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下

“可惜他自己给自己破坏了这些令人神清气爽的课，剥夺了它给自己的恩赐。原来他把写有希腊文和拉丁文单词或习题的纸条偷偷地藏在教义问答里，几乎整堂课都研习这种世俗的学科。可是他的良心毕竟还不迟钝到他在这样做的时候，不会持续地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一种轻微的恐惧。”

 

熟悉的场景：在高考追逐战中，各路英雄更是想尽各种办法抓紧时间去攻克高考大山。其中也不乏像小说中汉斯-吉本拉特一样的人；在他们眼里，谁要是挡在了他们闯关的路上，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障碍。上班会课，班主任在上头呜呀呀地讲一大通，学生们就在下头写一大沓；体育课也是可上可不去的。

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从现在起，连散步的时间也利用来学习了。他带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一双外圈发黑、疲惫不堪的眼睛，默默地受人驱赶似地到处走动。”

 

何时驻足凝望，看尽童年心酸泪。

可曾想起鲁迅对弟弟的严厉的批教------就此剥夺了一个本就应该天真的孩子的游戏------放风筝。一个大家长，也像他父亲在五猖会时的作为------严令禁止孩子出去玩一会，反而要求背诵艰涩难懂的古文。

不去想，早已逝去的童年时光，但只求不要在下一代的身上延续罢了。我们无法去控诉早已留下的伤疤，但是一味地掩盖所受的伤害，只会让后来的人再次受到伤害罢了。

 

“他越一排排参差不齐的屋顶可以看到附近长满蓝黑色枞树的山峦。男孩觉得这一切已有很久没有见到了，银耳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显得异常美丽和诱人。”

 

让紫色的飘絮尽情地释放吧，心的原路早已荆棘满丛，飘吧，飘吧，一朵多不要留下。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诗人，但只是在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残忍地摧毁了竟连根都不见了。黑塞是算得上是一位诗人的，他的内心虽早已披尽霜露，可是仍有一颗炽烈的心仁。要说为什么有些诗文真的能够打动你呢？其实只是它唤醒了你内心短暂的诗情画意罢了。不是我们读懂了诗人，只是诗人的情绪与你的感情正好迎合了。

 

或许真的只有在经历过凄寒的人，才能懂的冷；或许失去后所留下的才是最值得期待的。多少次汲汲追逐的脚步匆匆踏过，却不曾留下一丝痕迹。那样的匆匆实在悲哀啊。

 

“神学与别的学问，没什么不同。有一种神学，那是一种艺术；而另一种神学，那才是科学或者至少是想力求成为科学。从古以来就是如此，科学的东西往往是为了寻找新瓶反而耽误了装陈酒那样，不能两全其美，而艺术家们则在无忧无虑地坚持着不少表面错误的同时，给人以慰藉与快乐。这是批评与创造，科学与艺术之间久已存在的力量悬殊的斗争，在这方面批评和科学总是有道理的，却未能讨好于人，而且创造与艺术却不断在散播信仰、爱情、慰藉、美梦和永生感的种子，而且不断能找到肥沃的土壤。因为生比死强，信仰比怀疑有力。”

 

“校长启迪着这种经他所激发的美好的功名心，看到它在成长，内心暗自高兴。我们不能说学校的老师是没有感情的，是思想僵化和失去灵魂的学究。唉，不是的，看到一个长期未显露才华的孩子突然迸发出天才，看到一个男孩放弃了木剑、弹弓、弓箭和其他的幼稚的游戏，看到他开始要求上进，看到一个面颊圆圆胖胖的粗野孩子通过认真学习转变成为一个出色的、严肃的、几乎是苦行僧似的男孩，看到他的脸变得老练和聪明，他的目光变得更深邃、目标更明确，手变得更洁白、更安分，这时教师就会愉快和骄傲得心花怒放。他的职责和国家委托他的任务是束缚和铲除年幼男孩的本性粗野的力量和欲望，代之以树立一种宁静、适度的、国家许可的理想。如今的某些知足的市民和勤奋的官员，倘若没有学校的这种努力，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变得放任不羁、鲁莽从事的改革家或者想入非非、一事无成的梦想家呢！这些人身上野蛮的、不守规矩的、毫无文化的东西必须预先摧毁，危险火苗必须先行扑灭。自然界所创造的认识一些看不见、猜不透、危险的东西，他是一股从未知的山上倾泻下来的洪流，是一片没有道路和秩序的原始森林。正想原始森林必须加以砍伐、整理和强加限制一样，学校必须摧毁、征服和强力限制这种自然人。它的任务是按照官方批准的原则把他们教育成社会有用的一份子，唤醒他身上的某些品质，这些品质的充分培养，是靠营房中的严格训练来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是老师的悲哀，还是统治者的悲哀呢？

我从来不赞成任何独立的“性善论”或者“性恶论”，人性的复杂又是几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呢？但是那还又学校存在的意义了吗？当然有，而且很有必要。只是我们现在没有做好，不代表它将来不能变好啊，不可因噎废食。

反思想来，为什么我们国家的教育问题如此之多呢？能单纯地认为是“西化”不成功的原因吗？

 

“我才不愿意学什么荷马呢！再说，这种古希腊的东西究竟跟我们有什么相干呢？如果我们中间有谁想尝尝希腊式生活的味道，那就把他给撵走。而咱们房间还叫希腊室哩！简直是讽刺！为什么不叫它‘字纸篓’或‘奴隶笼’或‘大礼帽’？那整个古典玩意儿全是鬼话！”

 

的确是一种大大的讽刺啊！

赫尔曼-海尔纳是黑塞臆想中的完美人格，或许他不是非常完美的，但这才更能体现他的真实性。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才做得到，在中国我们似乎可以看到这样的影子------“高考零分党”，但是与此不同的是中国学生们没有像海尔纳一般的浪漫主义------那也是黑塞的浪漫精神。换言之，“零分党”的出现是一种现象，但不是一种合理现象。浪漫、自由我们是向往的，至始至终都向往的，甚至至死不渝。但这不足以作为我们的理想，理想不应该是如此抽象的东西，而应该是更具象的。浪漫不是天马行空，自由不是放荡不羁。换言之，人的本性所向往的浪漫自由是“野性、野蛮、狂放”的标签，不是我们所希求的真正浪漫自由。

黑塞知道人是一种社会动物，不可能脱离社会而存在，所以黑塞所追求的不是一种遗世独立，孤高清傲的人格，而是在社会的熔炉中要尽可能地保存人性，释放人性的各异、多样性。

 

“他在玩弄神秘莫测的绝技：用词句来反映自己的心灵，用幻想来建造一种独自的虚妄的生活。他动荡不定，放纵任性，一天讲的笑话比汉斯一年说的话都多。他是悲观的，似乎在玩味自己的悲哀，把它当作是外来的，异乎寻常的，绝妙的东西。”

 

这是孤独的代价，这是自由的代价。或许自由的身旁栓系着孤独和悲哀，以至于我们追逐得到自由时被孤独和悲哀的气氛所沉浸，忽略、忘记了自由带来的快乐。就像《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米兰昆德拉经典的牧歌式的爱情，托马斯可以享受个性的自由------性生活的自由，但是面对生命之重时------特蕾莎的爱情------压抑与沉重感却让他更感受到生活的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