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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是要好好谈一谈:陈萨2021年贝多芬与舒曼演绎多面观

       持续推出高质量的新曲目,以技巧、构思都确实有层次的演绎,将其呈现在听者面前,是一位演奏家不断走向更高之处最直接的体现。这些年,陈萨每每推出新的一轮独奏会,都会展现新的景观,拾级而上。

       2021年,她演绎贝多芬与舒曼的独奏会在国内许多城市举行,跨越全年,成为国内古典音乐舞台上最不容忽视的演出之一。

       12月在上海音乐厅的演出,是钢琴家这轮独奏会的收官之演,听后感触良多。有些演奏易于谈论,有些则否,本次演出属于后一类。印象深刻,但要如何谈论它,也让我颇费思量。这篇乐评前后写了两周时间,从原计划的听感拾零,渐渐写成长文,基本是如今在杂志上发表,都不很容易的长度了。但也无妨,这样的演出终归还是要好好谈一谈,以下(文:张可驹,原载公众号“品古典音乐之乐”):

       2021年12月10日,我在上海音乐厅听了陈萨的钢琴独奏会,曲目是上半场两首贝多芬奏鸣曲,第4号Op. 7与第10号Op. 14 No. 2,下半场舒曼的《童年情境》与《克莱斯勒偶记》。

       陈萨这些年的独奏会,都是诚意之作,之前是时间跨度两个小时的肖邦《夜曲》全集,如今是内容同样充实的古典与浪漫之夜。钢琴家曾经提到,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完整灌录贝多芬全部的奏鸣曲。这些年中,钢琴家确实在不断研究这些作品,将它们带上舞台,而非仅限于最著名的几首。

       去年的贝多芬奏鸣曲专场,2021年初的《第五协奏曲》,还有本次的两首早期作品,不难发现陈萨演绎贝多芬的音乐并无一定之风格套路——以此容纳不同作品,而是对于不同时期、不同特质的作品,展现各异其趣的视角。

       随着不少年中,自己持续聆听陈萨的演奏,我渐渐感到浪漫派的,偏向于短曲,及短曲组织而成的大结构,是她天性擅长的领域。莫扎特亦然,贝多芬则是钢琴家对理智与情感之平衡的锤炼。

       今年1月份的《第五协奏曲》,其完整性与演绎高度,皆是陈萨的贝多芬之旅到达新阶段的标志。所展现的,是一种古典杰作演绎的端正,钢琴家的个性处理不少见,却总有那种“正”的东西为基础。

       12月10日晚,她对贝多芬两部早期奏鸣曲的处理,让我们看到钢琴家对于原作特质的思考,以及她表现早期贝多芬的观念。似乎在陈萨看来,这些作品的精美特质是相当核心的。由此区别于钢琴家在中、晚期贝奏中追求的某种大线条。

       从作品出发的演绎观念

       处理Op.7与Op. 14 No. 2中篇幅精短的乐章,陈萨往往突出跑动的轻盈,对于力度的表现整体节制,速度变化的尺幅也相对收敛。

       当然她演奏这些作品时,并非没有长线的构思。仅是相对于去年的《华尔斯坦奏鸣曲》与Op. 111,那种特别考虑建立大结构的思维,钢琴家表现贝多芬的早期作品,确实更侧重于精美性,而非在那些乐章里“小中见大”。可面对作品的需要,长线构思也不缺乏,如《第四奏鸣曲》的慢乐章。

       表现这个对贝多芬的创作而言相当关键的慢乐章,陈萨将气息放得颇长,对整体脉动的把握却没有什么沉溺的段落,而是能以贯穿整个乐章的推进感,配合横向流动与纵向声部的整体构思,来支撑那样的长线。

       尤其是乐章中段,贝多芬以持续断奏的动机划出节奏时,陈萨让看似机械的动机也有自然的呼吸,同时对复调呈现的主要旋律做出灵活的分句,呈现真正能把握长气息的立体性演绎。

       今年的贝多芬奏鸣曲同样显明,钢琴家对音响表现的掌握,仍在不断进步。先前感到她弹贝奏时音响偏硬,这场依然是如此,却力求在坚实的音响中划分更多层次,锤炼出更丰富的质感。很明显的体现,就是《第十奏鸣曲》第一乐章的演奏。

       这个乐章有别于贝多芬很多推进力强的开篇,它的主题是较为抒情性的线条。陈萨在那样的长线之中,以厚实的触键为底色,锤炼出更胜以往的歌唱音质。这是钢琴演奏中很重要的一点,音响的层次表现,其实是非常需要有一个深厚的音质基础的。

       触键的分量,踏板的明晰、不含混,是一种基础。时下不少演奏脱离这些(或至少基础松浮),去追求色彩、层次的处理,终归意义不大。

       弹出高品质的歌唱句,同时将其组织在古典作品的结构框架之中,看似是基本的东西,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钢琴家,技巧和修养都势必已到达不凡的层面。陈萨正是在这方面不断追求,本次的“第十”,比几年前我听她弹《田园奏鸣曲》(第十五)又是大幅前进了。呈现这样的歌唱句,不张扬却自带魅力,也是原作本身的需要。

       陈萨的很多演绎特点,都是这样从作品出发,“第十”的首乐章歌唱线虽突出,演奏却并不过度流连于此而丧失流畅度。展开部中,钢琴家也是通过声部对峙的勾勒,自然突出戏剧性,而非在Rubato或力度变化方面添油加醋。

       这种不添油加醋的品质,也顺延到后两个乐章。就篇幅而言,Op. 14 No. 2是贝多芬奏鸣曲中的小作品,作曲家却在其中放入独特的心思。

       行板乐章那种截断式节奏,同“行板”本身的行进速度之间奇特的平衡,以及尤为特别的采用谐谑曲收尾的做法,都仿佛留给演绎者不小的个性演绎的空间。然而,相对于去年大尺度地探索Op. 111的结构观,此时的钢琴家转而追求纵、横结构中甚少干涉的“客观”表现。

       陈萨处理Op. 14No. 2的后两个乐章,都是在横向的进行中,找到一种平稳而不强化的整体脉动。随后,她通过纵向的发掘,让我们看到生动的诠释。可更为重要的,无疑是钢琴家在纵向层面发掘的内容本身——不同声部间的呼应关系,正如第二乐章的节奏进行本身并未强化,却让你看到在此节奏之上的信息量。

       可要说,自己对陈萨本次的贝多芬奏鸣曲无保留地推崇,也不尽然。

       如前所述,钢琴家在《第四奏鸣曲》的慢乐章中,很好地呈现了原作的长线构思。可说到把握该作四个乐章的统一性,她对于3、4乐章的呈现,有时让我感到较多侧重于精致、轻盈,而非在那些精致的轮廓中挖掘出分量感,与核心的慢乐章相平衡。

       不少钢琴家是做不到以快速表现精巧结构时,贯彻触键的分量,陈萨却不然,下半场的舒曼证明她擅长于此。但在这里,钢琴家选择避而不用,以精巧作为演绎早期贝多芬的“基调”,同长大的广板乐章构成特别的平衡。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说是不平衡的效果。

       自然之中,有面面俱到的控制力

       贝多芬的奏鸣曲中,陈萨弹出了各种诠释上的亮点,再以整体的诠释思维将它们组织起来。表现舒曼的作品,她似乎就离开了某种诠释定位(如早期贝多芬的“精美性”),而追求浑然天成的一面。

       这并不意味着钢琴家没有细心思考她的诠释,因为越是自然的演奏,其根底就越深。仅是在这里,如果说陈萨有一个明显的“定位”,那应该就是将她擅长单乐章作品的天性,同审视多乐章连续发展的大局观结合在一起。这方面,舒曼是最为顺理成章的选择——他在单独的乐章中,常常将浪漫派特性小曲的性格尺度发挥至极,连缀小曲而构成大作又有着非常独特的结构感。

       某些短曲的内容,带着舒曼特有的“魔性”,全篇却终归是以他的诗意内心为主导。陈萨本次选择的《童年情景》与《克莱斯勒偶记》,可说是将舒曼诗意与魔性的两面充分勾画出来。她在演奏中,也体现出一种辩证。

       舒曼在《童年情景》中写下性格各异的13首短曲,它们彼此之间的气质差异不小,所有的作品又需统一在“童年”的整体意境之中。哪怕有美化童年的成分,作曲家在此就是以一种理想化的纯真和朴素性贯穿全篇。

       陈萨的演奏,既能顾全舒曼立体的构思,于多维之中的每一维度,皆有心得;又能完全忠实作品地,将不同的“线索”收束在一起。从前三首开始,她擅长特性小品的优势就展露无遗。

       第一首《异国和异国的人们》当中,旋律的展开很饱满,声部表现又相当充实,却在哪方面都没有刻意强化。陈萨对于旋律轮廓的塑造,显明她触键功力的扎实,发音也在硬质的基础上,由指触与踏板的结合呈现出外柔内刚。

       钢琴家对于伴奏声部的强调,并不让我感到吃惊,这是她先前在肖邦夜曲的演绎中也频频采用的做法。真正的高光之处,是陈萨在此表现的稳健自然。无论旋律平和流淌的第一首,还是稍后一些节奏强烈,旋律曲折而甚有表达性的分曲,她都以一种大范围的朴素性,把握从细节到全曲的整合。

       弹肖邦的夜曲时,钢琴家对于声部立体性的发掘不仅专注,也会突出奇笔;那样的突出,又不时搭配了(相对演绎传统而言)强烈的旋律转折。因此,你确实听到不同以往,却颇具说服力的夜曲演绎。而她处理《童年情景》时,就完全没有那种意愿。

       因为那样表现旋律,或许在局部也能让人眼前一亮,不失其说服力,可整体走下来,难免偏离舒曼为全曲设定的基调。这是至关重要的,如果大方向错了,还有什么是对的呢?也是想到时下一些歪曲的演绎,有感而发,哪怕那样的演奏承载着卓越的技巧,路子歪了,终归是不能向上走的。陈萨能在正路之上,拒绝滥用自己才情的诱惑,殊为不易。但这也让她的演奏难于谈论。

       自然的演绎不易呈现,同样也不易分析。陈萨那种自然性的表达,仍以第一首为例,你领略到旋律饱满的流动,细听却发现那饱满并非完全来自横向的线条本身,纵向的声部牢牢地支撑着,而这样的支撑又不会反客为主;钢琴家在横向的层面也是下足功夫,线条的优美性只是一方面,节奏的推动感其实很强,但不是用一种节奏的紧张度在推。

       陈萨在此弹出一种均衡自然的流动,Rubato只是在呼吸中不着痕迹地做出,但这样自然的呼吸和分句,已足够让演奏表现得非常精干,哪怕速度不用刻意加快。

       在节奏异常活泼的分曲,如第3首《捉迷藏》、第6首《大事情》,或特别需要细致把握分句的长线条构成的分曲,如第10首《过分认真》、第12首《入睡》当中,她的演奏都充分结合曲情与演绎者的自发性,呈现那种立体的均衡感,是修养与技巧渐次深入的体现。

       表现那些精短活泼的分曲,陈萨的手指控制力特别让人满意。因为在快速跑动之中,要自如地塑造线条的张弛,把握力度变化与刻画节奏,就需要每一指触都追求深透到位。没这个基础,线条、节奏难免有疵点。陈萨丝毫不打破《童年情景》精巧的力度范围,却将指触的力量表现为充实,旋律的塑造温和却有力度。由此再累累贯穿节奏的推动力量,将整部作品串起来。

       光这一手在精巧之中面面俱到的功夫,就足以将很多人的控制力比下去。并且说实话,此时陈萨的表现比上半场的贝多芬自如。因为她在贝多芬早期的精短乐章中,刻意收束力度,偶尔有一些跑动就弹得平淡了些,没有那种精巧中的节奏动力出来。

       舒曼同样是快速跑动的小格局,却是弹得无可挑剔,力度方面完全没有损伤意境的过火,而那信手拈来充实感,那节奏的洒脱与旋律轮廓的饱满,完全是对于上半场的自我超越。

       深层的均衡体现在各个方面,既有旋律线、节奏与均匀度这些“客观的”方面,也有钢琴家把握音乐性格与自身见解的平衡尺度的方面。

       陈萨的演奏中,自发性的表现没有放慢速度以求深刻的套路,或节奏摇荡以状“个性”的恶癖。以第12首《入梦》为例,钢琴家没有刻意放宽呼吸,或使用自由速度制造下沉感,但那种多声部分量具足的自然并置,就已经足够分量了。在这样的分量之中,钢琴家以看似简洁,实则精心考量的分句,弹出一种深深的沉静感描摹梦境,无需细节中的速度伸缩将听者“拽”进去。

       最著名的《梦幻曲》弹得较通常的演绎稍慢,却尤为注重线条及乐句连接的自然,偶尔闪过一次左手先行的亮点,长线之中的兴之所至。能将这首超级通俗的小曲弹得抓人且令人难忘,是技巧与修养真正流露高级感的证明。

       一个非常“舒曼”的舒曼

       和《童年情景》几乎相反,《克莱斯勒偶记》是舒曼内在焦灼的体现,强烈的情感变化不断穿插。但无论组织单独的分曲,还是将八首作品合为一体的连续发展,该作都可说是舒曼热衷的小曲连套结构的巅峰。

       陈萨的演奏真有大手笔,高度个性化的演绎,却完全是依照作品的特点展开。并且,正如一些真挚的“好演奏”那样,越忠实于原作的特点,演奏者的个性就得到越充分地发挥。《童年情景》也一样,钢琴家在两作中表现的差异,正是作品本身的差异。

       陈萨的触键功力之优异,在“克莱斯勒”的第1曲中表露无遗。开头那种音乐汹涌而来的澎湃感,钢琴家弹得入木三分。有时仿佛不受控的情感奔涌,是舒曼的创作特征,杰出的演奏却会围绕原作,“意乱形不乱”。陈萨在此弹出宽阔的乐句呼吸,旋律线与Rubato的起伏都不小,却没有任性而为之处。

       越是起伏大,整体脉动就越追求稳固,且绝对不是那种扔回旋镖式的Ruabto——加快、放慢能对应就好,而是从乐句的衍生与呼吸着眼,所弹出的并非“演奏者的”自发性,而是让你感到作品确实是由那样的内在动能生长出来。

       最明显的一点,可能莫过于陈萨对作品声部性的把握。“克莱斯勒”音乐性格的浓烈,恰恰是以高度立体性的声部控制为基础。丧失了这一点,演奏的激情将是平板化的。

       同样在抒情性的中段,陈萨弹出那种浓密的抒情效果,精要也在于前述均衡的品质——歌唱线的流动,造句的品味,声部交织与抒情气质的“立体”,以及最终,钢琴家怎样以更高一层的眼光,综合这一切呢?舒曼崇拜巴赫,后者正是在音乐中综合一切因素的代表。“克莱斯勒”这部作品在不同层面都有非凡的强度,陈萨不在某方面单独突出,却是一一顾及且表现得相当饱满。

       第1首中段理想的歌唱句记忆犹新,而演奏段落设计最复杂的第2曲,及初露“魔性”的第3曲时,钢琴家正是特别大胆地展现出,她勇于探索每一分段的个性表现,却能实现高度统一的修养。

       套用阿劳的话说,弹这作品就是要自由。陈萨大手笔的自由度,是我聆听之前没有想到的,其自发与说服力的综合,在我听来,超过她去年对于贝多芬Op. 111的大结构设计。那次演绎虽有争议,但从原作的结构脉络本身来看,钢琴家所呈现之大线条,所把握之慢速度,都有结构层面的说服力。

       但那确实是演绎者苦心经营的宏大,情况在《克莱斯勒偶记》中,转变为钢琴家的洞见与大胆俯拾皆是,却在原作环环紧扣的有机发展中,单纯让听者得见一个非常“舒曼”的舒曼。

       速度的宽阔也不时出现,效果始终合宜,钢琴家发掘出足够的内容去填充那样的空间,又不让你感到她是着意将其填满。第6首大线条拉得颇满,这首原本低声部就很吃重,许多戏剧化,那样的速度更有助于其展开。

       陈萨弹得跌宕起伏,触键品质和句法中没有任何强迫感。怎么讲……听她弹贝多芬奏鸣曲,会感觉钢琴家努力避开一些问题(如:硬质的声音不要有强迫性),或是实践结构的设想(最后一首的宏大,早期作品的精巧),而在舒曼两作,尤其是“克莱斯勒”中,她呈现音质、结构与个性真的均衡,真有自然天成之妙。

       第7首前后两段不拼单纯的速度,节奏的紧张与声部咬合激动人心,奇笔也是亮点在于,中段的赋格弹得条分缕析,至结尾接回第一段的再现时,陈萨陡然加速,仿佛在离开中段的关口,将其明晰结构“自行摧毁”似的。

       其后速度的转换,钢琴家把握得很妙。原以最后的第8首,情境收束于内省的终曲是无法提供更大的惊喜了。不料,陈萨本次最精妙的演奏就是留到最后。

       “克莱斯勒”终曲独特的顿音节奏如同禹禹独行的步伐,是无数演绎者首先强调的。陈萨则不然,她反过来,不是强调独特的“步伐”,而是突出音乐前驱的推动力;但与此同时,节奏的轮廓也得到一种并非强化,却依旧是被分明勾勒出来的表现。

       舒曼热衷于高度立体性的写作,因此很多演绎者也会在声部与节奏,这样纵向与横向两方面的发掘中做文章。陈萨审视“克莱斯勒”的终曲,却是瞩目于节奏特质与主题的进行,这两种横向因素各自的发掘,及彼此叠加的效果。最终呈现的音乐形象出人意料,却又言之成理,是真正具有启发性的演绎。

       陆陆续续,不知不觉中就多说了些,正是因为这样启发性的演绎,当下不易得,也从来都是珍贵的。越忠实于原作特点,演奏者的个性就得到越充分发挥的演奏,或许始终是难以分析的。但这样的演奏和演奏家,还是值得我们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关注,去体会,去明白从中流露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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