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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沧桑话老街

英格堡的老 街

    广

 

英格布拉街街子,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血脉相连的老家;是我生命的摇篮,人生的根基。老一辈街街子人的音容笑貌至今依然历历在目,故乡山野田间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坎和乡里村落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陈年往事,都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老家,就象一壶窖藏多年的陈年老酒,盛满了道不完的情,说不完的话;老家,就象一棵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大树,岁月的磨砺,在它苍劲挺拔的躯干上留下了一圈圈深藏不露、蕴含丰富的年轮。我怀念老家,尤其怀念老家的那条街,那条历经百年沧桑、记载世事变迁的英格布拉老街。

老街的雏形,大约形成于清末民初,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已基本成型,初具规模,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老街的“街”是由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顺势而成的。街街子位于英格堡河谷中段,上承马场窝子旺盛的人气,下接月亮地开阔膏腴的地势,又与“跌倒拾银子”的金奇台古城子一脉相连。于是那些头脑精明的小商小贩和手艺工匠便携家带口到这里来安家落户,建屋开铺,久而久之便逐渐形成了“街”的格局。

要说清“老街”的来龙去脉,还得从英格堡的“老路”说起。英格堡的“老路”,其主干道呈“大”字形走势。一条南北走向的车马大道,从马场窝子沿英格堡河纵贯而下,到下英格堡后开始分叉,一条顺势走向东北,直通西吉尔,形成了“大”字的一“撇”;另一条则拐向西北,直达老奇台,俨然是“大”字的一“捺”。而“大”字的一“横”,便是地处“黄金地段”东西走向的“老街”。它东连庙尔沟、菜籽沟,西接西梁、十五户,居于四通八达的要道交汇地,占尽一地跨两县的地理优势,自然成为英格堡的工商贸易中心。“老街”长不过二里,宽不足两丈,店铺作坊拢共不过十来家,堂而皇之的称其为“街”,未免让人失笑。但在深山僻壤的英格堡,它却实实在在是一条街。一条繁华热闹的乡村小街,一条小巧玲珑的袖珍小街,一条五业俱全的山区商业小街。憨厚实诚的户儿家不敢妄自尊大,就谦恭的称其为“街街子”。

“街街子”是英格堡人对“老街”的昵称。这与乡里人称“盆”、“碗”、“勺”为“盆盆子”、“碗碗子”、“勺勺子”,将娃娃们的“手”、“脸”称为“手手子”、“脸脸子”没有多大区别。一是认为它“小”,二是觉得它“亲”,喜爱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老街”虽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据老一辈人讲,早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街街子的油坊、烧坊、醋坊、磨坊和店铺的经营就已达到了一定的规模。特别是清油、白酒、粉条的生产、销售,除满足本地需要外,还远销至奇台、木垒河、可可托海,甚至数百里之外的首府迪化(乌鲁木齐)。

在街街子的生意人中,晋人程秉俊应当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仅程记名下的作坊就有油坊、烧坊、水磨坊三处之多。其清油、白酒销量之大、销路之广也是其他各家所不能及的。其次,赵焕生、罗有才的油坊,李有财、李进财哥俩的粉坊,张跃德、王学义两家的醋坊,王浩学、王生仁父子俩经营的旱磨坊和碾坊,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与以上“八大作坊”齐名的便是“四家店铺”。即杜金有、张跃德、金万才三家的杂货铺,李有财家的中药铺。杜、张、金三家虽然都以经营小百货和土产日杂货为主,但经营方式却各具特色。张家铺子是杂货与醋坊兼营,金家铺子以坐店售货为主,而杜家铺子则是坐店售货与流动售货兼顾。老婆居家看店,老公赶着毛驴,驮着驮筐走村串户送货上门。由于经营方式灵活,货色又齐全,三家小店全都打理得红红火火。李有财家的中药铺开张较晚,大约是1953年左右,先生将其在古城子经营的“公义堂”药店的药材和药柜抽出一部分,交由有兽医专长的次子李国梁回乡在街街子开了一家中药店兼兽医门诊。并诚聘古城子有名的中医赵生玺(字云山)先生座诊,由罗建和、何雪琴任调剂师。李家中药店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为本,为缺医少药的英格堡百姓送来了福音。

能工巧匠是作坊的台柱子和摇钱树,乡里人尊敬地称他们为“匠人”、“师傅”或“把式”。比如烧酒的“把式”金培珍、王福盛,榨油的“把式”魏金相、赫永桥、金开昌、马绪林、方生杰、唐培茂,下粉的“把式”李进财、孟兆勋,销酒的先生,拌醋的张耀德、王学义,木匠张吉荣、徐廷学,铁匠张进财、张禄,铧匠王成林,炉匠李桐、陈发禄,皮匠赵林芝,铁皮匠陈发禄、李永春,油漆匠李桐,裁缝卢廷芳、闫贾氏,银匠闫生金,碗碗匠陈发禄,鞋匠田万选,还有王纸匠、盛石匠、王毡匠等,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街街子小有名气的匠人。王家大院王生福、王生德,人称王老五、王老六,山西人赵林兰、赫永桥等人都是街街子有名的车把式。他们扬着长鞭,赶着四大套马车,穿梭往返于英格堡与老奇台、古城子、木垒河之间,为各大作坊、店铺和乡亲们承运货物或载人送客、拉脚,一年四季忙得不可开交,为英格堡的物资流通和人员往来提供了交通便利。长途贩运则由商家从古城子或老奇台雇佣驼队运输。

“八大作坊”、“四大店铺”的格局一直保持到“遍地红农业合作社”成立。除程秉俊、李有财两家参加公私合营外,其余作坊和店铺统统入社,全部资产计股后转为集体所有。程氏资产参股供销社,李氏药店改制为英格堡卫生所。从此,以私人资产为一统天下的各大作坊和店铺即退出历史舞台,“老街”的历史也翻开了新的一页。

1958年,人民公社化高潮席卷全国,街街子所在的遍地红农业社遂改制为红旗公社一大队,即英格堡大队。老街的住户也划街而治,街北归第四生产队,街南属第五生产队,而原有副业、加工业及工匠们则按工种行业划归大队副业队和公社加工厂。副业队和加工厂厂址设在街西头的西梁跟下。磨坊、粉坊、纸坊、烧坊、炉坊(翻砂)一应俱全,铁皮加工、木器加工应有尽有,形成了小有规模、自成体系的副业和工业区。除传统的清油、白酒、陈醋、粉条子、粉面子外,加工厂和副业队生产的木制圆形和方形蒸笼,铁皮制立式火炉和卧式火车头炉子,铁匠炉子打制的镰刀、斧头、刨锄、镢头,还有纸坊制造的毛头纸、尺八纸,炉坊铸造的犁铧等都是享誉乡里的拳头产品,紧俏时还往往供不应求。在老街的街面上,由副业队经营的集体食堂、缝纫厂、理发店也是一派兴旺景象。卢廷芳、闫贾氏的裁缝手艺,江苏老袁的理发技术和推拿按摩功夫,在当地也颇有名气,为四里八村的乡亲们所称道。

公社化后的老街,以其“一大而公”的气势,显示了集体经济的威力。公办的服务行业也如雨后春笋般相继兴办,进驻老街。邮电所、卫生所、信用社、供销社、粮站、书店以其雄厚的经济实力和热情周到的服务态度,为社员们提供了全方位的优质服务。信函、包裹投递、电报电话传送、报刊杂志订阅由邮电所全程服务。求医买药、疗伤治病由卫生所一力承担。存款贷款、资金流转由信用社一手操办。百货日杂、农用物资的供应和农副产品收购由供销社全方位经办。商品粮供应、粮食收购由粮站全权负责。新华书店送书下乡,也深受当地师生和农民欢迎。乡邮员田玉贵、李永俊、张学文、郭成祯、庄维年、供销社主任李德福、售货员程秉俊、吕泽智、朱玉莲、苟秀英,中医师赵生玺、西医师李少贤、冯金生,中药调剂师罗建和、何雪琴,西医卫生护理人员赵金华、王秀芳、李玉珍,兽医师李国梁、王学义,信用社主任李万仓,会计赵文亮、书店张禄元,粮站闫兴文等,都曾经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竭诚奉献,服务百姓,造福桑梓,享有很好的口碑。

1959年,在李氏兽医门诊并入公社兽医站后,大队兽医站着手筹建。选派马振刚、方德满参加木垒县兽医培训班学习,结业后即深入生产队开展流动防疫。1960年英格堡大队兽医站在街街子挂牌成立,为英格堡地区动物疫病防治奠定了基础,提供了保障。

“两所两社两站一店”与加工厂、副业队的“八大加工业”成龙配套,形成了老街集工、农、商、副于一体的山沟小集镇的格局,将英格堡老街的繁华推向了鼎盛时期。

老街不仅充盈着浓郁的商业气息,同时也被浓厚的文化氛围所笼罩。英格堡有着悠久的文化传统和深厚的文化积淀。新疆曲子、秦腔、眉户、社火等在这里都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街街子老人中象孟登云、孟登贵、李桐、李月华等都曾是当时名噪乡里的唱家子。一年一度的唱大戏也是街街子沿袭已久的地方乡俗。每逢年头节下,英格堡村村队队的文艺爱好者都会自发地排练一些节目,汇集到大队露天剧场登台亮相,一展风采。舞台上传统戏曲与现代剧目比翼双飞,各显其能,常令观看者耳目一新,拍手叫好。特别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英格堡学校教师李玉广、伍忠贤、李玉桂、宋淑贞等担纲主演的《血泪仇》、《穷人恨》、《红岩》等现代剧目则更为群众所喜爱。每逢演出往往是观者如潮,场场爆满,赢得满堂喝彩。元宵节闹社火则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各村各队的社火队敲锣打鼓象潮水般涌向街街子。耍狮子、舞龙灯、跑旱船异彩纷呈,你方耍摆我登场,把热烈喜庆的气氛推向高潮。当然,要论文化品位和社会影响,能担当街街子文化品牌和文明标志的,则非英格堡学校莫属。是英格堡学校这颗闪烁在世世代代英格堡人心目中的耀眼明珠,为老街平添了一道神圣的文化光环。

英格堡中心小学座落于老街东头的英格布拉古城堡内,是木垒县成立最早的学校之一,自一九三六年成立至今约有七十多年的历史。这里是英格堡人的启蒙基地,育才摇篮。一代又一代的英格堡人求知于此,受教于此,受益于此,成才于此。一代又一代的英格堡人对它顶礼膜拜,敬仰备至。它是英格堡人的精神家园,是老街的心脏和灵魂。以香兴斌等为代表的老一辈教育工作者,无怨无悔地承担起了山区教育的开拓者,启蒙者和躬耕者的历史重任,以他们高尚的师德风范和坚实的知识功底言传身教、诲人不倦,为社会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有用之才,在当地群众中树起了一座熠熠生辉的心碑。

老街自成型以来,就始终处于英格堡行政管理中心的特殊位置,1949年以前实行保甲制时这里就设置了保公所。新政权建立后为木垒县西宁区所辖的一个乡,乡公所仍设于老街,由崔才、徐廷学、方生信、李万荣等先后担任乡长。1956年遍地红高级农业合作社成立,管委会仍设在老街。1958年撤乡建社,英格堡乡更名为红旗公社一大队,即后来的西吉尔公社英格堡大队。由李万荣任总支书记,韩玉龙任大队长,大队部还是建在老街。改革开放后撤社建乡,英格堡大队从西吉尔公社分离后恢复乡级建制,乡政府方迁于现址。但仍坐落于街街子辖区。纵观历史,街街子乃是英格堡名副其实的政治中心。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历史的进步,老街的格局已远远不能承载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带来的巨大压力。人口的急剧增长,市场的迅速扩大,需求的日益旺盛,都迫使地方政府不得不舍痛割爱,做出新的抉择。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开始,特别是改革开放和人民公社宣布解体,撤社建乡后,老街的各行各业便按乡政府的统一规划陆续搬迁,在距老街以南不足百米的新址安家落户。鳞次栉比装璜时尚的私家店铺,体现各自职业特色和职能特点的七站八所和乡政府机关院落,县直下派单位信用社、派出所、邮电所、客运站等公用设施场地,还有宽阔平整的农贸市场……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新街大道两侧,形成了一道既具浓郁的时代气息,又有浓厚的商业氛围的靓丽的农村集镇景观。

每逢集市贸易日,街街子更是热闹非凡。赶“号子”的商贩和采购的人流一大早便络绎不绝地涌向街头。密密麻麻的摊位布满了农贸市场,摆满了街道两侧。日用百货、土产日杂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相互问候声、娃娃们欢快的喊叫声与小四轮的嘟嘟声、货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好一派繁华景象。拎着大包小包的农民穿梭于摊位之间,乘兴而来,满载而归。满街都是热闹,满街都是欢乐。充满活力的英格堡蕴育着勃勃生机,正满怀希望的走向未来。

新街最抢眼的建筑是设计新颖、布局合理、格调雅致的英格堡石油希望小学。校园内草坪如织,繁花似锦,绿树成阴,校舍井然,充溢着书香之气,回荡着琅琅书声,成为街街子新的人文亮点。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古人。老街的解体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大可不必黯然神伤。我怀念老街,只是追思其昔日创业的艰辛和曾经的繁华和风光;我凭吊老街,只是敬仰老一代街街子人敢为人先、不畏艰难、开拓创业的那种自强不息的精神。这是先辈留给我们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聊以记之,只是不敢数典忘祖而已。

虽然昔日的繁华已经被今日的繁华所湮没,但已经融化在血液中,渗透到骨子里的那种英格堡精神却是代代薪火相传、正在发扬光大。

我为曾经创造过辉煌的老一辈英格堡人感到骄傲。

我为正在创造着新的更伟大的辉煌的新一代英格堡人感到自豪。

英格布拉老街——我心中永远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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