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兆贵
作为春秋时宋国建筑部门的主管，司城子罕这人太完美了。史书对他评价很高，最典型的例子是他以廉为宝。
宋国有个人得到一块璞玉，经人鉴定为宝，于是就把它献给子罕。子罕谢绝说，我以不贪为宝，您以玉为宝，我若收下了，咱俩就都失去了宝，不如各自拥有其宝。
细看《左传》文字，子罕的事迹不止于廉，还有成全他人的成分。那个献玉的人恭敬地说，像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怀揣宝玉回乡很不安全，弄不好小命就没了。他请求子罕收下它，是为了免遭杀身之祸。于是，子罕就把献玉的人安顿下来，并请玉匠对璞玉进行加工，待献玉的人富有后再返乡。就此看来，子罕不仅以廉为宝，而且助人致富，真正是送佛送到西，堪称功德圆满了。
也有人联系今人送礼的心理，从中读出了另一层意思。说那个献玉的宋人见子罕不肯受礼，才以“性命之忧”为借口，跪求子罕收下那块宝玉的。这样的揣测，似乎有些“解读过度”了。那个献玉给子罕的人，也许只是敬仰子罕的人品，认为只有子罕才配拥有这样的宝物，其心地质朴诚恳，其初衷并无所求，为何要硬逼着子罕收下呢？再说啦，献宝不成反倒致富，如此完美的结局，是他始料未及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他预先设计好了的吗？我想，左丘明的记述，意在弘扬子罕的美德，并不在献玉这件事本身。
从《左传》到《吕览》再到《新序》，有关子罕事迹的都指向着一个主题，就是子罕的官德和人品。他不仅以廉为宝，而且执政为民，是一位很有名望的春秋圣贤。鲁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544年），宋国闹灾荒，子罕请示宋平公，把公室的粮食借给百姓，并让诸大夫也把自家的余粮借给饥民。子罕带头出借，连字据都不写，并以那些没余粮的大夫的名义，借粮给百姓，从而使宋国顺利地度过了灾荒，国内没有挨饿的人。
子罕的口碑好，还表现在他为官不仗势，做人和为贵，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士尹池作为楚国的使节来到宋国，子罕请他进家喝酒。士尹池发现，南邻垒砌的墙凸伸到子罕家的院子里，西邻排出的水从子罕家的门前流过，就问子罕为何不管管他们呢？子罕说，南邻居家是做鞋的，我原打算让他搬走，可他父亲说，我家靠做鞋谋生已经三代人了，今若搬走，买鞋的人就找不到我家作坊，我家的生计也维持不下去了。我就没让他们搬家。西邻居家的地势高，我家院子地势低，他家的水从我家门前流过，就便、顺畅，所以没阻止他。
士尹池回到楚国，得知楚王想出兵伐宋，就进谏说：“宋不可攻也。其主贤，其相仁……”楚王因此放过宋国，转而攻打郑国。孔子听到这件事后说，修身立德于庙堂之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于千里之外，说的就是司城子罕这样的人吧？孔子的赞誉，并非指术谋之威，而是人格的力量。
附注：本文发表在《人间福报》2021年9月9日纵横古今，主编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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