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广
在清代与民国时期,往返于丝丝绸之路新北道上的行旅从星星峡进入西域,第一站就是哈密。前往乌鲁木齐或由乌鲁木齐回归内陆,则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一条是沿天山南坡西行,经瞭墩、十三间房、一碗泉抵达七角井,从此西行,经通衢大邑吐鲁番持续前行,就可到达乌鲁木齐了;另一条则自七角井北行,进入天山山脉,直抵色必口,从此转向西,沿天山北坡,经乌兰乌苏、三个泉抵达木垒河,再经奇台、吉木萨尔前往乌鲁木齐。穿行在天山北坡的古道行旅,穷八站与富八站是特殊的接力。穷八站在巴里坤到木垒河之间,以色必口为标志;富八站则始自木垒河,终止于乌鲁木齐。
色必口,是穷八站与富八站的分界点。
在清代,色必口是一个低规格的驿站,只有八名驿卒驻守,其中一个驿书,七个马夫,配备着八匹驿马。色必口规格虽低,但因其地处咽喉要塞,又是勾连丝绸古道的独特节点,因此,清廷对色必口极为重视。
据《荷戈纪程》载:道光二十二年(公元1842年)林则徐蒙冤流放新疆伊犁,9月30日路经七角井,10月2日入山行三十里,抵达色必口。《荷戈纪程》将色必口称为“色壁口”,当时,色必口有两家民营食宿店,林则徐一行在其中一家吃面充饥,并随口吟诗一首:“古戍空屯不见人,停车但与马牛亲。早旁一饭甘藜藿,半咽西风滚滚尘”。
此后又前行十里,抵达色壁桥,也有民居。“过此陂陀尤多,有一坡殊陡,索费马力。”再行三十里,就走出山前丘陵。10月5日,终于抵达富八站的第一站木垒河,木垒河“商贾云集,田亩甚多”。
林则徐路经的,是清代全盛时期精心维持的天山以北的驿路。
关于色必口,还有一个与林则徐有关的民间传说。据说在“色必桥”一侧的山体之上,镌刻有林则徐诗句:“天山古雪成秋水”,“青史凭谁定是非”。这是邓廷桢被赦免离开流放地新疆时,林则徐特意写的送行诗之中的两句。这可能是清代后期或民国初期路经色必口的旅人,为纪念林则徐而刻制的。铭刻山崖,为的是不被岁月磨灭。
在清代,沿着丝路北道途径色必口的大官显贵、谪吏流人、文人学士举不胜举,诸如纪晓岚、林则徐、邓廷桢、洪亮吉、史善长、黄浚、裴景福等著名人物,都曾从色必口经过。
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广东海南知县裴景福流放乌鲁木齐,西行记《河海昆仑录》中,曾这样概括色必口(他称为色琶口)一带山形地势与人文景观的目击见闻:
“至大石头,住官店。民店二,略宽。马号在官店之西侧。涧水甚甘,冰厚三尺。出头水沟西北行,山峡渐开。三里,右山尽,左有小山三四峰,路如沟。五里,渐至平地,右有长岭。十里,左山渐平,右山渐近。上坡,多碎石。十里,渐平旷。向北行二里,至色琶口,两山并起,左山下有营垒,如小堡。下坡,入峡仅容一车,山根多大石。西北行五里,下坡,两山渐伏。”
通过裴景福的记述,我们不难推知:当年的大石头驿站,设有一家官办旅店,两家民营旅店,民店的格局比官店略微宽敞一点。在官店的西侧有一处马号,是专供停放车辆和喂马的所在。在驿站附近,有一道溪水,水质清冽甘甜,在隆冬季节,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离开头水沟向西北方行进,狭窄的山谷渐渐开阔。再往前走三里地,右面的山峰已走到尽头,左面还矗立着三四个山包,行走在山道上,就好像走进了山沟。再往前走五里地,渐渐地来到了比较平坦的地方。在右侧,有一道长长的山岭,。在大约十里的地方,左面的山势也渐渐的平坦开阔起来。再往前走二里地,就到了色必口。在这里,两面的山峰对峙,并立而起。在左面的山脚下,有一座营垒,就像一座小小的城堡。从这里下坡便进入峡谷,道路越来越窄,仅仅容得下一辆车通过。在山脚下,散落着很多大石头。再往西北行进五里路,就开始下坡,两面的山峰也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色必口,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丝路驿站,究竟蕴藏着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还有待进一步的发掘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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