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画是一种以图像和文字相互补充的艺术形式。并且,“图”与“文”各有不同的功能,彼此都不能相互取代且相互依存。诚如邵劲之先生所说:“连环画是语言艺术与造型艺术的结晶体,在定程度上改变了文与图的相对独立性,融两者所长,文图交辉,共同创造出一种新的艺术美。”在连环画孕育的历史长河中,“图”与“文”就是结合的。在宋代的小说中便有上图下文这种形式称为“出相”;在明清小说中除了描绘故事中的人物的“绣像”外,同时也存在描绘每回故事的“全图”,也称之为“回回图”。流传甚广的《廿四孝图》便是以一图一文的形式出现的,以图济文之穷,以文点图之睛”。关于“文”的主要作用,连环画理论研究的倡导者姜维朴先生将它归纳为:“叙事、状物、明理抒情”。所谓叙事,即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介绍矛盾纠葛的起因演变和原委始末;状物即描绘人物面貌、姿态和活动形状,并表现人物形象与自然景物之间的关系;明理即阐述论点、申明道理、表示褒贬、判断正误;抒情是表达人物思想感情,激发读者爱憎,达到加深艺术说服力和感染力的作用。
连环画是以画为主的艺术形式,但在文字与绘画之间,在阅读上是相互补充的;在创作上,绘画以文字脚本作为指导,并尽量拓展文字内容所描绘的空间。绘画的表现语言更加直观、可信,更加具体,能够立即给人以活生生的形象,而不像文字那样通过阅读去体会想象事物的形象。但画面只提供可视的形象,而说明文字不但能够描绘出视觉形象,还可以给人以听觉、味觉、触觉的体验。如人的语言声音,场景的声色变化等。绘画的静止形象很难使人想象出人物的具体的内心世界,但如果配上文字可以弥补绘画的这一不足,帮助读者领会到与画面相关的更加具体一些的内容。虽然无文字描写的连环画是存在的,在带给人巨大的想象空间的同时,却又隐藏着产生歧义的可能,且仅靠画面是无法表达人物的对白和思想的。
连环画的文字描述不仅仅是画面的文字说明书,更是创作者表达思想和感情的利器。因而,文字脚本创作的重要性亦如剧本和导演脚注对电影的重要性一样,对叙事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总之,在连环画中“图”与“文”的关系是相互补充、相互辅佐的。同时不可否认,上图下文或者是上文下图的排版方式不可避免地使阅读产生了分离和停顿感。这种强加于读者的停顿实际上延缓了阅读的速度,使读者感觉到故事讲述的速度缺少变化,有利于情节的铺垫,但不利于突出高潮表现时所需要的速度。在画面中添加文字描述是解决的方法之一。这种情况多为对画面中的人物添加对白、独白甚至思想感情,如《鸡毛信》的表现手法。今天的新漫画还在画面中添加描写音效的文字,这一手法源于对影视语言的借鉴。对于在画面中添加文字说明是否更好,现在还未有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艺术作品的连环画,更有助于读者理解连环画内容的表现手法就是好的手法;更有助于表达作者创作意图的表现手法就是好的手法。其实,在连环画发轫之时,相当数量的连环画就采用了这种形式。从连环画发展的轨迹来看,也是这种样式占了大多数。现今国外的流行漫画样式也大多采用了这种方法。但这并不等于说这种方法就优于画面与文字说明相分离的形式。
从客观情况来看,解放后的连环画创作主要还是采用了后者。如大多数连环画作者所强调的一样在画面上生硬地添加文字势必会破坏画面的完整性和艺术性,妨碍读者对画面的审美体验。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观察这一争论,不难发现,中国的连环画艺术在注重文学性因素表达的同时,更加关注连环画绘画性元素在作品艺术表现上的重要性。这也更加符合中华民族对于美的认识和追求。与之相对的,在画面中添加文字元素,更加符合西方文化或者是西方化的现代文化艺术对于效率和直观的笃信。我们并不能因为是西方的东西就加以排斥,传统的东西就坚信不疑,反之亦然。一味地追求品味和格调,不顾读者的实际状况,就会曲高和寡;笃信西方东西,最终也会变得不伦不类,甚至成为西方文化的附庸。
虽然当今的连环画已雄风不再,但从历史来看,它始终还是保持着一条良性的发展轨迹。20世纪80年代后,从连环画多样的表现样式、庞大数目的读者群体、各种奖项的设立及众多学术会议的召开,等等,都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在探索了众多的创作表现手法的同时(不仅仅是线描,水彩的、木刻的、甚至是影视连环画都不乏优秀的作品),要始终坚持创作源于生活的良好传统。对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不仅仅表现为对传统题材的重复创作上,在描写当代中国人的生活时,也要不断探索传统的优秀思想和艺术有机结合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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