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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子手中小小青铜镜,为何还是一个朝代精神文化的真实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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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6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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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钿花鸟人物纹青铜镜

古代女子对铜镜化妆场景

洛阳金村出土的东周嵌玉琉璃镜

工艺精湛的隋代灵山孕宝瑞兽纹青铜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古时期人们以水为镜,后来才有了用青铜磨制的镜子。从此,与日常生活有着密切关系的青铜镜,开始走入现实社会。

如果从史前“齐家文化”发现的青铜镜算起,小小的青铜镜至今已有近5000年的历史。

千百年来,一枚枚图案精致、构思精巧、工艺精湛的小小青铜镜,不仅可以正衣冠,成为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用具,而且青铜镜作为社会精神文化的一个真实缩影,其背后折射出的时代精神、人文风貌,更是引发了学者和藏家的浓厚兴趣……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旧唐书·魏徵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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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周上古时期,造型原始、图案朴素的青铜镜乃是王侯贵族的专用奢侈品。

如安阳殷墟商王武丁妻子妇好墓中出土的一枚直径11.8厘米,边厚0.2厘米的圆形铜镜,照面的一面磨光发亮,背面铸有简单的叶脉纹饰,就是真实例证。

而普通平民百姓常用的则是盛水陶盆的“水镜”。

“人无于水监(照镜子),当于民监(《尚书·酒俈》)。”

在铸造铜镜的反复实践捶打中,古人很早就已经掌握了制作青铜镜的合金比例(铜50%,锡50%)。

“金锡半谓之鉴隧之齐(《周礼·考工记》)。”

那时,普通官吏、殷实之家等“中产阶级”用的顶多为“素镜”,即背部没有花纹图案装饰。

殷商妇好墓出土的青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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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出现青铜镜铸造工艺的第一个高峰。

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战国时期,群雄并起,诸侯割据,王权束缚的削弱,客观上为多种思想、多种文化的发生、演化、繁荣提供了客观条件。

彼时传统三代的“礼崩乐坏”,群雄混战,象征王权与神权的青铜文化逐渐衰落,而铜镜却在此时异军突起,无疑扮演了战国以后青铜世界的“主角”。

战国时期,人们日益注重个人形象,追求精神思想自由,伴随着青铜冶炼技术的推广进步,青铜镜开始在社会上广为流行。

各种纹饰精巧、做工复杂的(复合)青铜镜开始出现,青铜镜图案的内容也从之前的神兽为主发展到人文、社会风貌。

从著名的《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可见当时饮食男女每天出门前照镜子乃是一门必修课。

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战国策·齐策一》)?”

邹忌讽齐王纳谏

战国嵌玉琉璃镜

当时西域外来文明、南方楚地文化和中原古老文化的交融,多种思想文化的包容和繁荣,让这一时期的青铜镜制作工艺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个巅峰。

洛阳东周王陵——“金村大墓”出土的一批错金银、镶和田玉、嵌蜻蜓眼的青铜镜,工艺繁复、美轮美奂、空前绝后,被誉为“镜中极品”。

蜻蜓眼是古代一种饰物的俗称,这种镶了“复合眼珠”的玻璃珠,春秋战国时期进入中国。尽管价值连城,但却受到了王侯贵族的极大追捧,被称为是不输给和氏璧的宝物,更以拥有它为人前显贵、傲娇嘚瑟的“潮流时尚”。

金村大墓出土的青铜镜,多为融和“鎏金、金银错、嵌玉和琉璃、透空复合、彩绘”等多项技术,甚至在一面铜镜上反映出几种工艺的“特种工艺镜”,无不反映出战国人求异思变的精神风貌。

特种工艺镜是经过特殊制作、加工而成的铜镜。金村大墓出土的此类镜子有9面之多, 集中展示了战国皇家贵族专用青铜镜的高超工艺水平。

譬如洛阳金村出土的“金银错狩猎纹镜”堪称是制镜技艺集大成者,一是国内目前发现最早人物镜;二是“此镜为唯一有战国戴鹖尾冠骑士镜纹(沈从文)”;三是“金银错狩猎纹镜”还是由两种不同成分合金合成的铜镜,即镜面由含锡量高的白色青铜制成,错出华丽花纹的背部则有含锡量低的青铜构成;四是这面铜镜上的骑士搏虎图,可能反映的是当时“卞庄刺虎”的典故。

“卞庄子欲刺虎,馆竖子止之,曰:'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争,争则必斗,斗则大者伤,小者死,若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卞庄子以为然,立须之。有顷,旋两虎果斗,大者伤,小者死。庄子从伤者而刺之,一举果有双虎之功(《史记·张仪列传》)。”

洛阳金村出土的“金银错狩猎纹镜”

铜镜上的骑士搏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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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时期青铜镜开始蓬勃兴起,逐渐成为古代青铜镜铸造史上的第二个高峰。

这一高峰不仅表现在铜镜铸造数量上有了大幅增加,更表现在铜镜的种类和纹饰在继承战国和秦代的基础上,出现了大的创新发展(蟠蝻纹镜、星云纹镜、连弧铭文镜、草叶纹镜等推陈出新,层出不穷)。

草叶纹镜是其中数量较多的镜种之一,也是西汉早中期出现的新的纹饰镜种,草叶纹镜主要是以镜背的装饰以草叶纹为主体而得名。草叶纹的形状犹如麦穗,以至于有学者认为其就是麦穗纹,西汉早中期的重农政策,努力发展农业生产的历史史实与草叶纹(麦穗纹)镜流行的年代相吻合,体现的是一种重视农业的思想。

结合草叶纹镜上常见的铭文“见日之光,天下大明”,似乎不难理解草叶纹所寓意中的一层祈福。在天地之间,阳光普照,五谷丰登,生活富裕,这不正是生活在两千多年前高度重视农业的汉王朝先民们的殷殷企盼吗?

经过西汉早期的发展,至汉武帝以后,铭文逐渐成为铜镜纹饰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汉代铜镜一个显著特征。

与三代金文不同的是,西汉铜镜铭文所反映的多为当时人们的精神生活与文化活动,小小铜镜实为西汉社会精神文化的一个真实缩影。

譬如汉代对外(打击北方匈奴)战争相对频繁,大批的将士常年征战在外,加之汉代是一个比较自由和开放的时代,男女之间的感情热烈奔放,对彼此的思慕之情毫不掩饰,真情自然流露。且对其的思念也就顺理成章的反映在日常见的铜镜铭文上。如“长毋相忘,贵乐未央”、“久不相见,长毋相忘”等铭文,语言虽朴素无华,却表达了情男怨女之间的恋恋不舍或者空守闰中的妻子思念远方郎君的哀怨。

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儒家思想确立之后,青铜镜上的铭文还体现了 “学而优则仕”思想的“宜官宜侯”等时代内容。

东汉“位至三公”柿蒂八凤纹铜镜

西汉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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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在经历了战国和汉代两个铸造高峰之后,在唐代进入了另一个空前鼎盛的时期。

唐代由于瓷器取代了青铜器的制造,青铜工艺开始集中在青铜镜上,加之当时铜镜作为礼品,广泛用于社会交往。唐代时期青铜镜铸造技艺繁荣一时,达到新的制造巅峰。

有唐一代,铜镜制作特别兴盛,且种类繁多纹饰精美、做工细致、镜体厚重,并因锡的成分增多,形成使镜面均净如银,微向外凸的独特风格。

唐代铜镜在造型上已突破了汉式镜,如葵花镜、菱花镜、方亚形镜等。图案除传统的瑞兽、鸟兽、画像、铭文等纹外,随着丝绸之路的空前繁荣,中西文化交往频繁,还增加了表现西方题材的海兽葡萄纹,打马球纹等。盛唐以后,以花为主,多为吉祥图案,自由豪放,清新活泼,表现了大唐帝国蓬勃向上、繁盛包容的精神新面貌。

唐朝诗歌极为发达,此时铜镜铭文较之汉代已大为减少,取而代之的则是诗歌的增多, 咏铜镜诗文大行其道,群星璀璨,集中反映了时代特色。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李白)。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贾岛)。

皎皎青铜镜,斑斑白丝鬓。岂复更藏年,实年君不信(白居易)。

双鸾开镜秋水光,解鬟临镜立象床(李贺)。

春风鸾镜愁中影,明月羊车梦里声(戴叔伦)。

唐代金银平脱羽人花鸟纹铜镜

以人为鉴的唐太宗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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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极简美学”和商贸空前发达对青铜镜的综合影响。

宋朝理学的蓬勃发展,形成了追求简约素雅与极致精神的宋代美学。在“艺术全才”宋徽宗等人的倡导下,宋代堪称是“极简美学”的巅峰,更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青铜镜的制造工艺,青铜镜注重实用,装饰简洁,不重奢华。

青铜镜在唐以前以圆形为主,方形的少见,到宋代镜形变化多样,花形、柄形、方形增多,并且出现了钟形、鼎形等形式。

宋代蹴鞠纹青铜镜

这一时期镜子纹饰题材,有历史典故、神仙人物、花鸟虫鱼,体育活动,日渐丰富。

镜背纹饰也由于坐具的增高、高镜台的出现,而偏重于实用忽略了图纹。北宋后期尤其是南宋时期,铸纪地纪字号铭的铜镜开始大量涌现,商标字号铭成了宋镜的一个主要特征。

许多商标字号铭都标有州名、姓氏,甚至还有店铺所在地。如“湖州石家青铜照子”、“湖州仪风桥石一色青铜镜”、“成都龚家青铜照子”等等,其中流传最广的是湖州镜(今浙江吴兴)。

这种类似商标、店铺产地等的青铜镜铭文,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宋代商业贸易的空前繁荣发达。

宋以后的明清时期,由于西方玻璃镜等舶来品的传入,青铜镜开始走向衰落。

战国武士斗兽纹青铜镜

战国六山纹青铜镜

中国大宁鎏金博局铜镜

皇家安大略博物馆收藏的洛阳金村东周王陵青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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