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方设法不退休

^{文/孙雅彬}

 

范进在中举之前，常被老丈人胡屠户骂为滥忠厚和没用。这个大龄书生看似唯唯诺诺，憨厚老实，其实那是平时的表现。在决定人生命运的关键时刻，他可不厚道。

范进的不厚道，表现在敢于伪造档案：把自己54岁的年纪在履历表中填成30。为了考上秀才实现人生梦想，伪造了相差24年的假！范进就此走上了康庄大道，一口气接连拿了好几个学位。运气一来，躲都躲不开。没过几年又被钦点山东学道，主管一省招生考试、人才选拔，结结实实地得了一份美差。

同样是《儒林外史》中的人物，第三十六回里的“傻实在”虞育德就吃了亏。由于道德感过于强烈，厚道的老虞在履历表里填写了50岁的真实年龄。没想到皇上太不厚道，一眼扫在年龄一栏，就说：“这虞育德年纪老了，着他去做一个闲官罢。”于是，老虞从北京被发配到南京，补了个南京国子监博士。

中国很早就有官年和实年的说法。官年，是官员档案记录的年龄；实年，是自打出生以来的生命年龄。

据沈括《梦溪笔谈》记载，被欧阳修敬称为“闽中文士”的黄宗旦晚年患眼疾，但态度决绝，拒不退休。每次向皇帝汇报工作之前，他都要熟熟背诵奏章，到时再装模作样地朗读，其实什么也看不见。有一天同事有心取乐，趁其不备把他的奏章换掉，结果黄宗旦当堂所奏与提交奏章不符，在皇帝和百官跟前丢尽了脸面。

还有秦桧，他发迹之前曾得到某官不少关照。在该官年逾70即将退休时，秦桧已是一国丞相，遂手持权柄，有如孙悟空涂抹阎王爷生死簿一样，把恩公档案里的年龄减去10岁，提拔为楚州州长，“把麾持节者又逾十年”，又多干了10年之久。秦桧这一涌泉答报，当真使恩公老爷子绝境逢生，迎来了仕途的美丽春天。

其实，如朱熹所言，朝廷对官员欺瞒年龄并非茫然不知。北宋仁宗就曾下令“勘会岁数以闻，特与致仕”，对70岁以上贪恋禄位的官员实施强制退休。凡超龄官员不主动申报离任而被强制执行者，不再享有正常的离任待遇，以示惩戒。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同样是仁宗年间，吴虔裕就叫嚣说，“我纵僵仆殿阶下，断不学王彦超70便致仕”——我就是死在工作岗位上，也不学王彦超70岁就退休。

事实也是，朝廷查办多为旋风突击式，过去就完。大多时候还是睁一眼闭一眼，得过且过，并不会深究。

（摘自《河北青年报》 图/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