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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n's JUNAN男人的受难

2014年的春天,我终于离开关系不断恶化的家人,和女朋友嘉莉住在了一起。

我们花三千元租的房子没有房间,卧室与客厅一体,另有厨房阳台卫生间。嘉莉早就不住家里,自己在外面住了一年一千五的单间。看到这屋里的大床,嘉莉兴奋地往床上一坐,咔嚓。床架的木头掉下来一根。

“你太重了哦。”我假装嘲笑她,然后试图修床。

嘉莉也弯下腰看:“这床太不结实了。这得用钉子钉吧?”

“嗯,没工具修不了。”我直起来,“先去吃饭吧。为了庆祝搬新家,我们要吃什么?”

“我想先吃你!”嘉莉把我压倒在床,木头又掉了一根。“看来以后得小心翼翼才行。”我把她推起来,“还是先去吃饭吧!”

我想,得请个木工来好好修床。

 

我和嘉莉都在保险公司。她在行政部,我在销售部,就是被称之为保险推销员的。工作都非常辛苦,休息日也经常错开。现在住在一起,总算是相处时间更多一些了。

“还是觉得前途渺茫啊。”嘉莉经常这么说。我知道她是说我。

大概是没有做销售的天分,我的业绩非常一般。虽然经理一开始就说:“这份工作并不依靠才能,只要想做好就能做得好。”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基本的——和客户建立信任关系。

“我这个人很可信,请放心交给我。”不懂得怎么传达这样的信息,其实也根本没有这种信息可以传达。见客户之前我在洗手间整理自己,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觉得客户一定会想“交给这种人真的可靠吗”。虽然应对客户已经很熟练,但每次还是会很害怕。

怕的要死。

也许是运气不错,业绩也不是零,不至于只拿那点连房租也交不起的底薪,也不会被辞退。但工资还是不高,嘉莉工资也少,不过在我们看来嘉莉他们的工作真是轻松。我们这些销售人员,在客户面前保持友好形象很累,回到公司对行政部同事态度就变得很恶劣。销售部才是支柱,一切都要围绕我们展开工作。

我没有。就算没有和嘉莉交往,我也不是这样的人。这无关道德,只是不习惯。

 

那张床的木头后来又掉了几根。我也没找人来修,买了几个矮凳勉强支撑着。除了做爱时动作不能太大,倒也能睡。

“嘉涨,不如买个新床吧?”

“等休息日一起去。”

能一起去的休息日又不知要等到几时。说是有双休,但都会被客户叫出去。嘉莉也经常加班。“我的人生就是做不完的标书!”她这样说。

没有住在一起之前,我们一般都去外面开房。嘉莉喜欢激烈的性爱,在她之前租的单间是绝对不行的。嘉莉喜欢主动,甚至会用皮带把我绑起来,她说看着我的眼神,才能够全部投入。

“如果只是普通的做爱,我会容易走神。”嘉莉这么说,“仿佛我的意识脱离了身体,悬在空中看着我。你知道看着自己在做爱时什么感觉吗?只想让男人快点射精,就可以结束了。”

在这不能搞太大动作的破床上,嘉莉找到了新的投入方式,那就是咬我。我的肩膀总有牙印,不等旧的消失就又添上新的。“疼不?”一起洗澡的时候嘉莉问我。

“还好,已经习惯了。”

“我以后不那么用力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会咬我。有时候她也会稍微迟疑不敢下口,“咬吧!”我说,“使劲儿咬!”她就依然用力,狠狠的咬下去。“你喜欢这样吧?对不对?”喘息间她断断续续地说,“你喜欢被我咬……不这样你也就不能那么兴奋……是这样的吧!”

我从来都不回答她。她喜欢怎样都好,反正我从来不会在外面赤裸上身。嘉莉的牙齿不是很整齐,那些牙印也参差排列,像文身。

 

后来,爆发了病毒。

说是病毒也并不精确。开始只以为是某作家笔下的调侃:“人类只要恋爱就会死。”但是接连几对青年情侣离奇身亡,找不到任何致命点,这种被当做拙劣都市传说的话也开始被当真。作家的书开始大卖,然而书里也没有写解决的方法。每个人都岌岌可危。

科学家暂时没有任何结论,恋爱优势那么的难以界定。怎样算是恋爱?单恋算吗?互相喜欢却没说出口算吗?结婚多年更像亲人的夫妻算吗?怎样才能预防?分手?离婚?不管怎样,可怕的事实已经在发展,相亲网站关闭,电视节目停播,甚至连爱情相关的小说也纷纷下架,大堆夫妻办理离婚,人们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毕竟恋爱到底不是病毒,不是离开传染区或者实行隔离就可以保证安全。作家只是说:“我接收到宇宙人的信息。”

“既然作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嘉莉是作家的书迷,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后援会长,后来作家亲自解散了后援会。“嘉涨,我们看来要死在一起了。”面对死亡嘉莉有些兴奋。

我却觉得我们不会死。

这不是因为我不爱嘉莉,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爱不爱嘉莉,我只是觉得我们不会死。

公司第一时间推出了新险种,卖的非常好。我不知道面对生命威胁一份保险会有什么用,但买保险的人还是那么多。我和嘉莉更忙了。

“这种东西对于我的意义并不是保险金,当然也很重要。但我买它真正的意义是,临死前想想自己还能留下什么……啊还有份保险呢。”

我的客户这样说。他叫杨晨光,是国内著名晨光文具公司老板的儿子,甸柳庄知名人物。他用自家晨光笔签了字,受益人那一栏写的是“戴布停”。

“如果单恋也算,我无疑会死去,而他还会活着。”

和这个与我年龄相同,财产是我不知多少倍的人相比,我有可以一起去死的人,真是幸运。

 

但我和嘉莉开始吵架。

开始还是因为一些小事。我吃完饭后习惯先休息一会再收拾,但要是不立刻收拾好嘉莉好像就不能忍,说我只是说得好听,其实根本不干活。或者饭后说好去散步,她催我快点快点,然后不知道哪里触怒了她,又说不出去了。每一次非得我把头趴在她的膝盖上:“亲爱的,我错了。”

我知道这样很蠢,可是不这样她就不会原谅我。嘉莉一生气就不理人不说话,或者一声不响出门去。开始我还找过几次,后来发现她就是去买些东西后自己回来,也就不再去找。她倒是不介意我不找她,但回来以后还是完全不理我。直到我那样做,就像什么仪式。后来连这也没有用,她的愤怒也开始毫无理由。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嘉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她随手拿起一根皮带就抽到了我身上。那是夏天,衣服穿的非常少。被抽到的一瞬间,我疼的跳了起来。

“不用让我满意。不喜欢就分开,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嘉莉这样说。她和家人的关系比我更恶劣。她还是一副无比强硬的样子,我知道她快哭了。

一定是病毒的关系。我知道嘉莉现在只有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过去抱着安慰她不是她想要的,跪下叫她女王大人?我可是不能接受这种角色扮演。最后我也只是叹气。

我开始想念上原,我读大学的城市。

 

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还不错,都能报天马大学了。然而考虑到私立大学的学费,还是选择了别的学校。学校离天马大学不远,有时候我也去转转,看看他们校园乐队演出什么的。虽然觉得还是更想去这里读书,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四年的学费被一次性存入,之后不给任何生活费的行为,大概在国内这么做的家长也不多。我把钱存入学校发的银行卡里,然后掰碎了卡片,只等每年自动扣除学费。要是早知道我能拿到奖学金,才不会这么冲动呢。老师还推选我当班长:“你看上去很成熟稳重,名字又这么可靠,我觉得你很合适哦,嘉涨同学。”

我当然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得赶紧找兼职赚钱啊。

虽然挺辛苦,但我还是很喜欢上原,就连市区也有那么蓝的天。我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每天下课就骑着车子去兼职,耳朵里还塞着耳塞,播着我喜欢的音乐,杭盖,颠覆M,或者Sainkho Namtchylak。冬天回学校的时候特别冷,路上车也不多,我就大声的跟着唱:

我生来就是要死亡的
请给我自由
或许我已经频临死亡
但我仍将为你歌唱
无父无母孤独的我
蹒跚行走于人间
有一天我将倒下死亡
我的身体就像树
哪儿是我埋葬之处
我的歌声就像鹿鸣
何时会破裂消失
我是个赤裸的灵魂
……………………

那简直就像我啊。我有父母,可我还是那么孤独。

那时候还没有和嘉莉恋爱。我和嘉莉是高中同学,但我们直到大学毕业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以后才开始交往,确定关系。嘉莉在甸柳庄读的大学,她很忧伤的说,虽然非常讨厌,但好像离不开甸柳庄了。

而我为什么会回去呢。

可能其实我也离不开吧。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想做什么。

 

在不断摩擦中,夏天结束了。我们的关系没有缓解也没有恶化。恋爱中毒的人还有,死亡率不高,依然令人恐慌。嘉莉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更多的怨气来自于我比她先睡着。她说不想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入睡。天气变凉以后发生了反转,睡不着的那个人成了我。

嘉莉睡不着的时候会想什么呢。我坐在马桶上叼着烟发呆,嘉莉打开了灯。

“你……”她揉着眼,“你在干什么?”

“睡不着。”我试图对她笑,想必面目狰狞。

“我要上厕所。”

我把烟丢进马桶然后回到床上,一会嘉莉也回来了。她重重的往床上一躺,我才想起这床到现在还没修。现在上哪找木工呢,物业那边也只有水电工。既然修理不便,为什么还要做的质量这么差呢……嘉莉又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我还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我好像理解了,嘉莉看着别人先入睡的,那种愤怒。

但我并不因此同情她,我只想掐住她的脖子。

因为恋爱病毒推出的新险种,我的收入开始增加。然而自从开始睡眠不足,我又开始不能好好工作,与客户见面的时候基本上是一种梦游状态。终于因为业绩垫底被经理叫去训话。

我无精打采的回家,嘉莉准备了简单的食物。我们默默吃完,然后各玩各的。我们很久没有做爱,肩膀上的牙印几乎都褪去了。我想起以前嘉莉和我说,她愿意和我在一起,原因之一是我和家人的关系也不好。

“虽然说不上恨,但我还是怪他们。”嘉莉当时说,“一旦对什么人有好感,就告诉自己这样不行,我有他们的基因,我没法好好和人相处……有段时间我家都没有完好的餐具,虽然吵架摔盘子之类的事情听上去就像是恶俗电视剧,但那就就发生在我眼前。当我哭着跪下也不能让他们平静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也完蛋了。”

我去过嘉莉家一次,她父母问了我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就不再说话,屋里没人出声,嘉莉把我拉进她的房间,隔着门,偷偷做爱。那是动作最小几乎没有声音的一次,我们都竖起耳朵担心外面会不会传来什么动静。这种刺激让我很快就射了精,却并不觉得愉悦。

我不想去怪任何人,但我和嘉莉之间显然出了什么问题。每天我都觉得自己在坠落,不知道终点在哪里。那种下坠的过程,就像受难。

 

甸柳庄的冬天短暂却难熬。我们睡觉的时候抱在一起,床的中间已经有非常明显的塌陷。恋爱病毒的影响不知道是不是过去了,买保险的人减少,人们也趋于正常。我的业绩依然落后,不过经理好像不打算辞退我,而是想调我去别的部门。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趁机辞职。嘉莉买来了一些学习资料,有英语也有法律会计。她说:“我想辞职。”

“辞职啊……”我自己也在为这事困扰,“打算再去做什么呢?”

“学习吧,或者找别的工作。”嘉莉在大学学的是数学,好像什么工作都合适,又好像都不合适,“可是我们没有钱,估计完全不工作也是不可能的。”

“都怪我这个没用的人。”

“对啊。”

我笑了,轻轻松松地,就像我想象中那样,抓住了她的脖子。

“嘉莉,”我的语气很温柔,“你折磨我很久了。”

她有些害怕:“那你为什么不分手?”

“你想分手吗?折腾这么久,你的目的就是分手吗?”

“因为我……”也许我太用力了,她说话有些困难,“要是你不喜欢我了,分手,以后,你就不会,不会死了。”

这可怕的恋爱病毒。能不能让作家和宇宙人说一声,不要再玩下去了。

我把嘉莉扔到床上,随手拿起一根绳子(好像是捆大闸蟹的绳子)绑住了她的双手。脱掉衣服,强烈侵入她的下体。嘉莉发出尖叫,我又掐住她的脖子:“别出声。”兴奋与寒冷使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想叫的话就咬我。”

我松开手,嘉莉狠狠咬上我的肩膀,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也差点叫出声。你喜欢这样吧,但你用错了方式,现在我来教你什么是正确的,正确对待我的方式。没有体会过受难的快感,就做不好合格的施虐者,你说对吧。你让自己显得更加怪里怪气,也只会让我更加爱你。

嘉莉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知道,她的高潮来了。我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床彻底塌了。原来这就是终点啊。我射了精。嘉莉还在哭。

我抱着嘉莉:“我也打算辞职,现在还稍微有点存款,你不想工作也可以,想结婚也可以。”

“我也想……”

“嗯?”

“我也想抽一根。”嘉莉说,“想到你自己在那里抽烟的样子,就非常生气。好像你不带我玩,这样的话一起去死也就没什么意思。”

“我们不会死的。”我说,“我爱你嘉莉。”

嘉莉抱住了我。

“去买张床吧。”

 

2014年底,作家出了新书,讲述这场危机的起源,同时宣告恋爱病毒结束了。

男人的受难也许只是开始。

【END】

PS:附加的音乐就是嘉涨唱的那首歌,实际上嘉涨是不会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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