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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语情语


诗词是中国几千年历史中沉淀下来的最宝贵文化财富。因为有了诗词,人类才能深切感受到语言的强大魅力。它囊括了从抽象的意识世界到具体的风花雪月的万事万物。它如一场春雨,流淌在内心深处,碰撞着人的灵魂,运用之妙,全在于作者的拿捏揣度,用词断句。

明人曾经对词的风格有个大致分类,即:一体婉约,一体豪放。婉约者欲其辞情蕴藉,豪放者欲其气象恢弘,盖亦存乎其人。如秦少游之作多是婉约,苏子瞻之作多是豪放。

诗词同理,大抵不差。然而如此分类,略嫌粗放。首先,有些诗词其实是可以兼具两种风格的。乍一听,似乎天方夜谭,但是作为大师级的人物,一定可以协理阴阳,刚柔并济,为常人所不能为,将完全对立的两者融为一体,却毫无违和感。比如

           凤求凰

                  司马相如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初读此文,似乎是一个肝肠寸断的年轻小伙儿在可怜兮兮地求取心爱姑娘的芳心。然而稍加揣摩,却发现在情意绵绵的表白背后,隐藏着一种胸怀寰宇,吞吐日月的豪情与气魄。它似乎是在有意暗示对方,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如果错过了我这样的棒小伙儿,恐怕今生再难寻觅这般的人中龙凤了。能将旖旎深情的求爱信写得如此情真意切,却又风生水起,大开大合,确实非常人所能为。不过也难怪,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轻松把到白富美,进而实现屌丝逆袭的伟业呢!

       豪放吗?婉约吗?其实豪放跟婉约,不过相对而言。大多人都是时而豪放,时而婉约。比如“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苏轼,固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但又何尝不曾“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而“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李清照,也会“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从一而终只有一种风格乃至于走向偏执道路的,少之又少,如“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纳兰性德。人说读饮水词者,莫不感觉口齿生香,过目不忘。此言不虚。不过偏执终究是一种病。容若倘为女子,尚嫌过于忧郁,而身为男儿身,未免脂粉气太重了些。             

                            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虞美人

风灭炉烟残灺冷,相伴惟孤影。判教狼藉醉清尊,为问世间醒眼是何人?

难逢易散花间酒,饮罢空搔首。闲愁总付醉来眠,只恐醒时依旧到尊前。

           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个人以为,每人的诗篇中,大多以婉约为主,甚至包括豪放派的代表人物苏轼。这里有个缘故,诗为心声,主要为倾诉而用,而人在逆境中倾诉的欲望会更加强烈。所以才说最美丽的诗歌就是最绝望的诗歌,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 

       其次,有些小众风格的诗词,不能算在这两种之中,比如“香艳派”以及我最喜欢的“逍遥派”。香艳派指艳诗艳词而言,突出一个“艳”字,包括男女调情挑逗之言,闺房密事,甚至于低俗涉性的香艳场景。何为艳诗呢?先来首口味清淡的尝尝。记得仙五前传里面有这样一首诗:         

霜间雪曲玉千重,少映杯光一抹红。           

妆罢亭前问君子,花雕还作女儿红?

       前面几句不过是烘托气氛,关键最后一句很巧妙的运用了双关语。表面上看,是女子在问公子是喜欢喝花雕酒还是女儿红酒,而实际上,花雕谐音“花凋”,是人老珠黄之意,而女儿红,当是美女羞答答地看着情郎时那红霞纷飞,艳若桃花的妩媚体态。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辣手摧花不负责。咳咳,错了,这是老夫年轻的时候一个损友告诉我的,莫怪莫怪。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公子你此时若不好好的疼爱人家,就只好等到年华逝去之时,空自面对无花可折的悲凉景象了噢!

         逍遥派似乎与豪放派有些渊源,却是似是而非,天差地别。我以为,豪放派更多的是“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信心,“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气魄,以及“男儿不展风云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的志趣。而逍遥派,则多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适,以及“宁舍浮名翩然去,至尊来朝不听宣”的傲气(拿自己的涂鸦跟古人比肩,老脸呢o(╯□╰)o)。

  两个倒霉蛋皇帝

在宋朝历史上,有一对难兄难弟,境遇出奇相似。都是莫名其妙当了皇帝,身为大才子,在诗词上获得了很高的成就,最后的结局却都是沦为阶下囚,客死他乡,悲凉无比。一个因宋兴而灭国,一个因宋衰而身败。也许,这是历史给大宋开的一个非常不怀好意的玩笑吧。这两个皇帝,一个是南唐后主李煜,一个是宋朝灭国皇帝宋徽宗赵佶。


传说,李煜“一目重瞳子”,在现代看来当然是有病了,不过古人比较迷信,有双瞳被认为是圣人之象。比如有记载的仓颉,帝舜,重耳,王莽,以及西楚霸王项羽,无一不是牛气哄哄,光芒闪耀。可惜,天生异象并没有给李煜带来太平盛世,反而使他饱受亡国之痛。客观来说,南唐的灭亡不能完全归咎于李煜。在他的叔叔哥哥全都嗝儿屁之前,皇权本来与之相距甚远,以他的性情来说,做个王爷似乎是最适合的,荣华不失,却少了一副沉重的担子,只要每天吟风弄月舞文弄墨就成了。他曾给自己取号“钟隐”、“钟峰隐者”、“莲峰居士”,表明自己的志趣在于山水之间,无意皇位。然而,有些责任不是你想推就能推掉的。也许,这个悲剧在他出生那一刻已经注定。在统一趋势日益明显的条件下,南唐气数已尽似乎是不争的事实。时哉命也,改天换命逆天而行,确实非人力所能及。然而,既在其位,当谋其政。倘若李煜从登基开始就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即使最后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可以留下一段风骨,一份气节可以称道。那样的话,李煜便不再是李煜,中国历史上会多了一个英雄,却少了一个才子。


面对江河日下的基业,李煜只是一味退让,甚至于连皇帝的称号都主动放弃了,希望能得到宋国的理解,只做一个附属国的君主。只会作诗的文艺小青年当然不会明白乱世枭雄赵匡胤的心思。正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想,即使身为一国之君,李煜的日子一定也非常难过,时时都生活在恐惧的阴影里。也正因为如此,他只好对国家的各种弊病视而不见,只是跟一班文人在诗词歌赋中醉生梦死,以求片刻欢愉。所以史书有如斯评价“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              

                     菩萨蛮                       

                            李煜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花明月暗,轻雾缭绕,正是会见情郎的好时机。她手提金缕鞋,只穿着袜子在台阶上行走(怕被人知道)。在画堂南畔相见,她依偎在情郎的怀里轻轻颤抖,还撒娇地对他说,人家出来一趟不容易,你就随心所欲的好好疼爱人家吧!

这是李煜为纪念跟自己小姨子偷情成功而写的一首艳词。当时的皇后大周后(名周娥皇,名字真不吉利)病重,妹妹嘉敏进宫探视,却跟自己的姐夫有了不伦之事。据说大周后在病榻上听到这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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