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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浮躁时代的定力唱一首歌
沈轶伦

  编舟,取意为编辑辞书的工作如在辞字之海编一艘小船。日本电影《编舟记》这部没有玄怪情节、没有视觉冲击,甚至连情绪高潮都缺乏的电影,全程用缓慢的节奏讲述了老中青三代辞书编辑互助交棒,穷尽生命来编撰一本辞书《大渡海》的故事。但就是这么一个平淡到几乎无趣的故事,却在日本受到一致好评,先后获第37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第8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电影(提名)、第38届报知映画赏最佳影片。

  老年编辑松本朋佑幼年即为辞典的魅力所俘获,立志要为编撰辞书奉献一生。在年老退休回家、罹患食道癌之际,一心一意牵挂的唯有辞书。甚至在病重到都不再能发声的时候,还执着地用眼神示意妻子,将报纸上出现的新词例句采集下来。中年编辑荒木因为要照顾妻子而不能全力编撰辞书,就满世界地寻找能够帮助松本编撰的人选。当他发现众人眼里的怪人马缔后,并未如别人一样肆意嘲讽,而是留心发现了马缔身上与众不同的顶真劲和对语言的天赋敏锐感受。青年编辑马缔光也在别人眼里是营销科的失败者和生活中的古怪宅男。但被放在辞书编辑岗位上后,他所有的古怪特点都变成了最契合辞书编辑工作的优点。其内向、镇定、隐忍、不善交际和一丝不苟的精神,如磐石一样保证了了辞书最终顺利无误的出版。

  或许,生在如此浮躁而急功近利的时代,电影里三代辞书编辑心无旁骛的坚守,已经成为了一种极度稀缺的品质。在网络和现代通讯设备日新月异的社会中,他们却有着异乎常人的定力,可以在闹市的办公室里静坐,修行一般埋头编撰辞书。这样的行为,早已经超越了简单的敬业,叩问着每一个观影者内心对自己理想和初心的坚守。

  出版社的情况再不堪,松本从来没有一次说过“放弃”;任凭外部的世界一日千里,荒木一生都不曾对工作有过一丝动摇;而当同龄人都不再视认真为美德的时候,马缔亦从来不曾试图改变自己。说迂腐也罢,说执着也罢,在这三代编辑的身上,人们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这是被浮躁求财时代和碎片化思考裹挟而走的自己,美其名曰与时俱进,细细想来却是自卑的盲从。

  马缔通过这份工作,完成了松本和荒木一路以来坚持的心愿。他也用他的坚持,改变了身边浮躁油滑的同事、吸引了同样隐忍和坚持古老技艺的妻子。在最后辞书出版的庆典活动上,他和荒木不约而同站在了松本的遗像前,不约而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例句采集卡。对辞书的爱,已经融入他们的血液。而“一生悬命”地能做一件事,他们从中体会到的,是无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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