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 花 不 惊 银 碗 盛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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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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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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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瘾最难。
禅园听雪
戒瘾最难。
他喜欢吃辣椒,家里十瓶八瓶“老干妈”,吃得额头冒汗,吃得胃疼。终于不能吃了,是因为胃出血。后来在饭桌上看到“老干妈”,似看到旧日恋人一样,心就微微地甜蜜,也微微心酸——这个辣,曾经是我的最爱。
她喜欢半夜上网,一个人挂在MSN上和很多人聊天。后来结婚生子多年,突然又出现在网上,才发现,好多时光已成过去;而自己,早就老得想早早睡去了。
这些瘾,是生活小习惯而已,说戒就能戒。不吃辣,不过舌头寡淡一些而已;不上网,不过是少聊几句天,戒了就戒了。可爱情呢?
她说,她中了他的毒,甚至想刮骨疗伤,想把过去一片片撕了去,想忘记他……她这样狠下心来说着,其实想戒掉一个人。
爱情就是一场中毒过程,声势浩大,来势汹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爱情从来不会想清楚——已经心甘情愿为他堕落,堕落到以为不是自己。
他的一切都好。其实是都好吗?他些许伛偻的身体,他嗓音的吵哑,因过度吸烟微黄的指,还有,他爱吃青椒炒肉和凉拌苦瓜,放一点点糖,还喜欢听迟小秋的戏等等。
光阴也会褪色
禅园听雪
戒一个人这么难吗?
从前看戒毒的死去活来。《永不瞑目》里的男子吸了毒,一脸的颓,戒时脱了一层皮,可仍然没戒得了。那些吸食毒品的人,永远在和自己作斗争,戒了,复吸,再戒,再复吸,有的甚至持续一生。犹如戒爱情。
那天坐别人的车,听到张火丁唱“毕竟男儿多薄幸……”眼睛觉得酸疼。她问怎么了,我说,我干眼症了。
其实是多年前听的曲子,她说好听,他就努力地学。如此细节,以为早就忘记了,谁知还在这里突地出现。
戒一种东西真难。因为它深入了骨髓,它悄然染了你的阵地,你以为还是素白白一片,谁知早就变成了花青一片!刻意地想忘记谁,一定忘不掉;而光阴会慢慢让你忘记,甚至连她的容貌都快淡漠得如同一幅山水画,渐渐模糊。她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她颈间的痣是左边还是右边?全忘却了,却有一天,看到一个女子,也穿着绿罗裙,有婴儿肥的白,猛然间就惊了——当年,她亦爱穿绿罗裙,绿得要滴出春天来一样,那脸上飞着胭脂红——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那绿,绿得和别人那么不一样。
犹如戒爱情
禅园听雪
过年打扫房间,清理旧物,猛然间看到她当年写给他的小纸条:“我可以喜欢你吗?”很青涩的字,不好看,可见当年的羞涩。他弹弹书里的灰尘,居然厚厚一把,而小纸条已经泛了黄;妻在那厢嚷着:“快递我一盆水来,这里也要清洗……”他慌张地把纸条夹到书中,心中泛起的涟漪渐渐地沉下去。保洁工来擦玻璃了,他准备把大红的福字贴上去。日子过得如此烟火,连好多东西都以为是前世了。
以为的刻骨铭心却云淡风清了,以为的戒不掉却已经忘却了。日子如猪油蒙心,渐渐看不清,僵硬而麻木——谁没有年轻过?谁不曾醉后喊过一个人的名字呢?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了。是真的吗?真的那么幼稚过吗?
也许吧。终于戒掉的不是自己,而是光阴。
他曾发短信给她:“我什么都能戒了,唯独不能戒你。你是害人的……”这样的短信,十分的亲密了,十分的无奈了。其实以为的不能戒只是当时,日子长了,总能戒了——再好的光阴也会褪色。
心心念念一辈子想一个人不容易,如果总想着,只是因为得不到;如果得到了,三年两年就会寡淡。人心最薄,最喜新厌旧,最朝三暮四……她也曾对他说:“我戒掉你,如戒掉鸦片。”爱情总是这样,带着一点点邪恶与诱惑才让人沉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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