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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古镇 | 郫县唐昌

唐昌一地,曾于南北朝刘宋孝武帝二年(455年)置永昌县(侨县),距今已有1500多年。唐仪凤二年(677年)建制设唐昌县;唐武周长寿二年(693年)改为周昌县,后于唐神龙元年(705年)改回原名。五代梁开平二年(908)改为归化县,后唐同光元年(923年)复为唐昌县;后晋天福初改为彭山县,至后汉年间又改为唐昌县。北宋开宝四年(971)设永昌县,后于崇宁元年(1102年)改为崇宁县。明永乐二年(1404年)蜀王朱椿封其子朱悦樽为“崇宁王”,其王宫即设在崇宁县。清康熙元年(1662年),崇宁县并入郫县,后于清雍正七年(1729年)复置。1958年,崇宁撤县,至此,崇宁之县名沿用了800余年。崇宁撤县后先后改名唐昌镇、红卫镇等,1980年复名唐昌,镇名沿用至今。

唐宋时期,崇宁县已形成规模。宋元时注重城池建设,那时的县城,城墙四围,护城河绕,东南西北四方各有城门。朱悦樽为“崇宁王”时期,崇宁县城建规模达到顶峰。原夯土城墙用厚砖进行了加固,添加了城楼、城垛和炮台,城门也进行了扩大改造,时有五座城门,分别是东向的“朝阳门”、南向的“南熏门”和“觐圣门”、西向的“西直门”、北向的“北拱门”。高城深池,城中各街道按东西向与南北向排列,纵横规整,几条大街包括东正街、西正街、南正街、北正街等,至今这几条街仍是城中最为宽阔和繁华热闹的大街。至清中期时,崇宁县名入川西最为富裕的“上五县”——“温、郫、崇、新、灌”,即当时的温江、郫县、崇宁、新繁、灌县。

唐昌一地的富裕,与其地处都江堰灌区,以及位于彭州通往成都之要道上有关。流经唐昌的河流叫柏条河。柏条河,古称沱水,亦称柏桥河、郫江,起于灌县蒲柏闸,为都江堰内江水系干渠之一。柏条河穿唐昌至郫县与新繁交界处之石堤堰后分流,正流称毗河,经金堂、淮口而下简阳,是为沱江;右分一支为府河,也称中江,进入成都。一马平川、气候温和、水丰土沃,两千多年来,唐昌一直是物产丰富、适于人居之地。彭州,地处松茂高原到成都平原的过渡地带,以浅丘为主,这里既是古彭人生息繁衍、立业兴国之地,也是古羌人顿兵坚城、奠基建都之地。公元前316年,秦灭蜀后,为稳固蜀地,大批秦陕移民被征召来到这里,以对抗边扰,并在境内推行郡县制度。自那以后,唐昌先后多次被划归属彭州管辖。唐宋时期,彭州商贾云集、市场繁荣,为川西重要的商贸中心。成都,为蜀地府城,其富庶繁华自不待说。唐昌,北与彭州相接,南与成都通达,另可借助水道东去金堂进入沱江流域,自然是人员来往和物资贸易中转集散之处,农商两旺。

随着人口的增多与商业的隆兴,唐昌城内外的交通道口上逐渐形成或设立了集市。据记载,这种以农产品、农用工具、小手工制品,以及生活必需品买卖为主的市场,早在汉晋时就出现在一些城乡里。宋代时,这种临近或位于城郊,以及交通道口的集市遍布,而且随着集市规模的扩大,以及人口的聚集与留住,一些集市逐渐发展形成居民点和乡镇,甚至上升为城市。古时将城乡里的这种定期集市称为“草市”,历史学家范文澜等编著的《中国通史》中,特别提及唐昌的草市。成都城北至今还有“草市街”的地名。规模较大的城镇里的草市,还会形成专一商品的市场,以留存的成都街名为例,有骡马市、羊市、肥猪市、鸡市、鱼市、糠市、海椒市等。乡村草市,除了定期赶场外,还会在特定的日期里举行大型的农商物资交易活动,如四川各地乡镇里春季中的“春台会”;另外还有特定日期特定商品的集市,如唐咸通(860-873年)时人陈谿在《彭州新置唐昌县建德草市歇马亭镇并天王院等记》中,就记录了当时的汉州(今广汉)每年春季举办“蚕市”的情况。

唐昌的“草市”,至今繁荣昌盛,在川西乡镇里,算得上是有规模的“大场”。从公园路东进往西,沿西北路一直到西街,中间还有几条小街纵横,都是市场范围。沿街为市,卖菜的、卖禽蛋的、卖仔猪的、卖烟叶的、卖竹木器具的、卖各种日用百货的,还有卖古玩的,卖鸽子的,等等,真是应有尽有。各种民间杂术,也是随处可见。市场里,人头攒动,挤来挤去,甚是热闹。街头表演,或商家促销,更是吸引眼球,喧声震耳。街边巷里,还有很多茶馆,里面坐满了人。赶在逢场天,去唐昌农贸集市转转,乡土味浓厚,感觉特别亲切。

清中晚期至民国时期,是唐昌的鼎盛时期。明末清初,百废待兴,多省移民迁至唐昌。当地住民中,多称其先祖来自湖北麻城,另有称其祖上来自湖南邵阳、湖南永州、广东顺德等地的。移民们或勤于农作,或擅于买卖,在崇宁新居地繁衍生息,家业不断兴旺发达。唐昌一带,盛产水稻、蔬菜等农作物,借助水陆交通,当地商人将彭州,以至松茂地区的煤炭、木材、牛羊、药材、山货等转运至成都平原各地,将粮食、蔬菜、布匹、食盐、白糖,以及农具、百货等转运至北部山乡,寸积铢累,发家致富。唐昌镇里的南华宫、万寿宫、三圣宫、天后宫、帝主宫和真武宫,就是当年分别来自广东、江西、陕西、福建、湖北(黄州)和湖南(常澧)的移民后裔修建的同乡会馆。清晚民国时期,一些富裕起来的望族大户,更是攀今比昔,纷纷建起公馆或豪宅大院,当时县城崇宁之富贵,若似繁华都市。

唐昌,古来崇尚文风。汉代学者、思想家严君平多年归隐此地,写成《老子指归》、《易经骨髓》等著作。旧时城内小南门旁的“卖卜巷”,即为严君平卖卜算命之处。多神信仰之宗教文化,在唐昌一地根深蒂固。唐宋以来,唐昌先后建有数十个宫观寺庙,包括东岳庙、吕祖祠、文昌宫、灵官庙、武庙、圣像寺、城隍庙、水神祠、火神庙等。位于西街的文庙,据说始建于宋代,后被毁,清光绪时进行了修缮。唐昌文庙建筑规模宏大,包括大成殿、东西庑、崇圣祠、礼亭、乐亭、泮池、棂星门、宫墙、学宫等,每年庙内都会举办大型的祭孔朝圣活动,尊孔重儒之风气甚为浓厚。明清时期,唐昌就设有书院,聚徒讲授,研究学问,培养出众多士子学人,科甲鼎盛,更有多人累官进爵。清乾隆时期开办的“岷阳书院”,为当时的县令捐资修建。西街的“翰林院”,即清同治时期的进士、翰林院编修、官至山东运河道的邑人罗锦文的宅院。清晚民国时期,提倡新学,唐昌先后创办了“唐昌书院”,即“崇宁县高等小学堂”、“崇宁县第二高等小学堂”、“又半日学堂”等中小学堂。抗战时期,更有多所外地中小学迁至唐昌。近代西方文化对唐昌也有较大的影响,现城区里保留下来达数十个之多的“公馆”,大多带有欧式或“西洋”建筑元素,中西结合,时代特色非常明显。外来宗教文化也对当地产生了一定影响。清光绪二年(1876年),天主教进入郫县地区,法国传教士在两路口乡(安德)设天主教圣修堂,在唐昌西街设天主堂。当时,教会还在唐昌兴办了“育才小学”。

唐昌众多的公馆豪宅中,北正街青年巷的“梁家大院”可谓是豪华气派、美轮美奂,保存比较完整的清代建筑。该大院建于清咸丰年间,原址为“水神祠”,大院主人为清晚富商梁显庭。大院正门立面为砖砌牌坊式,门上匾额写有“吉庐”二字。该大院为三进院落,三个四合院纵向相连,呈对称式布局,内有多个天井、花园、走廊等,还设有戏台。大院主体建筑均为砖木结构,正房、厢房等各类房间多达90余个,建筑物各类构件上的雕饰,精工巧做,随俗雅化。梁家大院旁有一名叫“崇槐里”的深巷,进巷左右侧均是砖砌高墙的深宅大院。巷子左侧高墙开有多个的“西洋”坊式大门,据了解,这是当年一王姓富绅家的公馆。王家兄弟五人,各门另户,公馆相互连接,形成少见的“同门五馆”公馆群。只可惜,年久失修,这些公馆多已破败不堪。酱园巷里的“李家大院”,不太显露。该大院有着高高的围墙,正院为三进,正院和侧院里有大小多个四合院。大院主人,曾为清晚时期崇宁县里有名的酱园富商。顺便提一下,唐昌也是著名的“郫县豆瓣酱”之产地。据《李氏宗谱》记载,李家远祖李添万,原籍湖南宝庆府(今邵阳)大石头三昧水,于清康熙十三年(1674年)迁到崇宁县北关外塔子山檀木湾“插占安业”。西街的大椿巷,是另一处公馆豪宅集中的深巷。巷子两边也是大户相连,中式西式,各别另样,其中有同盟会川西地区领导人杨靖中故居;有民国时期崇宁保长家的“赵公馆”;有清晚民国时期丝绸商人肖俊清的“肖公馆”;有清晚民国时期曾从军和担纲编撰《崇宁县志》的乡贤易象乾的故居。巷子南端拐入南西巷,巷里不仅能看到有华丽门面的公馆和联排的民宅,还能看到修缮一新的南城墙。

唐昌东街的粮站,可算是“文物级别”的老粮站了。该粮站,据说建于民国中期,砖砌大门高大气派,上有双檐,局部雕饰精美。院内有多座全木质的粮库用房,其建筑外形类似普通民房——穿逗式木结构坡屋顶。各库房建筑底部有架空层以防潮透风,有的带有柱廊,库房里面分为多个开间。库房正面墙为木质隔板——立柱分段隔开,间隔约三尺宽,中间为可卸取式横木板,最下面设有出粮孔。这样的粮库,存世的已经不多,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和观赏价值。

西街的崇宁公园,始建于民国十六年(1927年),园内亭台楼阁,水秀树翠,幽静清馨,是为游览之佳处。园内保留有多处古迹遗址,如梅花井、撷秀廊、崇丽亭等。修建于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的石碑,高耸挺拔于湖畔桥头,四方碑身正面刻有“崇宁县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十二个大字,字体工整、雄劲浑厚。往事悠悠,观览中让人思绪万千。旧时公园内曾有一长联:“到此且谈天,论及人文,休便说吾乡落后,蜀庄玄、朱子逸、许氏博鸿、蔡家科第,倘教荟萃一堂,可使声名齐稷下;暇游欣获地,纵观风物,莫浸拿胜境相形,罗汉洞、长虹桥、张松故里、严子高台,安得移来四壁,都将景致羡唐昌。”该作者将当地之人文风物,随手拈来,从中也让人略知唐昌一地深厚的文化积淀。

     唐昌古来有“崇宁八景”之说。这八景分别为:“簧宫古桂”、“御井梅花”、“月照泉塘”、“灵宝流沙”、“清江夜渡”、“风洞烟霞”、“竹林夜雨”和“晓寺闻钟”。但有时间,应去一一走访,相信其中一定还有更多的故事。

     唐昌还有很多地方名吃,包括施鸭子、蒋抄手、谭豆腐、罗桥面、周牛肉等,受人欢迎。颇有特点的“马老幺牛肉馆”,位于唐昌北正街仿古街口,这里要重点推荐一下。进入马老幺牛肉馆,就会被堂中墙上众多的“标语口号”洗眼。老板的个性书法及其率性调侃,已然见之。当然,其美味菜品才是当家拿手,是能聚集人气。位于唐昌小北街的老字号朱记牛肉馆,其菜品多样,一菜一格,也是名声在外,赞誉多多。

注:郫县辖属于成都市,现改名为郫都区。成都域内各古镇地理位置参见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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