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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鉴赏辞典》第一百六十四首《远别离》(李白)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作者介绍】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远别离

     【盛唐·李白·乐府诗

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

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

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我纵言之将何补?

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

尧舜当之亦禅禹。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或云:尧幽囚,舜野死。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

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

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

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拼音版:

yuǎn bié lí , ɡǔ yǒu huánɡ yīnɡ zhī èr nǚ , 

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

nǎi zài dònɡ tínɡ zhī nán , xiāo xiānɡ zhī pǔ 。 

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

hǎi shuǐ zhí xià wàn lǐ shēn,shuí rén bù yán cǐ lí kǔ 。 

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 

rìcǎn cǎn xī yún mínɡ mínɡ , xīnɡ xinɡ tí yān xī ɡuǐ xiào yǔ 。 

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wǒ zònɡ yán zhī jiānɡ hé bǔ , huánɡ qiónɡ qiè kǒnɡ bú zhào yú zhī zhōnɡ chénɡ 。 

我纵言之将何补,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

yún pínɡ pínɡ xī yù hǒu nù , yáo shùn dānɡ zhī yì chán yǔ 。 

云凭凭兮欲吼怒,尧舜当之亦禅禹。

jūn shī chén xī lónɡ wéi yú , quán ɡuī chén xī shǔ biàn hǔ 。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huò yán yáo yōu qiú ,shùn yě sǐ 。 

或言尧幽囚,舜野死。

jiǔ yí lián mián jiē xiānɡ sì , zhònɡ tónɡ ɡū fén jìnɡ hé shì 。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

dì zǐ qì xī lǜ yún jiān , suí fēnɡ bō xī qù wú hái 。 

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

tònɡ kū xī yuǎn wànɡ , jiàn cānɡ wú zhī shēn shān 。 

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

cānɡ wú shān bēnɡ xiānɡ shuǐ jué , zhú shànɡ zhī lèi nǎi kě miè 。 

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作品介绍]

《远别离》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创作的乐府诗。这首诗通过娥皇、女英二妃和舜帝生离死别的故事,表现远别离的悲哀,并从故事中引出“尧幽囚”、“舜野死”的传说,说明人君失权的后果。“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形象地表现了诗人对唐王朝前途的忧虑。全诗议论、抒情和情景描写穿插得妥帖自然,以娥皇女英事开头,又以其事作结,既保持了结构上的完整性,又令人领略了悲剧式的崇高之美,艺术手法与诗歌主旨并行不悖,体现了李诗行云流水的风格。

[注释]

⑴远别离,乐府“别离”十九曲之一,多写悲伤离别之事。

⑵皇英,指娥皇、女英,相传是尧的女儿,舜的妃子。舜南巡,两妃随行,溺死于湘江,世称湘君。她们的神魂游于洞庭之南,并出没于潇湘之滨。见《列女传·母仪传》。

⑶乃,就。

⑷潇湘,湘水中游与潇水合流处。见《水经注》。这里作湘江的别称。

⑸“海水”两句意为:谁人不说这次分离的痛苦,像海水那样的深不见底!

⑹惨惨,暗淡无光。冥,阴晦的样子。两句意为:日光暗淡,乌云密布;猩猩在烟云中悲鸣,鬼怪在阴雨中长啸。这是比喻当时政治黑暗。

⑺纵,即使。补,益处。皇穹,天。这里喻指唐玄宗。窃恐,私自以为。照,明察。凭凭,盛大的意思。雷凭凭,形容雷声响而又接连不断。这三句意为:我即使向唐玄宗进谏,又有什么补益?恐怕他不会了解我的忠诚,以至雷公也将要为我大鸣不平。

⑻禅,禅让,以帝位让人。这句是“尧当之亦禅舜,舜当之亦禅禹”的意思。

⑼“君失臣”两句意为:帝王失掉了贤臣,犹如龙变成鱼;奸臣窃取了大权,就像老鼠变成猛虎。

⑽或云,有人说。幽囚,囚禁。尧幽囚,传说尧因德衰,曾被舜关押,父子不得相见。舜野死,传说舜巡视时死在苍梧。这两句,作者借用古代传说,暗示当时权柄下移,藩镇割据,唐王朝有覆灭的危险。

⑾九疑,即苍梧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南。因九个山峰联绵相似,不易辨别,故又称九疑山。相传舜死后葬于此地。重瞳,指舜。相传舜的两眼各有两个瞳仁。两句意为:九疑山的峰峦联绵相似,舜的坟墓究竟在哪儿呢?

⑿帝子,指娥皇、女英。传说舜死后,二妃相与恸哭,泪下沾竹,竹上呈现出斑纹。见《述异记》。这两句意为:两妃哭泣于翠竹之间,自投于湘江,随波一去不返。

⒀“恸哭”四句意为:两妃远望着苍梧山,大声痛哭,泪水不断洒落在湘竹上。除非苍梧山崩裂,湘水断流,竹上的泪痕才会消灭。

  [译文]

远别离啊,古时有尧之二女娥皇、女英在洞庭湖之南、潇湘的岸边,在为与舜的远别而恸哭。

洞庭、湘水虽有万里之深,也难与此别离之苦相比。

她们只哭得白日无光,云黑雾暗,感动得猿揉在烟雾中与之悲啼!鬼神为之哀泣,泪下如雨。

现在我提起此事有谁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呢?我的一片忠心恐怕就是皇天也不能鉴照啊。

我若说出来,不但此心无人能够理解,还恐怕要由此引起老天的雷霆之怒呢?

国君若失去了贤臣的辅佐,就会像神龙化之为凡鱼;奸臣一旦把持了大权,他们就会由老鼠变成猛虎。

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尧也得让位于舜,舜也得让位于禹。

我听说,尧不是禅位于舜的,他是被舜幽囚了起来,不得已才让位于舜的。

舜也是死在荒野之外,死得不明不白。结果,他葬在九疑山内,因山中九首皆相似。

娥皇和女英连她们丈夫的孤坟也找不到了。于是这两个尧帝的女儿,只好在洞庭湖畔的竹林中痛哭,泪水洒到竹子上,沾上了点点斑痕。

最后她们一起投进了湖水,随着风波一去不返。

她们一边痛哭,一边遥望着南方的苍梧山,因她们与大舜再也不能见面了,这才是真正的远别离啊。要问她们洒在竹子上的泪痕何时才能灭去,恐怕只有等到苍梧山崩、湘水绝流的时候了。

  [作者介绍]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自称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西南),隋末其先人流寓西域碎叶(唐时属安西都护府,在今吉尔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马克附近)。幼时随父迁居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莲乡。少年即显露才华,吟诗作赋,博学广览,并好行侠。从25岁起离川,长期在各地漫游,对社会生活多所体验。公元742年(天宝元年)被召至长安,供奉翰林。文章风采,名动一时,颇为唐玄宗所赏识,但在政治上不受重视,又遭权贵谗毁,仅一年余即离开长安。公元744年(天宝三载),在洛阳与杜甫结交。安史之乱爆发后,他怀着平乱的志愿,于公元756年参加了永王李璘的幕府。因受永王争夺帝位失败牵累,流放夜郎(今贵州境内),中途遇赦东还。晚年漂泊东南一带,卒于当涂(今属安徽)。其诗以抒情为主,表现出蔑视权贵的傲岸精神,对人民疾苦表示同情,又善于描绘自然景色,表达对祖国山河的热爱。诗风雄奇豪放,想像丰富,语言流转自然,音律和谐多变。善于从民间文艺和神话传说中吸取营养和素材,构成其特有的瑰玮绚烂的色彩。李白是屈原之后最具个性特色、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达到盛唐诗歌艺术的巅峰。有“诗仙”之美誉,与杜甫并称“李杜”。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30卷。

赏析

唐天宝年间,唐玄宗荒于朝政,李林甫、杨国忠擅权,李白忧之,故借古题以讽时事,意在著明人君失权之戒。此诗见于《河岳英灵集》,当作于天宝十二载(753年)以前。

唐玄宗天宝五载(746年),京都长安发生了一起震动全国的大案。此案是由皇位的继承问题而引起的:宰相李林甫千方百计地企图阻止太子李亨继承帝位,有预谋地组织了一场对东宫近臣和亲友的大屠杀。以太子妃的兄长韦坚为首的一批朝臣遭到了杀身之祸,坐贬者达数十人。最后李林甫又恣意罗致,广泛株连。虽然太子想尽办法,勉强保住了储君的地位,但朝中大权旁落,政治更加黑暗,已经暗伏安史之乱爆发的前兆。这次大狱,受株连的有几人是李白的挚友,即李邕、裴敦复、崔成甫。前两人惨遭杀害,崔成甫则被放逐到湘阴,最后死于沅湘。这激起了刚被排挤出长安的李白的无比愤怒,他对朝中权臣的专横跋扈深恶痛绝,忧国忧民之心油然而生,于是写下此诗。 

整体赏析

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帝尧曾经将两个女儿(长曰娥皇、次曰女英)嫁给舜。舜南巡,死于苍梧之野。二妃溺于湘江,神游洞庭之渊,出入潇湘之浦。这个传说,使得潇湘洞庭一带似乎几千年来一直被悲剧气氛笼罩着,“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一提到这些诗句,人们心理上都会被唤起一种凄迷的感受。那流不尽的清清的潇湘之水,那浩淼的洞庭,那似乎经常出没在潇湘云水间的两位帝子,那被她们眼泪所染成的斑竹,都会一一浮现在脑海里。所以,诗人在点出潇湘、二妃之后发问:“谁人不言此离苦?”就立即能获得读者强烈的感情共鸣。

接着,承接上文渲染潇湘一带的景物:太阳惨淡无光,云天晦暗,猩猩在烟雨中啼叫,鬼魅在呼唤着风雨。但接以“我纵言之将何补”一句,却又让人感到不是单纯写景了。阴云蔽日,那“日惨惨兮云冥冥”,就像是说皇帝昏聩、政局阴暗。“猩猩啼烟兮鬼啸雨”,正像大风暴到来之前的群魔乱舞。而对于这一切,一个连一官半职都没有的诗人,即使说了,也无补于世,没有谁能听得进去。既然“日惨惨”、“云冥冥”,那么朝廷就不能区分忠奸。所以诗人接着写道:我觉得皇天恐怕不能照察我的忠心,相反,雷声殷殷,又响又密,好像正在对我发怒呢。这雷声是指朝廷上某些有权势的人的威吓,但与上面“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相呼应,又像是仍然在写潇湘洞庭一带风雨到来前的景象,使人不觉其确指现实。

“尧舜当之亦禅禹,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这段议论性很强,很像在追述造成别离的原因:奸邪当道,国运堪忧。君主用臣如果失当,大权旁落,就会像龙化为可怜的鱼类,而把权力窃取到手的野心家,则会像鼠一样变成吃人的猛虎。当此之际,就是尧亦得禅舜,舜亦得禅禹。诗人说:不要以为我的话是危言耸听、亵渎人们心目中神圣的上古三代,证之典籍,确有尧被秘密囚禁,舜野死蛮荒之说啊。《史记·五帝本纪》正义引《竹书纪年》载:尧年老德衰为舜所囚。《国语·鲁语》:“舜勤民事而野死。”由于忧念国事,诗人观察历史自然别具一副眼光:尧幽囚、舜野死之说,大概都与失权有关吧?“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舜的眼珠有两个瞳孔,人称重华。传说他死在湘南的九嶷山,但九座山峰联绵相似,究竟何处是重华的葬身之地呢?称舜墓为“孤坟”,并且叹息死后连坟地都不能为后人确切知道,更显凄凉。不是死得暧昧,不至于如此。娥皇、女英二位帝子,在绿云般的丛竹间哭泣,哭声随风波远逝,去而无应。“见苍梧之深山”,着一“深”字,令人可以想象群山迷茫,即使二妃远望也不知其所,这就把悲剧更加深了一步。“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斑竹上的泪痕,乃二妃所洒,苍梧山应该是不会有崩倒之日,湘水也不会有涸绝之时,二妃的眼泪自然没有止期。这个悲剧实在是太深了。

诗所写的是二妃的别离,但“我纵言之将何补”一类话,分明显出诗人是对现实政治有所感而发的。所谓“君失臣”、“权归臣”是天宝后期政治危机中突出的标志,并且是李白当时心中最为忧念的一端。元代萧士赟认为玄宗晚年贪图享乐,荒废朝政,把政事交给李林甫、杨国忠,边防交给安禄山、哥舒翰,“太白熟观时事,欲言则惧祸及己,不得已而形之诗,聊以致其爱君忧国之志。所谓皇英之事,特借指耳。”这种说法是可信的。李白之所以要危言尧舜之事,意思大概是要强调人君如果失权,即使是圣哲也难保社稷妻子。后来在马嵬事变中,玄宗和杨贵妃演出一场远别离的惨剧,可以说是正好被李白言中了。

诗写得迷离惝恍,但又不乏要把迷阵挑开一点缝隙的笔墨。“我纵言之将何补?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这些话很像他在《梁甫吟》中所说的“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轰震天鼓。……白日不照吾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不过,《梁甫吟》是直说,而《远别离》中的这几句隐隐呈现在重重迷雾之中,一方面起着点醒读者的作用,一方面又是在述及造成远别离的原因时,自然地带出的。诗仍以叙述二妃别离之苦开始,以二妃恸哭远望终结,让悲剧故事笼括全篇,保持了艺术上的完整性。

诗人是明明有许多话急于要讲的。但他知道即使是把喉咙喊破了,也决不会使唐玄宗醒悟,真是“言之何补”。况且诗人自己也心绪如麻,不想说,但又不忍不说。因此,写诗的时候不免若断若续,似吞似吐。范梈说:“此篇最有楚人风。所贵乎楚言者,断如复断,乱如复乱,而辞意反复行于其间者,实未尝断而乱也;使人一唱三叹,而有遗音。”(据瞿蜕园、朱金城《李白集校注》转引)诗人把他的情绪,采用楚歌和骚体的手法表现出来,使得断和续、吞和吐、隐和显,消魂般的凄迷和预言式的清醒,紧紧结合在一起,构成深邃的意境和强大的艺术魅力。 

名家点评

《艇斋诗话》:古今诗人有《离骚》体者,惟李白一人,虽老杜亦无似《骚》者。李白如《远别离》云:“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如此等语,与《骚》无异。

《沧浪诗话》:太白《梦游天姥吟》、《远别离》等,子美不能道。

《唐诗品汇》:此太白伤时君子失位,小人用事,以致丧乱。身在江湖之上,欲往救而不可,哀忠谏之无从,舒愤疾而作也。刘云:参差屈曲,幽人鬼语,而动荡自然,无长吉之苦。范云:此篇最有楚人风。所贵乎楚言者,断如复断,乱如复乱,而辞意实复屈折行乎其间者,实未尝断而乱也,使人一唱三叹而有遗音。至于收泪讴吟、又足以兴夫三纲五典之重者,岂虚也哉!兹太白所以为不可及也。

《麓堂诗话》:古律诗各有音节,然皆限于字数,求之不难。乐府长短句,初无定数,最难调叠,然亦有自然之声。……如李太白《远别离》、杜子美《桃竹杖》,皆极其操纵,曷尝按古人声调,而和顺委曲乃如此。

《艺圃撷余》:太白《远别离》篇,意最参错难解……范德机,高廷礼勉作解事语,了与诗意无关。细绎之,始得作者意。其太白晚年之作邪?先是肃宗即位灵武,玄宗不得已称上皇,迎归大内,又为李辅国劫而幽之。太白忧愤而作此诗。因今度古,将谓尧、舜事亦有可疑。曰“尧舜禅禹”,罪肃宗也;曰:“龙鱼”、“鼠虎”,诛辅国也。故隐其词,托兴英、皇,而以《远别离》名篇。风人之体善刺,欲言之无罪耳。然“幽囚野死”,则已露本相矣。古来原有此种传奇议论。曹丕下坛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太白故非创语。试以此意寻次读之,自当手舞足蹈。

《唐诗援》:乱处、断处、诞处俱从《离骚》来,妙在不拟《骚》。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周珽曰:词意若断若乱,实未尝断而乱,评者谓“至于收泪讴吟,又足以兴夫三纲五典之重,岂虚也哉”。读此等诗,真午夜角声,寒沙风紧,孤城觱吹,铁甲霜生,一字一句,皆能泣鬼磷而裂肝胆。

《诗源辨体》:太白《蜀道难》、《天姥吟》,虽极漫衍纵横,然终不如《远别离》之含蓄深永,且其词断而复续,乱而实整,尤合骚体。

《唐诗评选》:通篇乐府,一字不入古诗,如一匹蜀锦,中间固不容一尺吴练。工部讥时语开口便见,供奉不然,习其读而问其传,则未知己之有罪也。

《师友诗传录》:述王士稹语:李之《远别离》、《蜀道难》、《乌夜啼》……皆乐府之变也,

《唐诗别裁》:玄宗禅位于肃宗。宦者李辅国谓上皇居兴庆宫,交通外人,将不利于陛下。于是,徙上皇于西内,怏怏,不逾时而崩。诗盖指此也。太白失位之人,虽言何补!故托吊古以致讽焉。

《唐宋诗醇》:杨载曰:波澜开阖,如江海之波,一波未平,一波复起。又如兵家之阵,方以为正,又复为奇,方以为奇,忽复是正,出入变化,不可纪极。

《石洲诗话》:太白《远别离》一篇,极尽迷离,不独以玄、肃父子事难显言。盖诗家变幻至此,若一说煞,反无归着处也;惟其极尽迷离,乃即其归着处。

《放胆诗》:所谓皇、英之事,特借之以引喻发兴,其词不伦不类,使读者自知之。此等精诚,唯少陵有之。其后唯卢仝、韩愈预见唐末宦竖之祸,亦托诸《月蚀》之诗,皆非有唐诗人所可及也,岂漫然作此荒远不经之言哉!太白诗大约叙知遇、叹沦落以及饮酒、游仙、闺词为多,如此奇峰杰构,往往掩映于长林丰草中,故特标此数首(按:指《远别离》、《战城南》、《梦游天姥吟留别东鲁诸公》、《襄阳歌》等),以识太白真面目、真气魄。

《唐宋诗举要》:胡孝辕曰:此篇……著人君失权之戒。使其词闪幻可骇,增奇险之趣。盖体干于楚《骚》,而韵调于汉铙歌诸曲,以成为一家语。高步瀛曰:结言遗恨千古,语甚悲痛,与起段相应。

《小石帆亭诗话》:翁方纲:“太白《远别离》一篇极尽迷离,不独以玄、肃父子事难显言,盖诗家变幻至此,若一说煞,反无归著处也。”

《李太白诗醇》:沈云:中有欲言不可明言处,故托吊古以抒之,屈折反覆,《离骚》之旨。 

佚名

赏析

《远别离》古诗提要及诗中人物与地名

古诗提要:

《远别离》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创作的乐府诗。唐天宝年间,唐玄宗荒于朝政,李林甫、杨国忠擅权,李白忧之,故借古题以讽时事,意在著明人君失权之戒。此诗见于《河岳英灵集》,当作于天宝十二载(753年)以前。

这首诗通过娥皇、女英二妃和舜帝生离死别的故事,表现远别离的悲哀,并从故事中引出“尧幽囚”、“舜野死”的传说,说明人君失权的后果。“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形象地表现了诗人对唐王朝前途的忧虑。全诗议论、抒情和情景描写穿插得妥帖自然,以娥皇女英事开头,又以其事作结,既保持了结构上的完整性,又令人领略了悲剧式的崇高之美,艺术手法与诗歌主旨并行不悖,体现了李诗行云流水的风格。

诗中地名乐府旧题。作年、背景与寓意多异说,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三谓天宝年间,玄宗荒废政事,政权归李林甫、杨国忠,兵权归安禄山、哥舒翰,李白有感而作。今人多从此说。王世懋《艺圃撷馀》谓刺肃宗上元元年(761)李辅国劫幽玄宗事;陈沆《诗比兴笺》卷三谓刺天宝末(756)玄宗入蜀赐死杨妃事;然此诗已收入《河岳英灵集》,写作年代当不迟于天宝十二载(753),上述二说非。今人亦有谓天宝五载(746)李白伤好友崔成甫被贬湘阴而作;或谓天宝十一载(752)李白至幽州目睹安禄山谋叛而作。诗中写娥皇、女英与舜死别之故事以及尧幽囚、舜野死之传说,渲染阴沉凄惨气氛,表现对人君失权、政治昏暗之深切忧虑。诗为骚体,全用比兴手法。诗中“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两句,“大意谓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失其权则虽圣哲不能保其社稷妻子焉,其祸有必至之势也”(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三),旨意深切,为历代传诵之名句。:

九疑:九疑山,即苍梧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南。因山有九峰皆相似,故名九疑山。相传舜葬此。李白《远别离》有“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有“烟绵横九疑,漭荡见五湖”。《江西送友人之罗浮》有“桂水分五岭,衡山朝九疑”。《嵩山采菖蒲者》有“嵩岳逢汉武,疑是九疑仙”。《箜篌谣》有“轻言托朋友,对面九疑峰”。

苍梧:①即苍梧山,一名九疑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南,相传舜死葬于此。李白《远别离》有“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有“满堂空翠如可扫,赤城霞气苍梧烟。”《山鹧鸪词》有“紫塞严霜如剑戟,苍梧欲巢难背违。”《赠饶阳张司户燧》有“朝饮苍梧泉,夕栖碧海烟。”《赠宣州灵源寺冲(一作“仲”)溶公》有“敬亭白云气,秀色连苍梧。”《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有“钓台碧云中,邈与苍梧(一作苍岭)对”。《自巴东舟行经瞿唐峡登巫山最高峰晚还题壁》有“望云知苍梧,记水辨瀛海。”《梁园吟》有“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博平郑太守自庐山千里相寻入江夏北市门见访却之武陵立马赠别》有“大梁贵公子,气盖苍梧云。”《赠从弟宣州长史昭》有“何意苍梧云,飘然忽相会。”《留别贾舍人至》(其一)有“徘徊苍梧野,十见罗浮秋。”《泾川送族弟錞》有“叹息苍梧凤,分栖琼树枝。”《赠卢司户》有“白云遥相识,待我苍梧间。”  ②今江苏连云港市东北云台山。相传此山一名郁州山,是从苍梧(今湖南宁远县南)飞来,故亦名苍梧山,先前在海中,后泥沙淤涨,今与大陆相连。李白《哭晁卿衡》有“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③郡名,即梧州,属岭南道,今为广西梧州市。李白《黄葛篇》有“苍梧大火落,暑服莫轻掷。”

洞庭:洞庭湖,又名云梦泽,在今湖南。李白《远别离》有“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临江王节士歌》有“洞庭白波木叶稀,燕鸿始入吴云飞”。《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有“洞庭潇湘意渺绵,三江七泽情洄沿”。《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居庐山屏风叠》有“俱飘零落叶,各散洞庭流”。《留别曹南群官之江南》有“帝子隔洞庭,青枫满潇湘”。《鲁郡尧祠送窦明府薄华还西京》有“昨夜秋声阊阖来,洞庭木叶骚人哀”。《送贺监归四明应制》有“真诀自从茅氏得,恩波宁阻洞庭归”。《送长沙陈太守二首》(其二)有“洞庭乡路远,遥羡锦衣春”。《洞庭醉后送绛州吕使君杲流澧州》有“洞庭破秋月,纵酒开愁容”。《与诸公送陈郎将归衡阳》有“回飚吹散五峰雪,往往飞花落洞庭”。《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其一)有“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其二)有“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其四)有“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其五)有“帝子潇湘去不返,空余秋草洞庭间”。《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其三)有“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九日登巴陵置酒望洞庭水军》有“白羽落酒樽,洞庭罗三军”。《与夏十二登岳阳楼》有“楼观岳阳尽,川回洞庭开”。《荆州贼乱临洞庭言怀作》有“修蛇横洞庭,吞象临江岛”。《郢门秋怀》有“人迷洞庭水,雁度潇湘烟”。《书情赠蔡舍人雄》有“舟浮潇湘月,山倒洞庭波”。《赠别舍人弟台卿之江南》有“因为洞庭叶,飘落之潇湘”。《寄从弟宣州长史昭》有“五落洞庭叶,三江游未还”。《送郗昂谪巴中》有“予若洞庭叶,随波送逐臣”。另有《答裴侍御先行至石头驿以书见招期月满泛洞庭》、《夜泛洞庭寻裴侍御清酌》、《秋登巴陵望洞庭》。

湘水:即今湖南湘江。李白《远别离》有“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有“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送长沙陈太守二首》(其一)有“湘水回九曲,衡山望五峰。”《白云歌送友人》有“君今还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其三)有“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江水”。《夜泛洞庭寻裴侍御清酌》有“日晚湘水绿,孤舟无端倪”。《行路难》(其三)有“子胥既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门有车马客行》有“廓落无所合,流离湘水滨”。《送长沙陈太守二首》(其二)有“七郡长沙国,南连湘水滨”。

潇湘:今湖南湘江与潇水于零陵县合流后称潇湘,与上游漓湘、下游蒸湘合称三湘。李白《古风》(美人出南国)有“归去潇湘沚,沉吟何足悲”。《远别离》有“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有“洞庭潇湘意渺绵,三江七泽情洄沿”。《书情赠蔡舍人雄》有“舟浮潇湘月,山倒洞庭波”。《赠别舍人弟台卿之江南》有“因为洞庭叶,飘落之潇湘”。《留别曹南群官之江南》有“帝子隔洞庭,青枫满潇湘”。《答高山人兼呈权顾二侯》有“明晨去潇湘,共谒苍梧帝”。《同友人舟行游台越作》有“《怀沙》去潇湘,挂席泛冥渤”。《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其四)有“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其五)有“帝子潇湘去不返,空余秋草洞庭间”。《郢门秋怀》有“人迷洞庭水,雁度潇湘烟”。《秋夕书怀》有“感此潇湘客,凄其流浪情”。《清平乐》(其四)有“抛人远泛潇湘,欹枕悔听寒漏,声声滴断愁肠”。

佚名

赏析

       诗用古乐府旧题,通过对舜与他两个妃子死别之苦的描写,抒发了沉重的现实感慨,所谓“托吊古以致讽焉”(沈德潜语)。

       开篇六句,点明事件,渲染出浓郁的悲凉气氛。据传说,娥皇、女英是尧的女儿,舜的妃子。舜南巡,死于苍梧之野。二妃从征,溺于湘江,神游洞庭之渊,出入潇湘之浦。在这里,诗人以“远别离”发端,将本事予以高度概括,而后大笔一挥:“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这是生死之别永无见期之苦,这是深如海水无有底止之苦。“谁人不言”,以诘问语气出之,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和感染。

     “日惨惨”五句以似连似断的隐约笔法,借日惨云冥、猩啼鬼啸、雷声震怒的景象,既实写洞庭、潇湘一带阴惨的氛围,又隐指现实社会的昏暗、政治气候的恶劣。“我纵言之将何补?”一语破的,发人深思。天宝末年,玄宗迷恋声色,荒废朝政,加以群小弄权,国势岌岌可危。当此之际,且不说诗人无由进言,即令进言又有何补呢?皇帝能鉴察他的一片忠心吗?会不会发雷霆之怒呢?这些话诗人不明说,而是借“皇穹”、“雷怒”予以象征,“盖诗家变幻至此,若一说煞,反无归著处也。惟其极尽迷离,乃即其归著处”(翁方纲语)。 

       “尧舜当之亦禅禹”,以突兀之势,跳到人们面前,初看几令人不知其所云。细绎其意,可以看出,它既是对上文的紧承,又是对下文的开启。“当之”的“之”,似隐指安史乱中玄宗不得已而让位于肃宗一事。当时,“君失臣”、“权归臣”的现象极为突出,诗人意思在说:在那“龙为鱼”、“鼠变虎”的情况下,迫于压力,即使尧对舜、舜对禹也不得不禅让出权位。传说中尧、舜、禹之间的禅让总被蒙上一层圣洁的色彩,以今度古,则古事亦有可疑。“或云”二句,引用古书说法,拈出尧被舜幽囚、舜野死蛮荒二事,回应“君失臣”、“权归臣”二句,进一步突出了历史上权位之争的残酷;而“九疑”二句,则借舜死后留下的一座无人知晓其确切地点的“孤坟”,极力渲染失权者结局的凄凉。

      以上所写看似题外之话,实际上都与“远别离”有着或暗或明的联系。舜凄凉地死去了,娥皇与女英二位帝子哭泣于绿云般的翠竹之间,而哭泣之声“随风波兮去无还”,这是何等的悲凉!由“泣”到“恸哭”,再到“远望”,而远望的结果竟是“见苍梧之深山”,连丈夫的“孤坟”也不知其所在,自然要泪下如雨了。相传二妃将沉湘水,望苍梧而泣,泪洒竹上,竹尽生斑如泪痕,因称湘妃竹。“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两句,即由此生发。苍梧山本不会崩毁,湘江水也不会断绝,这里却说山崩水绝之日,二妃洒在竹上的斑斑泪痕才会消灭,这就极其鲜明地反衬出人物悲恨的永久性。结句之“泪”乃由上面的“泣”、“恸哭”形成,又与开篇之“苦”关合,从而愈发突出了全诗的悲剧气氛,“使人一唱三叹,而有遗音”(范梈《李诗选》)。

佚名

赏析

屈大均称李白乐府“篇篇是楚辞”,未必然,但本篇既类《离骚》,却又具有李白自己的风格。本篇依据有二,一是传说(《水经注·湘水》等)相传舜南巡死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追之不及,相与恸哭,泪下沾竹尽斑,人称湘妃竹。或言二妃从征,溺死于湘水,神游洞庭之渊、潇湘之浦。二是《竹书纪年》(晋太康中有盗发魏襄王冢,得竹书,中有纪年十三篇,记夏以来至周幽王历史,相传为魏国史书)谓:“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本篇云“舜野死”,似亦失权所至,盖连类及之耳。

此诗见收于殷璠《河岳英灵集》,为安史之乱以前作,但与酿乱情势相关,可能作于天宝十二载(753)李白北上观察到乱象以后,大约与《北风行》为同期所作。全诗闪烁其辞,大意是说:说到远别离啊,就不能不提到皇、英这两位帝女,——为什么不提到舜?盖舜已先野死也,——她们最后的归宿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海水直下万里深,但比起她们的悲苦也就不算深了(“谁人”句一作“人言不深此离苦”)。“海水”一句来得似乎突兀,从比义而言则又很自然;同时这“海水”就是湖水的一转语。从此,洞庭湖上就笼罩着一层悲剧气氛:“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二句大类楚辞《山鬼》境界。

以下不再咏别离之苦,转而追究别离的原因。诗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是因为大权旁落的缘故,所谓“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劈头先感叹一句: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说了也白说。接下来“皇穹”二句从《离骚》“荃不察余之忠诚兮,反信谗而瓘怒”来。又正如屈子忠心难改,骨鲠在喉,白说还要说。“尧舜当之(亦禅禹)”的“之”,指的是一种局面,亦即君失权而权归臣的局面。萧士赟以为系就天宝中政权归于李林甫、杨国忠,兵权归于安禄山等立言。由于大权旁落,最后舜帝便落得死无葬身之所,九疑山就象一个大的迷宫,找不到舜的孤坟所在。“帝子泣兮”以下遥接篇首继写帝子远别离之苦。“苍梧山崩湘水绝”犹言“石头开花马生角”,合末二句而言,即《长恨歌》“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意。此诗虽不为马嵬之变而写,但却不幸而言中,不数年间,唐玄宗就亡命入蜀,与贵妃重演了一出远别离的悲剧。只不过死去的是妃子,痛哭的是皇帝。

本篇就神话取材、气氛烘托、地域空间、句法措辞而言都与楚辞有明显的承继关系,但也有非楚辞的长短句,出自汉乐府《铙歌》,故是李白面目。

佚名

赏析


传说上古时代,帝尧将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舜,舜南巡狩,死于苍梧之野,葬在江南的九疑山。二妃因为追踪舜帝,弱于湘水。于是,神游洞庭之渊,出入潇湘之浦。那湘竹上面的斑斑点点,成为二妃远望苍梧,临江恸哭的泪痕。她们隔着湘水,朝朝暮暮地遥望远处不可企及的九疑山,默默无言地翘盼着舜帝的归来。那绵绵长恨啊,没有尽期! 那生离死别之苦,动人魂魄!

为什么历代文人以此传说为题材的作品那么多?就因为它撼人的悲剧力量。李白的《远别离》一诗也是采用比兴的手法,借这则悲剧故事,借舜与二妃的生离死别,抒发内心的苦闷与感慨。

 天宝中,唐玄宗耽于声色,贪图享乐,荒于政事。致使朝廷昏暗、危机四伏。特别是北方的安禄山正准备发动叛乱。李白素有济苍生、安社稷的理想,对国家命运自然焦虑万分。一种大厦将倾国将亡的预感涌上了李白的心头。他十分忧虑和伤感,因而借舜与二妃的生离死别之苦,传达出国将不国、去国离君的哀痛。故此诗当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二载(753)目睹安禄山反叛之迹后离开幽燕之地而南归时。对此,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曰:“此篇前辈咸以为上元间李辅国张后矫制迁上皇于西内时,太白有感而作,余曰非也。此诗大意谓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失其权则虽圣哲不能保其社稷妻子,其祸有必至之势。诗之作,其在天宝之末乎。按唐史《高力士传》曰:天宝中,帝尝曰:朕春秋高,朝廷细务问宰相,蕃夷不龚付诸将,宁不暇耶? 又尝斋大同殿,力士侍。帝曰:‘海内无事,朕将吐纳导引,以天下事付林甫若何?’力士对曰:‘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威权既振,谁敢议者!’自是国权率归于林甫国忠,兵权卒归于禄山舒翰。太白熟观时事,欲言则惧祸及己,不得已而形之诗,聊以致其爱君忧国之志,所谓皇英之事,特借之以隐喻耳。曰‘日’、曰‘皇穹’,比其君也。曰‘云’,比其臣也。‘日惨惨兮云冥冥’,喻君昏于上,而权臣障蔽于下也。‘猩猩啼烟鬼啸雨’,极小人之形容而政乱之甚也。‘尧舜当之亦禅禹’而下,乃太白所欲言之事,权归臣下,祸必致此。诗意切直著明,流出胸臆,非识时忧世之士,存怀君忠国之心者,其孰能兴于此哉!”而王世懋《艺圃撷余》则认为:“其太白晚年之作邪?先是肃宗即位灵武,玄宗不得已称上皇,迎归大内,又为李辅国劫而幽之,太白忧愤而作此诗。因今度古,将谓尧舜事亦有可疑。曰‘尧舜禅禹’,罪肃宗也。曰‘龙鱼’、‘鼠虎’,诛辅国也。故隐其词,托兴英皇,而以《远别离》名篇。……然‘幽囚’、‘野死’,则已露本相矣。”沈德潜《说诗邵语》卷下亦曰:“诗贵寄意,有言在此而意在彼者。李白……《远别离》本咏英、皇,而借以咎肃宗之不振、李辅国之擅权。”其《唐诗别裁》又曰:“玄宗禅位于肃宗,宦者李辅国谓上皇居兴庆宫交通外人,将不利于陛下,于是徙上皇于西内,怏快不逾时而崩,诗盖指此也。太白失位之人,虽言何补,故托吊古以致讽焉。”陈沆《诗比兴笺》亦曰:“此篇或以为肃宗时李辅国矫制迁上皇于西内而作,或以为明皇内任林甫、外宠禄山而作,皆未详绎篇首英皇二女之兴,篇末帝子湘竹之泪托兴何指也。本此以绎全诗,其西京初陷、马嵬赐死时作乎。‘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言天上人间永诀也。‘我纵’以下,乃追痛祸乱之原,方其伏而未发,忠臣志士,结舌吞声,人人知之而不敢言,一旦祸起不测,天地易位,‘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君失权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之谓也。‘或云’以下乃仓皇西幸,传闻不一之词,故有‘幽囚’‘野死’之议。‘帝子’以下,乃又反复流连以哀痛之。始以一女子而擅天下之权,其卒以万乘而不能庇其所爱,霓裳鼙鼓之惊,斜谷淋铃之曲,徒为万世炯戒焉。痛何如哉! ‘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天长地久终有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也。故《长恨歌》千言,不及《远别离》一曲。”鉴此,詹锳《李白诗文系年》云:“按此诗已入选《河岳英灵集》,当是天宝十二载以前所作,王世懋、奚禄诒、沈德潜、陈沆、徐嘉瑞诸家之说皆非也。”笔者以为詹说较妥。

诗篇起首六句“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提炼出古代传说,抒写强烈的情感,点明“离苦”。“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二句,着力渲染浓郁的悲剧气氛、凄厉的环境氛围,既是对古代传说的描写,又是当时黑暗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亦古亦今,扑朔迷离,境界深邃。“我纵言之将何补?”一句反句,把读者立即拉到现实中来。“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不正是诗人预感到的安禄山即将叛乱的先兆么?接着,诗人借用典故,说明了造成别离之苦、绵绵长恨的原因:“尧舜当之亦禅禹。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或云尧幽囚,舜野死。”国君失去了贤臣,是龙也会变成鱼;大权旁落到奸臣手里,是鼠也会变成虎。到那时,尧被囚禁、舜野死的悲剧又要重演了。诗人从君主失权的危害着笔,实在是暗示唐玄宗大权归于奸臣、国家将乱的严重事实。最后,诗人仍然归结到神话传说:“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言找不到舜帝的孤坟,言二妃在绿云似的竹林中恸哭,言二妃血泪洒遍潇湘浦,言二妃随风和波浪远去,言二妃永恒的怅望,言不可磨灭的血泪斑斑的湘妃竹……,使全诗的悲剧意味更加浓厚。而二妃与舜的生离死别之苦,正像诗人不能见用于朝廷,不得不去国离都的悲苦心情一样。

这首诗的浪漫主义气息很是突出。诗人熔神话传说与现实社会于一炉。情哀景悲,境界深邃,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真可谓是一出感人肺腑的悲剧。刘辰翁曾赞曰:“参差屈曲,幽人鬼语,而动荡自然,无长吉之苦。”(胡震亨《李诗通》引)李东阳《李诗选》亦评曰:“古律诗各有音节,然皆限于字数,求之不难。乐府长短句,初无定数,最难调叠,然亦有自然音,如太白《远别离》,子美《桃竹杖》,皆极其操纵,曷尝按古人声调,而自和顺委曲。”

佚名


《远别离》   [盛唐·李白·乐府诗]

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xiāo)湘之浦(pǔ)。

远别离啊,古时有尧之二女娥皇、女英在洞庭湖之南、潇湘的岸边,在为与舜的远别而恸哭。

远别离:乐府“别离”十九曲之一,多写悲伤离别之事。皇英:指娥皇、女英,相传是尧的女儿,舜的妃子。舜南巡,两妃随行,溺死于湘江,世称湘君。她们的神魂游于洞庭之南,并出没于潇湘之滨。见《列女传·母仪传》。乃,就。潇湘:湘水中游与潇水合流处。见《水经注》。这里作湘江的别称。

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

洞庭、湘水虽有万里之深,也难与此别离之苦相比。

“海水”两句意为:谁人不说这次分离的痛苦,像海水那样的深不见底!

日惨惨兮云冥(míng)冥,猩(xīng)猩啼烟兮鬼啸雨。

她们只哭得白日无光,云黑雾暗,感动得猿揉在烟雾中与之悲啼!鬼神为之哀泣,泪下如雨。

惨惨:暗淡无光。冥,阴晦的样子。

我纵言之将何补?

现在我提起此事有谁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呢?

纵:即使。补,益处。

皇穹(qióng)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

我的一片忠心恐怕就是皇天也不能鉴照啊。我若说出来,不但此心无人能够理解,还恐怕要由此引起老天的雷霆之怒呢?

皇穹,天。这里喻指唐玄宗。窃恐,私自以为。照,明察。凭凭,盛大的意思。雷凭凭,形容雷声响而又接连不断。这三句意为:我即使向唐玄宗进谏,又有什么补益?恐怕他不会了解我的忠诚,以至雷公也将要为我大鸣不平。

尧舜当之亦禅(chán)禹(yǔ)。

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尧也得让位于舜,舜也得让位于禹。

禅:禅让,以帝位让人。这句是“尧当之亦禅舜,舜当之亦禅禹”的意思。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国君若失去了贤臣的辅佐,就会像神龙化之为凡鱼;奸臣一旦把持了大权,他们就会由老鼠变成猛虎。

“君失臣”两句意为:帝王失掉了贤臣,犹如龙变成鱼;奸臣窃取了大权,就像老鼠变成猛虎。

或云:尧幽囚,舜野死。

我听说,尧不是禅位于舜的,他是被舜幽囚了起来,不得已才让位于舜的。舜也是死在荒野之外,死得不明不白。

或云:有人说。幽囚,囚禁。尧幽囚,传说尧因德衰,曾被舜关押,父子不得相见。舜野死,传说舜巡视时死在苍梧。这两句,作者借用古代传说,暗示当时权柄下移,藩镇割据,唐王朝有覆灭的危险。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tóng)孤坟竟何是?

结果,他葬在九疑山内,因山中九首皆相似。娥皇和女英连她们丈夫的孤坟也找不到了。

九疑:即苍梧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南。因九个山峰联绵相似,不易辨别,故又称九疑山。相传舜死后葬于此地。重瞳,指舜。相传舜的两眼各有两个瞳仁。

帝子泣(qì)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

于是这两个尧帝的女儿,只好在洞庭湖畔的竹林中痛哭,泪水洒到竹子上,沾上了点点斑痕。最后她们一起投进了湖水,随着风波一去不返。

帝子:指娥皇、女英。传说舜死后,二妃相与恸哭,泪下沾竹,竹上呈现出斑纹。

恸(tòng)哭兮远望,见苍梧(wú)之深山。

她们一边痛哭,一边遥望着南方的苍梧山,因她们与大舜再也不能见面了,这才是真正的远别离啊。

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要问她们洒在竹子上的泪痕何时才能灭去,恐怕只有等到苍梧山崩、湘水绝流的时候了。

“恸哭”四句意为:两妃远望着苍梧山,大声痛哭,泪水不断洒落在湘竹上。除非苍梧山崩裂,湘水断流,竹上的泪痕才会消灭。

《远别离》,乐府诗古体。

元代文学评论家、诗人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曰:“此诗大意谓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失其权则虽圣哲不能保其社稷妻子,其祸有必至之势。诗之作,其在天宝之末乎。国权率归于林甫国忠,兵权卒归于禄山舒翰。太白熟观时事,欲言则惧祸及己,不得已而形之诗,聊以致其爱君忧国之志,所谓皇英之事,特借之以隐喻耳。“

唐天宝年间,唐玄宗荒于朝政,李林甫、杨国忠擅权,李白忧之,故借古题以讽时事,意在著明人君失权之戒。此诗见于《河岳英灵集》,当作于天宝十二载(753年)以前。这是此诗的历史背景。

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远别离啊,古时有尧之二女娥皇、女英在洞庭湖之南、潇湘的岸边,在为与舜的远别而恸哭。洞庭、湘水虽有万里之深,也难与此别离之苦相比。她们只哭得白日无光,云黑雾暗,感动得猿揉在烟雾中与之悲啼!鬼神为之哀泣,泪下如雨。

皇英:指娥皇、女英,相传是尧的女儿,舜的妃子。舜南巡,两妃随行,溺死于湘江,世称湘君。她们的神魂游于洞庭之南,并出没于潇湘之滨。见《列女传·母仪传》。惨惨:暗淡无光。冥,阴晦的样子。

此诗主题为诗人讽李林甫、杨国忠擅权。但诗文起首,以娥皇、女英与舜的生离死别为切入点,极大地渲染了艺术感染力。

我纵言之将何补?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现在我提起此事有谁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呢?我的一片忠心恐怕就是皇天也不能鉴照啊。我若说出来,不但此心无人能够理解,还恐怕要由此引起老天的雷霆之怒呢?

补,益处。皇穹,天。这里喻指唐玄宗。窃恐,私自以为。照,明察。凭凭,盛大的意思。雷凭凭,形容雷声响而又接连不断。

如果说起首第一段是隐喻及切入点,那么,这第二段就是将自己的担忧(奸臣擅权,杨贵妃恐成娥皇、女英第二)比较直白地说了出来。意即:“我”即使向唐玄宗进谏,又有什么补益?恐怕他不会了解我的忠诚,以至雷公也将要为我大鸣不平呢。

尧舜当之亦禅禹。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或云:尧幽囚,舜野死。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尧也得让位于舜,舜也得让位于禹。国君若失去了贤臣的辅佐,就会像神龙化之为凡鱼;奸臣一旦把持了大权,他们就会由老鼠变成猛虎。我听说,尧不是禅位于舜的,他是被舜幽囚了起来,不得已才让位于舜的。舜也是死在荒野之外,死得不明不白。

禅:禅让,以帝位让人。或云:有人说。幽囚,囚禁。尧幽囚,传说尧因德衰,曾被舜关押,父子不得相见。舜野死,传说舜巡视时死在苍梧。

此为第三段。

诗人明确指出:即便历史上传说的尧舜禹三代禅让,也不是史实。而是因为帝王失掉了贤臣,犹如龙变成鱼;奸臣窃取了大权,就像老鼠变成猛虎。最后导致了尧被舜幽囚了起来;而舜自己也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荒野之外。

这一段,诗人是借用古代所谓禅让的真相,暗喻唐玄宗其时权柄下移,藩镇割据,唐王朝因而有着覆灭的危险。

不得不说,诗人具有敏锐的政治观察了。安史之乱正因此而起,盛唐的衰落正因此而起。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结果,他葬在九疑山内,因山中九首皆相似。娥皇和女英连她们丈夫的孤坟也找不到了。于是这两个尧帝的女儿,只好在洞庭湖畔的竹林中痛哭,泪水洒到竹子上,沾上了点点斑痕。最后她们一起投进了湖水,随着风波一去不返。她们一边痛哭,一边遥望着南方的苍梧山,因她们与大舜再也不能见面了,这才是真正的远别离啊。要问她们洒在竹子上的泪痕何时才能灭去,恐怕只有等到苍梧山崩、湘水绝流的时候了。

九疑:即苍梧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南。因九个山峰联绵相似,不易辨别,故又称九疑山。相传舜死后葬于此地。重瞳,指舜。相传舜的两眼各有两个瞳仁。帝子:指娥皇、女英。传说舜死后,二妃相与恸哭,泪下沾竹,竹上呈现出斑纹。

此第四段诗文,回应诗文起首“远别离”。诗人在此明确指出,正因为舜“君失臣”、“权归臣”,所以最终导致了娥皇和女英连她们丈夫的孤坟也找不到了,最终真正远别离了。

本诗既有强烈的政治意味,也有浓厚的艺术感染力。也许,诗人正因为唐玄宗是多情种,才从娥皇和女英哭舜这个传说开讲的?

《远别离》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的著名诗篇之一。这首诗通过娥皇、女英二妃和舜帝生离死别的悲剧分析,说明人君失权的后果。表现了诗人对唐王朝前途的忧虑。成为一首政治寓言(预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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