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斯：精神患者的心灵世界

[摘要]这些病人的经历被他写进作品《睡人》，这些“真实的故事”震惊了很多人，广受评论家和大众好评。两位诺奖获得者都对作品赞誉有加：哈罗德·品特说这是一部“非凡的作品”。

腾讯文化 徐娉婷 编译

奥利弗·萨克斯将病人的经历写进作品《睡人》，这些“真实的故事”震惊了很多人。后来被改编成电影《无语问苍天》，由罗伯特·德尼罗和罗宾·威廉姆斯担任主演，获三项奥斯卡提名。

奥利弗·萨克斯（1933-2015）

英国著名脑神经学家、作家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被誉为“神经文学家”和“医学桂冠诗人”，于8月30日去世。他曾将脑神经病人的案例写成一个个深刻感人的故事，为大众呈现了精神病人丰富的内心世界。

作品：精神患者的魔力世界

萨克斯1966年开始在纽约一家医院担任神经科医生。那时很多病人患有一种奇怪的疾病，他们变成一种冷冻的、有感觉的石头人，长达几十年。他诊断为“昏睡病嗜眠性脑炎病”，并在他们身上试验性地使用了新药左旋多巴，病人才得以恢复，但药物作用的消退，又给他们带来更深的痛苦。

这些病人的经历被他写进作品《睡人》，这些“真实的故事”震惊了很多人，广受评论家和大众好评。两位诺奖获得者都对作品赞誉有加：哈罗德·品特说这是一部“非凡的作品”；多丽丝·莱辛说“这本书使我们认识到生存的这个世界是多么地锋利残酷”。

作品后来被改编成电影《无语问苍天》，由罗伯特·德尼罗和罗宾·威廉姆斯担任主演，获三项奥斯卡提名，含最佳编剧奖提名。

他的另一部知名作品《错把妻子当帽子》讲述了24个神经失序患者神奇的遭遇和经历。他们中有人能通过意志成为自己想要的角色，而这种身份转瞬之间便会消失不见；有人把自己的妻子当成帽子，要一把抓过头上来戴！有人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灵肉分离；有人完全不能和人交流，却能与动物自如对话……萨克斯深入到这些心智上有偏差的患者的日常生活中，平静、平等地观察他们，与之互动，记录他们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这些奇特之人的状况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有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和未必为我们所知的另一种安宁。

萨克斯的一系列作品都聚焦于脑神经领域，包括《觉醒》《单脚站立》《脑袋里装了2000出歌剧的人》等书。他的最大主题是人类思维的未知能力：人类通过复杂的感官来感受周围的世界，对于这一过程我们仍然知之甚少。萨克斯从未停止对这一问题的探索，试图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

他的写作尤其注重对个体的关怀。他引用临床医学泰斗奥斯勒爵士的话“不要问病人得了什么病，而要问某种病侵袭了什么人”。他在《睡人》中写道：“我们的健康是自己的，疾病以及对疾病的反应也是自己的，就如同我们的心灵和脸蛋一样。”

因此他认为，“机械医学”只考虑治疗的武器，而不是“患者本身”，是不够的。萨克斯对于脑神经失序者的遭遇感同身受，在作品中也表达了深刻的同情。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患者学会了和疾病共处，甚至有时从疾病中获益，这也是萨克斯洞察的独到之处。

反响：赞誉与指责齐飞

萨克斯的作品被翻译成三十多种语言在世界各处流传，他成为畅销的医学作家。他的写作风格活泼、语言诗意，极少有临床医生能模仿。他得过的写作奖项包括霍桑登奖和乔治-波克奖，也是古根汉学术奖获得者。

美国著名文学评论家角谷美智子写道：“（萨克斯）博闻强识且深具人文关怀。无论他是在写病人，还是对化学的喜爱，或者是音乐的力量，他在不同的学科中跳跃自如，展示了生命之间奇妙的联系——科学和艺术、生理和心理、自然世界的美以及人类精神世界的魔力”。

萨克斯的写作也引发了一些攻击。常有人指责说他的写作像是“神经怪胎秀”，使自己从行医中不当获利。但是他的众多粉丝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他们反驳说：任何疾病都会使人显得像“怪胎”，萨克斯对于脑神经的观察充满关怀，并且使更多的读者受到启发而不是受到冒犯。

还有人批评萨克斯的作品像“童话”，书中的案例缺乏科学的严谨以及实验细节。萨克斯在写作中显然会从生活中汲取素材，为写作目的服务。但是他的读者喜欢他，不是为寻求科学的精准，而是感受诗意的语言、对病人富有同情的观察、跨学科的广阔视野以及展现的奇妙世界。

电影《无语问苍天》剧照

生平：脸盲 同性恋 癌症

萨克斯的职业选择和他的家庭背景很有渊源，可谓出生于医学世家。他1933年出生于伦敦，父亲是一位普通医生，母亲是外科医生和病理学家。但他受一个舅舅的影响非常大，这位舅舅从地质学家变成灯泡生产商，他开启了小萨克斯对化学的兴趣。萨克斯曾在回忆录《钨舅舅》（舅舅真名是Dave）中写下年幼时读到的化学入门：“人的一生中充满了化学和生理奇迹。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对这些奇迹无知无觉或视而不见……”

他写道，有时，“我为宇宙庄重的理性美感到一种狂喜”。十多岁时他对诗歌、音乐和视觉艺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些后来为他在神经学写作上带来了独特的文化和历史韵味。

在牛津大学学医后，他到美国加州大学神经科实践，1965年移居纽约，从医并教书。

萨克斯的私生活一直是一个谜，直到他在今年4月发表的个人传记《On the Move》里“出柜”，并写道，当他母亲知道他是同性恋时说：“我希望从没有生过你。”他过了三十多年的独身生活，直到2008年和作家比尔·海斯结为伴侣。

萨克斯出现在公众场合的表情总是显得迷茫，这和他患有脸盲症有关。2010年，他写了一篇文章关于他与自己的脸盲症作斗争的故事。

“我的脸盲症越发严重了，从不认识最亲近的人，到现在连自己也不认识了。我好几次差点撞到一个大胡子男人，并为此而道歉，后来才意识到这个大胡子男人就是镜子中的自己。”

他在今年2月发表在《纽约时报》的短文中透露自己得了癌症，并分享了临近生命尽头的感悟：“我突然明确了自己的精力和视角。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做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必须专注于我自己、我的工作和我的朋友。我不再每天晚上看‘新闻一小时’，我也不再关注政治或有关全球变暖的争论。这不是冷漠，而是超然——我仍然非常关心中东、全球气候变暖、不平等的日益加剧，但这些不再和我有关；它们属于未来。”

“我不能装出一副我没有恐惧的样子，但我主要还是心怀感恩。我爱过，被爱过；我付出过，收获过；我读书旅行，思考记录。我和这个世界有交集，尤其是作家和读者之间的特别交集。最重要的是，我在这个美丽的星球上一直是有感情、会思考的动物，这本身就是一次很大的特权和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