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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这件小事儿


我是燕小西的发小兼职男闺蜜。


这两个词是有区别的,一个是前因一个是后果,前者代表童年的两小无猜,后者代表成年的曲折折磨。她巨蟹,我射手。我属鸡,她属狗。从记事儿我俩就搁一块儿玩儿,时间从“你妈逼你穿秋裤了吗”到“你妈逼你结婚了吗”,真快,这都二十多年了。


燕小西从小就是个地道的巨蟹,她老实的连在人前打嗝都会脸红,步子挪大了都会觉得不矜持,喝绿茶中了再来一瓶都要把瓶盖给我,她自己不好意思去换,说占便宜的事儿有点儿张不开嘴。


我是射手,但不是很地道,我神经大条,经常穿着小裤衩光着膀子趿拉着拖鞋就上街买东西,爱玩几乎是我永不磨灭的缺陷,在路边蹲着抽根烟,我不但折了一把树枝把它们排列成26个字母,还用它们深度挖掘了六个蚂蚁洞,当蚂蚁黑压压的一地时,猛嘬一口烟头,往地上一撇,哔剥作响,燕小西就在边上一脸纠结,跟林黛玉心绞痛发作了似的。


你一定和别人一样,一度以为我和燕小西会发生什么,比如榕树下牵牵小手,夕阳下亲亲小嘴儿什么的,不行,我快吐了。实话告诉你,两只手牵时间长了只能像左手拉右手,我和燕小西玩儿了这么多年了,别说牵手了,打赌赢了的时候,她脚趾甲都是我给剪的,我臭袜子都她给洗的。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知根知底。情侣这关系,我俩从没想过,如果非要牵扯上什么关系,我想顶多就是个兄妹。


以燕小西的性格, 就是个受虐的命。她从小爱穿裙子,扎辫子,于是幼儿园里的男生就有了一个游戏,叫掀裙子和揪辫子。每次她都哭,然后我就拉住她的手,学她爸的口气指着那些男生说:“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在一群男生被震慑住的时候,赶紧把小西牵到一边。好在那会儿大家年龄小,不知道小兔崽子是什么意思。这招在初中的时候失效了,那天我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毒打。这件事以燕小西请我吃了一个礼拜的草莓圣代告终。


那个时候,学校里流行认个哥哥认个妹妹什么的,都是独生子女,跟谁关系不错,手一拉,你当我哥哥吧。


燕小西就是,那天中午,阳光正烧的明媚,我在她楼下等她上学,其实我等着抄她语文作业。她晃荡着两条小辫子,白鞋白裙子白大腿,噔噔噔冲下楼来,一搂我肩膀,咧着红嘴唇,露出整齐的小白牙说,陆小北,你当我哥哥吧。我说别扯犊子了,我是你大爷。这个关系最终还是确定下来了,因为燕小西给我买了一盒好丽友。从那以后,燕小西就喊我哥。哥,我渴了。哥,我饿了。哥,我累了,你背我。哥,我妈包了饺子,恩,猪肉大葱的。哥,我电脑坏了。哥,你脚怎么这么臭呢。



人的变化往往比擎天柱他们的变化复杂多了。上了高中以后,燕小西跟我忽然都不安分起来,想方设法求爷爷告奶奶的也要谈回恋爱,不然根本对不起我们看过的还珠格格。于是我们开始积极的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参加各种团体,比如文学社,舞蹈社,象棋社之流。我忘了要谈恋爱这个话题是谁先提出来的,但是我俩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提出一个问题,那么,这就是一场比赛,另一个人一定会积极地响应,实施,最后一较高下,比如谁先吃完一桶泡面,谁先背完一篇课文,比如现在谁先告别单身。


然后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还是我,她还是她。这让我俩很不解啊,我们问身边的人,为何我找不到对象呢?然后别人就说了,你不是有对象吗?我们恍然大悟。


于是乎,我们刻意的拉开距离,再也不出双入对了,别人的误解让我俩着实笑了好一阵。她说陆小北你这么龌龊,我怎么可能看上你呢。我说燕小西,你这么矫情,我宁愿捡肥皂也不跟你发生点儿什么。于是,我多了一个伟大的名词,男闺蜜。 这使得我们俩的感情问题迎刃而解,我们可以随意地向异性介绍,这是我闺蜜。闺蜜似乎是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词,我们这么一说,大家都了然于胸了。


只不过恋爱里的爱情,并不是我们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重量。我们那会儿说是谈恋爱,充其量也不过是某个长发女生路过身边时飘到你鼻翼的一抹发香,抑或是路过篮球场时飞到你脚旁的篮球,上面沾满了泥巴和某个男生新鲜的汗渍。我总是和小女友相视而笑,夹杂着羞涩。去食堂吃饭,去学校后面的树林约会,偶尔亲吻,我也会隔着毛衣攀上胸口,有意无意地捏两下。


我们还太年轻了,要不然恋前面加个早字儿呢。过早的东西总是不成熟的,于是我和燕小西,我的好闺蜜,时常会半躺半坐在沙发上,我问问她的那个他,她问我的那个她,开始我们会在一起攀比,你不行,我们家那口子对我如何如何,你吃过离学校三条街那家包子铺的豆沙包吗?她早上五点排队给我买的。那你吃过河里野生的鲫鱼吗?他半夜下河给我抓的。后来比来比去,我们自个儿比不下去了,原因是那个年纪的恋爱,都差不多,做的都是那些事儿,用来感动对方以换取一个吻,一次抚摸。我们好像都是这样,打着我有多爱你,你有多爱我的幌子,其实重点是和对方接吻拥抱的感觉,好新鲜,好刺激,至于爱情,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和我的好闺蜜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所有的事物,去掉现象,就是本质。面对这么违背初衷的本质,我们愉快地决定结束它,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初衷是什么。反正,单身无罪,我们很高兴,去肯德基吃了圣代立马转战四川麻辣烫,那感觉,简直我勒个去。



单身无罪这个口号一直持续到我和燕小西大学的时候,我俩都迅速成长为一名爱文学爱生活的文艺好青年。我还是那么爱玩,对着坐便一定要站着撒尿,还要不停地变换角度,左左右右忽高忽低,这能让我玩儿的不亦乐乎,你们不要笑。燕小西还是那样,别人面前文静,在我面前夸张。巨蟹座的人似乎都人格分裂,有时候美好的像一幅画,有时候汹涌地像一片海。虽然我俩都属于文艺青年,但不同之处就在于我们的性别。


女生们总是对我们这种文艺的男生大加赞赏,口口声声地说“哇,暖男哎”。最后还是大步流星马不停蹄地投入个子高不戴眼镜玩儿摇滚打篮球床上经验丰富的男生的怀抱。


男生们倒是没有那么多矫情的事儿,一个女人甭管你什么类型,大前提就一个,漂亮。燕小西很明显就符合这种大前提,最要命的是她还有由内到外散发着的一种文艺的美好,清纯,时常心绞痛一般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这就是宝玉为什么选择黛玉而不是宝钗。总而言之,燕小西身边的男生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


这种情况让我觉得在燕小西面前非常不安,要知道,我俩从小到大一定是爱争个高下出来的,然而这次燕小西竟然一反常态,不显摆,不骄傲,每当遇见某个男生背着吉他向她走来的时候,她总是会主动而无声地挽上我的胳膊,然后跟我说:“亲爱的,咱们一会儿去吃什么啊?”


然后吉他男总会自觉地走开,我会低头看着小西微笑,撕扯她的腮帮子,说:“吃你奶奶个孙子。”


燕小西的一反常态终于在某个雨天有了解释。 那天我像一个合格的闺蜜一样,坐在小西对面,小西的眼眶红肿着,外面的雨也下个不停,稀里哗啦可劲儿地泼。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大一的时候,小西勤工俭学,当了家教,按小时收费的那种,轻松,来钱也快。学生是个初中生,女的。经常有小男生叼着烟头翻窗户进来,把小西的学生按在床上,隔着毛衣捏胸脯,时不时回头看小西两眼,小西就吓得关上房门,冲进客厅。


然后有一天,小西一着急,冲错了房间,跑进了学生爸爸的书房里,他是个图书出版商,经常就和哪个作家吃了顿饭,和某个导演打了场高尔夫。见到小西,问清缘由,怒了,冲进卧室,提溜着小男生的领子从二楼窗户就扔了下去,扭头给自己闺女两耳光。


那天学生爸爸留小西在家里吃饭,一家三口和小西坐在一桌,小西觉得别扭,面对自己学生恶狠狠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于是小西吃了两口就要告辞。学生爸爸穿上黑色的大风衣,说,老师,我送你。


从此,学生爸爸就叫燕小西老师。


老师,冷不冷啊?老师,咱们再吃点儿什么吧?老师,你是哪里人?


老师,你最近忙不忙?老师,我们去看电影吧?老师,吃水果。老师,你喜欢我这房子吗?老师,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不多了!


老师,你有男朋友吗?老师,我送你样东西。


老师,你别怕!老师,你身材真好!老师,你别住学校里了。老师,这是房子钥匙。


老师,我就到,你先洗澡。老师,你上来。老师,你慢点你慢点你慢点!


老师,你别哭啊,你怎么了?老师,是不是她又找你了!老师,我真跟她没事儿,她有病!老师,我给你买了个包。老师,你听我解释啊。老师,你别逼我,给我点儿时间。老师,你是不是有人了。老师,卧槽尼玛你他妈还是人吗。


老师,对不起,我不好,昨天是我喝多了。老师,你别离开我。老师,你以后要注意身体。老师,我爱你,但是命运不让我们在一起,真的。老师,我要是想你了,还能找你吗?老师,撒拉嘿!


我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我感觉自己被爆菊了。我当时就要甩开我七尺男儿一百零八斤的威猛体格冲到那混蛋的家里血洗满门,小西拦住了我,算了,小北,都是我自找的,再说了,他两米多二百多斤呢还养了藏獒。


小西流着泪从对面坐到我的旁边来,靠着我的肩膀,说,小北,我就是弄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呢,怎么关系到那么多,怎么那么累呢?


我看着憔悴的小西,无奈地摇摇头。我看过那么多书,鲁迅的,高尔基的,没人能说的清,爱情到底是什么,这东西它不像海是蓝的,沙是黄的,美是美的,丑是丑的,它好像什么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但我知道,它终会过去,要不然小西也不会这么快就振作起来,坐在我面前吃汉堡吃的顺着嘴角流沙拉酱。



大三那年,我再也绷不住了,我跟小西说,小西,真不行了,哥们儿陪不了你了,我想谈恋爱了。


小西说怎么的,苍老师满足不了你了啊?


我说,去你大爷的。


小西说,切,重色轻友,去吧去吧,寻找自由吧。


听了这句话,我就像得到了圣旨,找张纸就写情书。其实目标早就物色好了,舞蹈系的,这姑娘,怎么形容呢,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谁都乐意瞅,就现在这么的想想,我都浑身发抖。


小西说瞅你那小样吧,是不是又要用那三招了?


我追女孩,小西知道,写情书,唱情歌,做晚餐。这三招充分体现了我的长处,写作唱歌会做饭。像我这样的男生,不多啦。小西说,是呀,你是绝种好男人。


小西说让我先给她写封情书试试手,看看水准。


我提着笔吭吭哧哧了一个多小时,撕了小半本信纸,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写出来。怎么写不出来呢?我不知道。


小西就乐,嘿嘿嘿,你欠我一封情书啊,你记住咯。


姑娘叫周蕾,多好啊,如花骨朵般待放。周蕾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聪明机智,上的来下得去,我说的是厅堂和厨房,你们想的不要那么快。唯一的遗憾是她对小西好像不怎么待见,甚至时刻保持着警戒状态。大概是因为小西还是保留着曾经的习惯,嗑瓜子总是我把皮儿剥了,攒够一盘仁儿,小西一把抓起来放嘴里。周蕾再懂事,也是个女人,所以那天晚上我们俩头一次激烈的争吵,奋力的撕扯,尽情地摔东西,莫名地大哭,最后忘情地接吻。


我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如果真的彼此爱着,又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儿呢,还生气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以为过去了,其实一点儿都没过去,这仅仅是个开始。周蕾从那以后就变得一惊一乍起来。


你去哪儿了?干嘛呢?我认识吗?我能去吗?你几点回来?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燕小西?我怎么不能问了?你怕什么?不行,就不行!什么叫我无理取闹?陆小北,你混蛋!


然后,某天的某个夜晚,周蕾冲到燕小西家,给了燕小西一个耳光,很响亮,可怜的燕小西刚睡着就被打醒了,一脸惊恐。紧接着就是我冲进来,拉过周蕾,也是一个耳光,更响亮,周蕾的嘴都流血了。


“陆小北,你打我!”


“你欺负燕小西,就不行!”即使我再爱这个女人,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高于燕小西的立场。小西已经承受太多她不该承受的一切了,我不该让无辜的她再承受我该承受的东西,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打了出去。


很久之后,我问周蕾,你干嘛那么在意燕小西在我身边?


周蕾说,不是我在意,是你在意,你却不知道。


我说,她就是我发小,我妹而已啊。


周蕾说,呵呵。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说,是不是我得离小西远点儿?


周蕾说,对。


我说,去你大爷的。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女人恨你,肯定要连你的家人也一起恨。当时她用了一个及其不雅的动词施加于我的先人,就像锄禾对当午做的那样。


关于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小西一句话都没说,连哭都没哭,也不问我周蕾和我如何了,不劝不骂,坐在床上我给她上药,她就说,这儿,吹吹。哎呀,你嘴真臭,刷牙去!



直到大学毕业,恋爱这个东西,再也没碰过,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你怎么能碰到对的人?于是我跳进社会的洪流里,找工作,升职,加薪,忙活的风生水起。日子过得越来越快,我和小西见面的头一个问题总是“你妈逼你结婚几次了”,然后大笑。


我问小西,你这都多大了,怎么还不结婚呀?


小西笑着说,不等你呢吗?


我说,别打岔。她就说,其实不想去相亲呐,相亲多烦呐?俩人傻子似的往那儿一坐,你干啥的呀?你住哪儿啊,就各种盘问,你谁啊,我跟你说的着吗?


我在一边附和,就是就是,一开口永远都是工作,房子,未来,你是爱写作爱唱歌爱做饭爱睡觉,跟人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然后等到结婚了,又开始拿这些说事儿了。说白了,没有爱情,相亲就是扯淡。


小西问,那你说,爱情是什么。


靠。


迫于下半身和下半生的未来,社会和家人双重舆论上的压力,我参加了各种各样的相亲。亲戚介绍,街坊牵线,社区举办,网络交友,两人的,百人的,千人的,我觉得这就是合法的拉皮条,她们看中我的钱,我看中她们的人,她们寻思把我牵回家能缓解经济压力,我寻思把她们娶回家能不能缓解性激素分泌过剩。于是我们先交换条件,再拿爱情说事儿,有时候不喜欢的,聊两句就不再联系,有时候喜欢的,我说我给你写首情诗吧,我给你唱首情歌吧,要不我给你做顿饭吃?她们的回答永远是看不懂听不明白,谢谢我不饿,然后下一句是,哎,你说你车什么牌子来着?


小西也是一样,再见着她,我们都笑了,因为我俩都带着厚厚的黑眼圈,然后往那儿一坐,互问对方喝什么,句尾习惯性加上谢谢,然后饮料一上来,我俩开始互相给对方递名片……


我们都笑抽抽了,倒在沙发上,然后小西主动擦掉粉底口红甩掉高跟鞋,盘腿一坐,说,都是相亲惹的祸,都成习惯了。


我跟小西说相亲的各种虚伪,失落,累觉不爱了。


小西很难得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千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在爱情里也是,这玩意儿是公平的,互相发生,相亲是相不出来的,所以你看我,每次就化妆递名片,什么也不多说,也不多做,你看就看得上,看不上咱就拜拜,别那么矫情动不动就累觉不爱好吗,就一相亲你还指望你能爱上谁谁能爱上你啊。


我说,唉,人艰不拆好吗。


事实证明小西的理论是错误的。还真就有这么个姑娘,盘儿亮条儿顺会来事儿,往那儿一坐,怎么看怎么与众不同。我说我是干嘛的,人家说挺好的。我说我没存款没车,人家说不在乎,人好就行。我说我给你写首情诗吧,人家说好呀好呀,我最喜欢海子三毛汪国真了。我说我给你唱首我写的歌吧,人家说好,我就喜欢听音乐,我这边一开腔,那边和声紧随,有板有眼,那叫一融洽。最后我说不行不行,太有缘了,我得请你吃顿饭,我亲自下厨。人家说不用,看我的,系上围裙,打开火,二十分钟做了四菜一汤,哦,炉子里还烘焙的有饼干,当饭后甜点。


我带着姑娘在小西面前显摆。如果让两个陌生男人很快的熟络起来,只需找一个共同的话题,而女人则不然,只要她俩没深仇大恨,她们能在三十秒内熟悉的像认识了十几年。她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太多了,男人,衣服,鞋子,包包,韩剧。一顿饭下来,俩人好的像亲姐妹,临别还要紧紧地拥抱,互相说,亲爱的,认识你真高兴。


其实最高兴的是我了,闺蜜女友和平共存,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谁知道小西拉我到一旁,小北,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啊,我看这女的,没那么简单。


我愣了。我想,永远别轻信女人表面的欢声笑语,融洽至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撕下脸皮来两刀,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恶寒。


姑娘哪儿都好,父母在外地,有房有退休金,生活有保障,她自己在外企当高管,住高档公寓,能看上我,是我的福分。我觉得男人这一辈子,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虚的,至于爱情,就让小西她自己琢磨去吧,这玩意儿,太飘渺。


只是有一件事,实在让我举棋不定。那就是结婚。仔细算算,我和她从认识到现在不过俩月,虽说哪儿都好,都满意,但是结婚毕竟是结婚,不能轻率到说“不就是结婚吗,我请你”的地步。


我会在心里嘀咕,你说我俩会不会性格不合适?有了孩子会不会因为谁照顾孩子吵起来?你说……哎呀,反正就是别扭,心里不得劲儿,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但是你要说少了点儿什么呢你又说不上来,最后说不清道不明,就一个字儿,烦。喝酒吧。


喝酒肯定找燕小西啊。小西笑着听我说完,说,你不是想着我呢吧?


我醉眼惺忪地朝她笑,勾勾手指头,她凑过来,我对着她的脸说,呸。


我说我快烦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人家姑娘催着我结婚呢,我反而不知道怎么想的了,你说咋回事儿?


小西说,她干嘛催你结婚啊?


我说人家为了跟我结婚,去美国深造的机会都放弃了,我能这么辜负人家嘛?


小西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说,有问题。


第二天,我还在酒醉里没缓过劲儿来,小西就来了,她有钥匙。把我推醒,她就开始往我面前砸资料,我接过来看了一眼,眼睛就钉在上面了。我毫不怀疑这份资料的真实性,甚至很奇怪,我心里还有一种解脱感。我给姑娘所说的五百强外企打了电话,查无此人。给姑娘居住的高档公寓打了电话,查无此人。再给姑娘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我在办护照呢,你再不跟我结婚,护照办好,就没机会了。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我一脸狞笑,说,我请你喝咖啡啊。


咖啡厅里我理直气壮地坐在沙发上,对着她虎视眈眈。她战战兢兢,看完我手上的资料,不知所措。


我看到她的表情,感到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我说,“还waiting  for呢,用中国话说你咋这么能浪呢,浪,你懂吗,来,跟我念,了一昂浪。”然后我不再畅快,从心脏里流淌出什么东西,那感觉叫做疼。


姑娘两眼一红,哭了,哭的很真挚。


她真名叫小梅,乡下人,来城里找唱片公司,混不下去,当了小三,你懂的。怀孕了,男的跑了。小梅心软,心疼孩子,想找个接班背黑锅的,于是,我很荣幸的被选中了。


“对不起,小北,你是好人。”她们总这么说,在欺骗并伤害我之后。那有个屁用啊。


其实心一直很平静,因为如果一直大起着,也就不会有大落了。我在屋里,坐在地板上,就听见小西甜甜地喊“阿姨”,我妈说“小北搁屋呢”。然后小西就光着脚进来了,坐在我边儿上,一句话都不说。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骗子。”我绷不住了。


“没有哪个年轻女孩儿刚认识就为了和你结婚而放弃出国的。”她说的很平静,“我要出国了。”


“哪儿?”


“美国。”


“多久?”


“不知道。”


“哦。”


“你给我唱首歌吧。”


然后我抓过吉他就开始唱,不知道自己唱的什么,手指胡乱地拨弄,磨的指尖很疼。但是我得找些事儿分散注意力才行,不然我知道我一定会哭出来。


小西比我先哭,然后我也哭了。我都不知道我们哭什么,但是如果不哭好像又不合适,我们的心里是那么闷,那么堵,那么酸,那么疼。我心里第一次有了这么一个念头,小西很重要,我舍不得她。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我自始至终没有问过小西要出国的原因。就像她从没有跟我说过,陆小北,我爱你,你爱不爱我。


这非常不合理,因为结局好像越过了开始和过程,直接把答案硬生生地刻在我们的心里了。我能很清楚很肯定地知道,燕小西肯定喜欢我,而且我肯定她也知道我喜欢她,可笑的是,我自己开始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她。我知道爱情是什么了,但我说不明白。


我妈说小西一大早就收拾行李了,说是去机场。但是我心里竟然一点儿都不慌乱,也不紧张,也不去追。我迷迷糊糊穿着小裤衩,趿拉着拖鞋下楼,溜达着,准备去胡同口来碗豆浆一根儿油条。


刚下楼,我就碰见小西了,这丫头手里提溜着一杯豆浆和一根油条。


我就知道。你诳的住我妈,你诳不住我。咱俩多少年了,我属鸡,你属狗,你巨蟹,我射手。你那点儿花花肠子,哼哼。


小西朝我冲过来,我也朝她冲过去,原谅我穿的拖鞋,冲刺的一点儿也不完美,差点儿摔地上。


小西和我都有些气喘吁吁,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都想明白了?”小西的脸上有两抹红色,泛着光,我能看到她眼里饱含的深情和期望。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答非所问,间接性的回答上一个问题,避免了应有的尴尬。


“不知道。”我相信小西说的是实话,这是恋爱期的症状之一,什么都不知道。


“管它呢。”我也是醉了。


于是我第一次牵住了小西的手,不像左手牵右手,有些凉,手心儿有汗,还有些震悚心底的酥麻。


这就是爱情。说不清,道不明,也没有韩剧里面的场景。她巨蟹,我射手,我属鸡,她属狗,我俩星座属相八字通通不和,谁也说不清爱情到底是什么,但是我们一点儿不在意,因为能理智说出来的爱情,根本就不是爱情。有的人想找这样的,想找那样的,但爱情是容不得你选择的。它就在那儿猫着,瞅瞅你,看看她,时机一到,悄然绽放,循序渐进,像一条河,流淌的从容无声。


小西很高兴,签名换成了“我恋爱了”。


我说你跟谁恋爱了,有人追你吗?别说是我啊,我追人,你知道的,那三招我可没用。


那你还欠我一封情书呢。


欠你的,我便还你。


于是,我提笔写:恋爱这件小事。


我后来问过燕小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愿意做那个为了和你在一起而放弃出国的人。不然,你会很可怜,我会很孤单。

陆小北,九零后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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