊。在整个治疗过程当中,他们的医疗期待非常的高,但是因为疾病的问题,最后孩子走了,妈妈当场情绪崩溃,爸爸后来再去办理一些业务的过程当中,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发生了车祸,整个家庭的轨迹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案例二:几年前,我们医务社工队伍里面的非常优秀的一位小伙伴,他在陪伴一些临终儿童的过程当中,因为目睹了一个孩子从在病房里救治,到慢慢身体有些衰弱,再到最后看到孩子临终去世的状态,孩子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流血等等这样的场景,一直在他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后来他就辞职离开了医务社工的岗位。
案例三:大家都应该有见到过一些情形,就是在医院里面,很多人会觉得医生和护士非常的冷漠,非常的无情,特别是在肿瘤科、血液科,感觉他们面对死亡是很麻木的。其实我们知道很多年轻的医护人员毕业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地去想要服务好每一个病人,去陪伴他们、安慰他们、鼓励他们,但由于他们在工作当中接触了很多的死亡,有一些情绪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来处理。有些医护人员他可能就会选择从血液科、肿瘤科转到一些可能死亡事件比较少的科室,留下来的医护人员,我们会觉得好像慢慢的变的冷漠、麻木。
 
首先来讲一下中国临终关怀哲学观,我们都很追求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包括去追求寿终正寝等等,对于一些意外死亡,特别是儿童的夭折,会被视为不祥的事情,特别在一些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地区,农村里可能会觉得儿童不可以入祖坟,不可以举办一些哀悼丧葬的仪式等等,所以,其实很多丧子的父母,他的哀伤情绪没有办法得到一个宣泄,得到一个支持,有些可能会慢慢的成为一种病态的哀伤反应,会对他的精神、躯体等都会造成一些影响!
二、几个概念的界定

一是儿童临终关怀,我会特别聚焦到濒死期的这样的一个关怀过程当中,不同的主体会有一些不同的哀伤的情绪和表达,我们怎样去应对?

二是关于哀伤辅导的界定,哀伤辅导就是帮助这些哀伤的主体,我们确保主体是在安全的情况下完成他哀伤的任务,可以度过哀伤期,重新回归他正常的生活。

三是情绪表达,喜怒哀乐的情绪有一些会被压抑,但我们鼓励他去表达出来。每一个情绪背后,我们也都可以去分析他的认知是怎样的。


三、理论依据
有关哀伤辅导的理论来源,像鲍尔比和弗洛伊德,他们认为哀伤的功能是脱离失去的一个依恋关系,然后投入到新的一个关系当中,这个过程会经历震惊、否认、失落、哀伤,包括身心的一些病症。其实我们中国人很多的时候不善于去表达出来自己的情绪,说我头痛、我难受、我悲痛、我恶心等等。在一些哀伤世界当中,居丧者他会有这些身心的反应,当然这个过程最后慢慢会复原,这是一个完整的哀伤进程。
伍德提出的哀伤任务,就是帮助人去接受一个依恋关系的终止,去体验自己的情感是什么样子。因为有一个依恋关系的终止,所以我要重新去适应变化后的生活。比如说有一些退休的老师们,他们要适应社会身份、地位、工作内容、生活内容等等的转变,特别是这些中年或者老年丧偶的人,他也要去适应生活当中突然少了这样的一个伴侣,虽然是很难,但是我们要去帮助他来适应变化。这些有哀伤情绪的人,他内心重新要有一个整合和成长。
Stroebe他提出的“依恋与哀伤双过程模型” 整合了依恋理论、创伤研究和认知应对理论。哀伤就像钟摆一样,它其实是会反复的,但是最终会趋于到一个静止的状态;麦瑞斯提出对病态的哀伤进行干预,目标是去做一个告别,体认失落的现实感,处理情感,克服再适应障碍,以健康的方式重新将情感投注在新的关系中,以上可以帮助我们在干预过程当中如何去回应。
情绪ABC理论,我们看到他的情绪,也要去找到他背后的一些认知,特别是有些极端的情绪,有一些不肯受安慰的主体,包括有些自伤、他伤等等,我们要去看到他一些非理性认知的部分,然后帮助他去做一个认知的重构。
四、六类哀伤主体的案例分享
01
哀伤主体:患儿家庭

患儿爸爸:不肯把孩子衣物送进去,大哭昏厥过去,醒来闭着眼睛,自言自语——还在抢救还在抢救。

患儿妈妈:强逼自己不奔溃,理性地处理事务和沟通。

患儿外婆:和妈妈给小朋友擦拭身体时,用手拖着遗体头部,紧闭双嘴屏住呼吸,歪着头不敢直视患儿遗体。

分析
其实我们从这三个家属的反应里,可以看到家属的情绪,比如爸爸他是否定的,他不承认孩子已经去世,他认为孩子还在抢救中。另外其实他们都有悲伤的情绪,特别是妈妈,我们能看到她在这个过程中是压抑自己的一些悲伤焦虑,比如爸爸已经哭昏过去,她一个人再去处理很多的事情。包括外婆,她可能是对死亡的一种恐惧和害怕,所以不敢看小朋友的遗体。另外在这些亲人去世中,家属也都会有自责的情绪,他们会觉得为什么我不早一点送她来看病,或者说是不是因为我导致的死亡等等。所以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患儿家庭的时候,我们的干预重点在哪?
处理

首先最重要的是确定生命安全所以在这个案例中,我们首先要确定患儿爸爸的生命安全,比如他哭晕厥过去,当时刚好医生也在,医生通过给他把脉,观察他的一些指标等来确定不会影响他的生命。

其次,发挥其他家属的作用。要让旁边的其他家属(特别是患儿爸爸的家属)把患儿爸爸扶起来,让旁边的两个爸爸握着他的手,之后我让他们有节奏的去紧握小朋友爸爸的手,再松一下。因为之前我有跟过这个个案,所以我就跟他说,我说:某某爸爸,你能不能听一下,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你可以睁开眼睛看一下你旁边的人都认识吗?其实这个技术是我们心理干预中的软着陆技术,是通过听力、视觉、肢体的接触、按压等等,帮助他从想象回到现实,后来他慢慢地平复了许多。

再次,实现家属和患儿最后的告别。研究表明,人去世之后,他的心电图会成一条直线,但听力是最后消失的。所以当他情绪平复下来,我就跟小朋友爸爸说:孩子去世会很难过,但其实人去世之后,最后消失的是听力,所以我们抓紧时间还有机会,有什么想要跟孩子讲的,我陪你们一起到病房里面,我们去跟孩子告别,好吗?然后爸爸听了之后,他自己的情绪就平复下来,带着衣服和我们一起进入里面。虽然他在接待室里抱着孩子的遗体又哭的很悲伤,但他也有说出自己心里面想要去讲的话。这整个的过程其实是鼓励家属们去表达,不留遗憾。

另外,程序上的支持。后来我们就陪这个家庭,直到把小朋友送到太平间。等整个家庭的情绪逐渐平稳之后,我做的工作就是跟他们讲后续我们整个家庭要做什么,当然可能会给他们一些出院的流程,还有一些丧葬办理相关的事务性信息支持,另外也鼓励他们家属之间的相互支持。我说,这段时间是会比较难熬,会很难过,但是我们也要相互支持,特别是妈妈,妈妈今天很坚强很理性,但是她的内心一定也有很多的情绪,所以可能后续需要家里人格外照顾一下妈妈等等。

最后,帮助家庭接受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现在孩子离开我们了,这个时候其实对很多家中有这种死亡事件的家属来说,灵性视角的一些意义建构会给到他们更大的安慰。那个时候我就跟他们讲,小朋友才三四岁,他还有很多的风景没有看过,很多的事情没有去经历过,所以我们今后要更认真地去生活,不单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小朋友没有体验和经历的那一切,我们要代他去体验和经历。这其实是帮助他们去把这些哀思化为生活的动力,包括注入希望。还有,像这些家庭,他们如果愿意接受我们社工后续的电话跟进,我们会在他们出院后大概一周时间去打电话关心跟进一下。然后可能一个月之后,或者比如说八月十五、正月十五合家团圆,但是他们会比较自怜的时候电话跟进。当然有一些家庭也会觉得不想再接到电话,怕引起他们的伤心难过,我们也都会尊重这些家庭的决定。

02
哀伤主体:小病友
这也是和上一个案例一起的,在ICU里面,虽然当时做了帘子的隔离,但其实小朋友妈妈、外婆进去之后,会有流泪、哭泣的声音,包括在小朋友去世之前医护人员的抢救,其实周围有一些大一点的孩子是有觉察的。当我再去服务家庭的时候,中间我看到大概隔了两三张床的地方,有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她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直往这边盯。我们服务的时候也要观察注意周围小朋友的一些反应,所以趁这个家庭可能有一些事务要处理的时候,我就到八九岁小朋友的床旁,我去问她,我说:你还好吗?”她非常的礼貌说:还好。”然后我说:我看你的眼睛一直往那边去看,你是不是听到了阿姨的哭声?小朋友就点头,然后说:小妹妹去哪里了?
分析与行动
我们先来一起看小病友的情绪包含什么?八九岁的孩子,已经对死亡有一些初步的认知,她其实会感到迷茫和困惑,也会害怕,包括有一些担忧等等。她说她怕见不到她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做了什么?首先帮助她来表达,所以我就说:你还好吗?然后她说:还好。但是你要鼓励她去讲出来,所以我就问她:我看你的眼睛在看那个方向,你是不是听到哭声?”她就问:小妹妹去了哪里?这个时候其实是对孩子生命教育的机会,我就跟她说:小妹妹她病得很严重,虽然她很努力了,但她很累了,所以她现在去休息去了。然后她继续问我说:他去哪里休息了?” 然后我就跟她说:“她去天堂休息了。”因为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死亡需要客观的去描述,不能美化说天堂怎么样?所以我就跟她说:好比说你现在在医院住院,所以家里就看不到你,我说妹妹她现在去了天堂,所以我们看不到她,她的爸爸妈妈会有一些难过,但是以后他们会再见的。
然后我就问她:你现在害怕吗?然后她说:我害怕。我说:你怕什么?”我本来以为她是怕死。但她说:我怕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所以在我鼓励表达感受,包括关于死亡的描述的时候,后来就继续跟她讲她的病情。因为在我去看她之前,我基本确定了她好像是扁朝体的一个术后康复,过几天可能就转到普通病房,没有像案例中的孩子危及到生命,所以我就跟她说:你的病和小妹妹的不一样,可能我们在这里面再过几天,配合好医生护士,我们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而且我们下午也有机会见到爸爸妈妈,对不对?”她点点头。我说:你想做些什么?”她说:他希望后面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去读书。后来我就继续跟她聊一下,我说:那你的梦想是什么?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就慢慢去做。”她从那种迷茫害怕的情绪里慢慢趋于正常,后来等前面的案例处理完之后,我又去了看了一下这个小姑娘,并且鼓励她好好去珍惜时间,告诉她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等等。所以面对这些小病友,有的时候我们也要去处理他们的情绪,让他讲出来,然后并且对他进行死亡教育,教育的目的不是恐吓他,而是让他更珍惜活着的时候,包括他自己可以有一些目标,有行动的计划,更珍惜跟父母在一起等等。

03
哀伤主体:病友家庭

病房里一旦有人去世,病友的家属们会窃窃私语,有些会特别地情绪低落、掉眼泪,不知道怎么跟孩子去讲,而且在和医护人员沟通的时候,表露出很明显的抵触的情绪和不信任感,然后就会找医护人员埋怨他们护理地不好等等。

分析

在第一个案例当中,患儿家长在外面哭昏的时候,病友家属都会帮忙,那些病友家庭也是目睹整个临终过程和哀伤事件的人。所以那天下午我本来是要外出开会的,但是我跟我们主任说到不放心那几个家庭,想去看看他们。果不其然,当我到ICU的时候,有几个家属情绪很激动,抱怨护士没有把小朋友身体护理好,导致小朋友屁股红等等;有几个家属就什么话都不说,坐在那里哭。当我过去的时候,可能因为他们上午有看到我如何去帮助患儿家庭,所以他们对我有一些信任和接纳。我对他们说:其实上午很感谢你们一起帮忙,但是这个过程也是蛮悲伤蛮残忍的,所以我放心不下你们,我想来看看你们。然后他们就过来跟我抱怨医护人员。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会看到病友家属常见的一些哀伤情绪:惋惜一个孩子走了,也会对自己孩子的病和这种情绪做一种投射,也很担心自己也会失去孩子而经历这样的哀伤,另外他们对疾病有很大的愤怒,但是转嫁到医护人员身上。我要做的,就是和他们说:大家可能心里面会很难过,我猜到你们可能会有一些悲伤、有一些对疾病的愤怒,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还是好好的。而且我常常会拿自己作例子,我说:虽然我现在健健康康、没病没灾,但我不能保证我明天能不能出现在你们面前。这些家属听了之后就会说:“不会不会,好人一生平安

处理
首先,病友家庭重新理解这件事。我说:我们孩子生病住在ICU,好像感觉离死亡很近,所以我们很担心,但其实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进ICU的时候去安慰孩子、给他加油、表达我们对他的爱,让他更加珍惜。不管我们之前多么有钱有地位,其实在疾病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以要好好的去珍惜跟家人相处。”以此帮助孩子重构人生意义
其次,告知病友家庭能够做的事情。告诉他们进去病房的时候可以做很多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比如在医护人员同意的情况下,帮孩子擦拭皮肤、涂润肤油、按摩、跟孩子聊聊天、讲讲故事等等。
再次,处理他们的愤怒情绪。其实大家的愤怒很集中,都是针对疾病的,但是我们没办法处理疾病,所以有的时候帮我们治疗疾病的医护人员可能就成了假想敌。我会对病友家庭说:其实在医院里面比你们更想治好孩子疾病的人是医生和护士,因为这能够证明他们的医学水平高超。医生不会故意拖着不给你们治疗,而是因为现代医学还是有比较大的局限性。在对抗疾病面前,医生护士和大家是同一个战壕里的队友,所以我们是同盟关系。医护人员其实也很忙碌,而且你们之间沟通的时间比较少。”家长就会觉得有道理。我还会教家长趁探视的时候怎么样快速跟医护人员沟通一些有效的信息,给家长这样的一些技巧类的分享。
最后,鼓励家长对祝福孩子。我问家长对孩子有没有什么祝福或鼓励,可以写下来。我去拿了干净的纸,给他们写。他们每个人都写了很多的话。我就带这些纸条进ICU里面看了他们几家的孩子,把它们贴到小朋友的床头。然后把当时孩子是醒着还是睡着、对我说了什么等等反馈给家长。这些家长就慢慢地平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每次我去ICU他们都会跟我聊,甚至会转介一些情绪激动的家长让我帮忙干预。
04
哀伤主体:医护人员
有一个案例,在治疗期间一个小朋友病重死亡,但是对家长而言很突然。家长情绪反应很激烈,对医护人员不信任、投诉、要求封存病历等等。主治医生也被约去医务科谈话,据说也很焦虑,晚上睡不着觉,一直流泪,在那段时间也自我反思是否当时处理不到位。主治医师跟我讲到所有该做的他都做了,最后他甚至质疑自己到底不适合做医生。他压力很大,甚至考虑辞职。因为我跟护士长关系很好,护士长就请我帮忙跟主治医生聊一下。当医护人员面对自己负责治疗的病人去世的时候,情绪上会有遗憾、悲伤、对自我的质疑、内疚,另外每一个医生都会因病人去世产生挫败感、罪恶感。而面对家长的投诉和激烈的情绪,医护人员又会感到愤怒和委屈。
分析和处理
此时我们怎么样来去干预? 因为我跟主治医生也认识,当我见到他的时候就告诉他护士长很担心他,才让我跟他聊聊。我开始询问他最近的状态、晚上是否睡得着等等,让他打开话匣跟我讲几句。我问他是否因为那天的情形有什么想法,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聊一聊。主治医生就跟我讲了很多那天的事情和他的想法等等。其实这个过程中医护人员很大的问题就是自责和质疑我说:其实医术再高,你都没有办法去挽留一个人的生命,没办法去承担一个人的生命。因为去了医务科确认过,不是医疗上的差错医疗的问题,并且他有所提及,我也同理并反馈到:其实在你的能力和经验范围内该做的都做了。帮助他来去除这种挫败和内疚感,让他去接受这个认知的调整,他就会觉得孩子的去世其实不是他造成的。这段认知调整花了很多的时间,到后面他也觉得这是一个积累经验的过程。因为这个医生很要强,我就说就算有一天我们要转行,也一定是漂漂亮亮地去转行,而不是这个时候灰溜溜地走。他同意我的说法,所以我们就把他的挫败感变成了医学技术上的学习和工作的动力。并且教给他一些放松减压的技巧,比如音乐、香薰、运动、吐槽等等,其实放松减压的技巧还是很需要提供给医护人员的。我们那天聊了两个小时,最后他心里也放下了很多,会觉得不是他的问题,后面也要好好去工作等等。

05
哀伤主体:医务社工
其实我每年跟进十几到二十几例儿童的临终关怀,每次有小朋友去世(不管是长期跟进的案主去世,还是短期转介的濒死期的关怀),我都会觉得心情很沉重,不想吃饭。如果上午干预好,中午那顿饭就不太想吃,会觉得很累,从场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会觉得很累。也会闪回一些画面,特别是之前跟进的小朋友就会想起Ta在普通病房的时候,或者Ta跟我讲过什么,如果是短期的服务对象,在Ta去世时的那种身体的变化,也会有些画面的闪回。对于我们助人者来说,我们的情绪面对死亡的时候,对于一个生命的逝去有惋惜,也有悲伤,如果身边有人去世任何一个人都会很内疚自责的,会有失落感,包括对死亡的厌恶。
处理
一是用仪式告别一段服务。一般我处理完这些临终个案之后,我会做什么事情?我回到办公室,认真的去洗手,包括我的胸牌也会认真的去洗干净,然后去换一件白大褂,不管今天是不是我新换上的,我都会换一件,去做这样一些仪式感的部分来帮助自己说我的服务结束了,并且我在心里也会对小朋友还有Ta的家人有一些祝福和告别,我希望Ta可以好好的,家人也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走出来,然后重新正常的去生活。
二是及时反思。每一个个案结束之后,我也会在专业里面有一些反思,这个个案当中我做的还可以的地方以及做的不够的地方。
三是平衡心情和生活。我的主任还有我的同事也都非常的照顾我,包括我回家之后也会认真的去洗澡,会去平衡睡眠、饮食、娱乐等等,跟家人在一起聊聊自己的想法。自己也会和周围的人、事物更多一些连接,而不是只专注于工作和这段临终关怀里面带给自己的哀伤。另外我个人也有自己的信仰,所以在每次的临终关怀个案之后,包括一些危机干预之后,我也会在我的信仰里获得很多的支持,很多的帮助。所以我们助人者是需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去觉察自己的哀伤情绪,然后去处理它,另外还有寻求专业督导的一些支持。
06
哀伤主体:志愿者
当一个志愿者知道之前接触过或长期服务的一个小朋友去世之后,TA都会很难过,而且自己也会想我上次来的时候Ta是什么样子的,还跟我说了什么事情等等,也会很自责内疚,就会觉得我要知道Ta会去世,我就再多陪陪Ta,我就满足一下Ta的心愿了,其实也是会有很多的惋惜、遗憾和自责。
处理
一是调整认知。针对志愿者,我们要做的也是帮助TA在认知上去调整,不是TA的问题造成了小朋友的去世,没有一个人可以去阻止他人生命离开的进程,另外也会帮助TA去意识到生命的这种短暂,我们活着的时候要去珍惜。另外我们也会对小朋友进行追思,就会想小朋友的坚强、懂事、善良、温暖等等,有很多的品格值得我们去学习。
二是制定志愿服务计划。另外针对他们的遗憾,我也会去跟志愿者老师说,其实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陪伴的这些孩子下次还会不会在,虽然看起来他好像没有病得很严重,但是我们每次服务的时候都要很用心的去准备去陪伴他们,去让自己不留遗憾”,并去制定一些志愿服务的行动的计划,包括这种服务的动力等等。

Tips

陪伴一些重病的人,我们要去做哪一些提醒?

首先我们所有人都要记得一点,就是生命的进程不是人为可以阻拦干预的,当然医学技术有的时候可以去抢救生命,或者延缓生命。所以当有身边人去世的时候,不要过多的自责和内疚,我们要去珍惜自己身边每一次跟人的正向关系互动的机会,因为你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机会跟Ta见面,每一次的当下见面就成为我们好好珍惜的机会。我们也要去提高维系情感沟通表达的一些技巧,因为要珍惜每一次对不对?所以有很多沟通中的同理心、倾听等等,是需要我们去学习和训练的。

千万不要特别宅,一个人一定是在社会群体当中,越多的支持越好,不管是家人、亲戚、朋友、同学、老师、同事,还是陌生人,或者有共同爱好的社区,或者是虚拟网络,社区里面的支持其实都很需要。

另外我们也要去平衡好我们生活的工作、休息、娱乐各个维度,还有如果我们处在这种依附关系的终止阶段,有哀伤的情绪的时候,让自己去接纳并且去宣泄目的,即是加快哀伤的进程。跟过去关系的人、事物有一些祝福,有一些告别,重新去启程面对新的生活。当我们作为助人者去陪伴重病的人,面对一些死亡和哀伤的时候,很重要一点,你自己先要明白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到底是什么?如果自己不清楚不明白,还处在一种迷茫和恐惧的时候,其实我们去面对这些重病和临终的时候,你其实心里是胆怯的,当服务对象准备好想要去跟你聊一些情绪的时候,你也会逃避他的这些表达和需求,所以我们自己需要更多的去了解生命的意义。

关于团队管理者,我们做一些哀伤辅导相关的陪伴要做哪些事情?比如说应该有一些压力预防和管理相关的制度,还有培训,帮助人了解更多的未知,他会做的更好,另外需要有督导导师去带新人。还有纪念、追悼,包括团队里的一些活动也都是很需要的。另外,也需要有艺术美感类的东西帮助你去平衡,对于休假的助人者是非常需要的。

五、儿童临终关怀的注意事项

1.找到支持的节奏:根据案主的病情和性格调整;

2.倾听,当孩子想要敞开并分享感受、想法和经历时:不要打断案主宣泄表达的机会;

3.承认他们的痛苦并且容纳它:不要逃避、不要去说不会的,承认接纳目前的处境;

4.为他们提供机会发展资源和抗逆力;

5.全身心陪伴,在“那里”:哪怕一句话也不讲,不能做其他的事情或者玩手机;

6.照顾好你自己:预防助人者的替代性创伤;

7.接纳哀伤:哀伤并不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小,不会改变,助人者要做的是帮助哀伤者扩大生命容器,去接纳更多的社会关系,让哀伤在生命中的影响变小。

六、不同哀伤主体的情绪表达和干预实践总结

七、提问环节
Q1儿童临终关怀需要宗教信仰来支持吗?
A1:在国外的儿童临终关怀,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多学科的团体,来回应案主的需求。有医生的症状管理、护士护理、营养师、心理咨询师、社工,也包括宗教人士,有基督教有佛教。案主有不同信仰的情况下,有专业的人来去帮助他、回应他,在他信仰里面给予支持是非常好的。在国内的话,可以适当鼓励案主在他的信仰里面来获得一些支持,以及怎么样去看待这个问题,可以缩短他的哀伤进程。
 
Q2临终的人如何处理他的哀伤
A2:在做临终关怀时,针对即将去世的人,取决于他跟我们信任关系建立怎么样,足够信任就会跟我们讲很多,可以释怀一些。在操作上,我们先看案主面对死亡的情绪如何,针对他的认知进行回应调整;然后从他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角度,帮助他做一些叮嘱和告别,让他没有遗憾,可以平静的离开。之前有一个10岁的小朋友,他有家庭信仰,小朋友他自己在那个角度里面得到答案,他就不那么惧怕死亡了。他对爸妈有一些叮嘱,有一天他跟爸爸说,爸爸妈妈太瘦了,你以后要把妈妈养的胖一点等等。
 
Q3:有一个孩子12岁的时候面对过一个去世,他现在已经17岁了,但不让家人提及以往的伤心事,怎么办?
A3:如果每当提及去世会对他造成很强烈激动的一些情绪行为的刺激的话,建议他去寻求专业的心理咨询心理医生来帮助他做一些告别。其实哀伤很正常,有人可能要用很多年才走出来,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但如果他不影响正常的生活秩序的话,其实我们也允许这种情况。如果影响到了就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处理。
 
Q4:如果自己出现哀伤情绪怎么处理?
A4:前面我有去提到我们自己做一些预防、做一些培训、做一些平衡,还有也要去寻求自己督导的一些支持。其实哀伤这件事情,虽然我可以处理很多临床上的一些临终关怀的个案,但对我自己而言,还是很难。就在前一年里面一个月份,我很好的一位比较年轻的老师去世了,还有我很爱、也很爱我的舅舅也去世。我大概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走出来。大概半年的时间我常常会去闪回跟他们相处的一些画面,提到他们自己也会很酸楚等等,包括到现在有的时候,我想起他们还是会觉得遗憾,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我自己的正常生活。 亲密关系的这种终止,特别是疾病、意外伤害,确实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一些哀伤,我们就接纳他,然后慢慢的去告别。所以我觉得如果自己可以处理的了,就自己来去做一些化解,如果处理不了就去寻求更专业的这种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医生,然后给我们一些支持。
 
Q5:如何评估一个社工可以独自面对临终关怀?
A5:这个问题确实需要我们去慎重!我是先从临终关怀的志愿者开始做起,后来又去接受一些相关的培训,然后再来工作服务当中慢慢接触。先在临床里面跟进一些轻症重症的患儿家庭,然后慢慢再去接触到临终关怀的个案,并不是一上来就去做临终关怀的。因为这个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有一个社工小伙伴接受不了孩子流血的场景,然后他就辞职了。所以社工独自接临终个案,我觉得要慎重,最好有专业的老师来先去带,然后慢慢的来去鼓励他成长和去做这样的个案。
 
Q6:父母不愿意和我们接触怎么办?
A6:我简单一点点回答,其实所有的服务最根本的就是要去跟这些服务对象建立好足够信任的关系。在第5课的时候有说探访过程当中有哪些要点和注意事项,也许可以供您参考。像这种家属,其实我们觉得很重要一点,要去评估有没有极大的生命的危险之中。如果有的话,这是要紧急处理的,如果他不接受我们的服务,我们要把他转接给更专业的人来去以特殊的个案来跟进。 
第八课听课二维码
(2020年3月2日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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