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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治河思想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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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5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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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志娟,程得中

随着西汉大一统封建王朝的建立,黄河的治理成为困扰帝国的一件大事。由于黄河特殊的水质条件及其流经区域的重要性,黄河水患成为影响帝国稳定与发展的一大问题。针对治理水患的问题,时人提出各种治河主张,有些方略极有见地,虽然当时未施行,但对后世影响深远。既有的研究,大多从治黄思想演进的宏观角度论述,少数专论西汉一代的研究侧重史料解读或知识普及,未能从治黄功效上进行深入探讨。本文力图将汉代治河思想置于治黄史的历史长河中进行比较研究,揭示其历史价值和对当下的借鉴意义。

一、西汉河患概况

西汉时期,由于河床严重淤积和堤防过于狭窄,黄河多次决溢,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从汉文帝十二年(公元前168 年)起到王莽始建国三年(公元11年)止一百八十年中,黄河决溢了十次之多,其中五次都导致改道,并且决后往往听其漫流,历久不塞。决溢所造成的灾害很大,泛滥所及往往达数郡几十县,每郡治堤救水吏卒多至数千人,岁费至数千万。[1]西汉黄河的决溢情况见表1。

汉文帝十二年(前168年),黄河在东郡酸枣决口,汉武帝元光三年(前132 年),黄河决于瓠子。《汉书》记载:“汉兴三十有九年,孝文时河决酸枣(今延津西南),东溃金堤,于是东郡大兴卒塞之。其后三十六岁,孝武元光中,河决于瓠子(在今淮阳县西南),东南注巨野,通于淮、泗。上使汲黯、郑当时兴人徒塞之,辄复坏。”[2]501河决瓠子是汉代最大的一次水灾,受灾情况极为严重,洪水泛滥到淮泗流域,夺淮入海,十六郡被淹没。此时武安侯田蚡为丞相,小人得志,目光如豆,只因他自己的封地未尝受灾,便极力劝阻武帝堵塞决口,“蚡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为强塞,塞之未必应天。’而望气用数者亦以为然。于是天子久之不事复塞也。”[2]501造成瓠子决口长达二十多年没有被堵上。

表1 西汉黄河决溢统计表

当时的大臣希风阿旨,不以治理水患为意,反而纷纷上言开漕运,兴水利,著名的有郑当时、番系、张汤、严熊等人。然而瓠子决口造成的灾害却无法长期忽视,“自河决瓠子后二十余岁,岁因以数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2]503终于,武帝在封禅的次年,不得不命汲仁、郭昌发卒数万,堵上了瓠子的决口。汉武帝在堤防上筑建宫室,名曰宣防,总算求得暂时的安宁。

汉成帝建始四年(前29年),东郡河决,造成重大损失。东郡、平原、千乘、济南四郡三十二县,“水居地十五余万顷,深者三丈,坏败官亭室庐且四万余所”[2]506。死者不可胜计,仅迁移出的居民即达九万七千余人。此后两年,即河平二年(前27 年),黄河又决于平原,再一次泛滥济南、千乘,“所坏败者半建始时”[2]506,损失差不多是建始四年决口时的一半。鸿嘉四年(前17 年),渤海、清河、信都三郡黄河溢,“灌县邑三十一,败官亭民舍四万余所”[2]507,受灾区域和损失,几乎与建始四年相同。

西汉末期,自汉平帝元年(公元元年)开始,黄河河患更加严重。先是决泛汴渠,到王莽始建国三年(公元11 年),“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3]1574。一直到东汉前期,黄河一直不时泛滥,危害巨大。

二、武帝—成帝时的改河说和分疏说

汉武帝时期的黄河决口使水利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自是(堵塞瓠子决口)之后,用事者争言水利。”[2]504从朔方、西河、河西、酒泉,到关中、汝南、九江、泰山,处处兴修水利,穿渠灌田,形成一股热潮,最出名的是关中的白公渠。

然而黄河的根本问题还是水害,它却不因朝廷的忽视而消失。于是,在一片兴水利的喧嚣中,齐人延年上书提出了改变黄河水道从而根治黄河水患的主张:

是时,方事匈奴,兴功利,言便宜者甚众。齐人延年上书言:“河出昆仑,经中国,注勃海。是其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下也。可案图书,观地形,令水工准高下,开大河上领,出之胡中,东注之海。如此,关东长无水灾,北边不忧匈奴,可以省堤防备塞,士卒转输,胡寇侵盗,覆军杀将,暴骨原野之患。天下常备匈奴而不忧百越者,以其水绝壤断也。此功一成,万世大利。”[4]355

延年的治河理念在当时是很先进的:首先,他有一个宏观全局的视野。他看到,中国地势西高东低,因此可以通过研究地图,实地考察地形,从黄河的上游开一条新的河道,使它从胡人的游牧之地流过,注入渤海。由于黄河上游和游牧之地的植被条件较好,黄河由此流过,不至于携带泥沙,也就没有了下游令人头疼的泥沙淤积问题。其次,这个方案是极为可行的。如果从上游末端的河口镇开挖新河道的话,离它不远就是桑干河,此河由山西北边流入河北,汇入永定河,经北京、天津,流入渤海。将黄河与桑干河连起来是可行的。其三,这个方案带来的长远利益是极为巨大而深远的。“如此,关东长无水灾,北边不忧匈奴,可以省堤防备塞,士卒转输,胡寇侵盗,覆军杀将,暴骨原野之患。”它有可能一举解决困扰中国历史长达两千多年的两个重大问题:边患与黄河水患(这二者也是导致历代王朝覆灭的重要原因),使得华夏文明可以在一个相对稳定而和平的环境下逐步发展、进步,而不是像在现实中那样,一次次地毁于外族的入侵及内部的灾荒动乱。延年看出了大河对游牧势力的阻挡作用远胜过万里关山,也看出了此举对现实、对未来的重要意义,“此功一成,万世大利。”

可惜,如此视野宏阔、深谋远虑的治河主张被汉武帝一言否决,理由是,黄河乃圣人所做,不宜更改。不久后,黄河又在馆陶决口改道向北流。

自塞宣房后,河复北决于馆陶,分为屯氏河,东北经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广深与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此开通后,馆陶东北四五郡虽时小被水害,而兖州以南六郡无水忧。[2]505

屯氏河形成后,黄河的情况比较稳定,馆陶以下的地区安全多了;历经武帝、昭帝、宣帝时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百姓安之”[2]505。但好景不长,到了元帝永光五年,黄河又在清河灵鸣犊口决堤,又一次改道。从此屯氏河消失了,下游地区又不太平了。

到了成帝初年,清河都尉冯逡上奏,提出分疏治河的主张,要求开通屯氏河,以分流泄洪。他认为黄河的情况比较特殊,若无第二条备用河道以泄洪的话,“独一川兼受数河之任,虽高增堤防,终不能泄。”[2]505遇到发大水时候是极为危险的。“屯氏河不流行七十余年,新绝未久,其处易浚。又其口所居高,于以分流杀水力,道里便宜,可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备非常。”[2]505

冯逡的这个想法是极为明智的,而且话说得极为恳切,“不豫修治,北决病四五郡,南决病十余郡,然后忧之,晚矣。”[2]506然而,“事下丞相、御史,白博士许商治”[2]506之后,武帝以“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2]506为由否决之。结果,“后三岁,河果决于馆陶及东郡金堤,泛滥兖、豫,入平原、千乘、济南,凡灌四郡三十二县,水居地十五万余顷,深者三丈,坏败官亭室庐且四万所。”[2]506为了救灾,朝廷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调集大船五百多艘,被迁徙的灾民有九万七千余口。河堤使者王延世用四丈长、几围粗的大竹篓,盛满石头,投入决口,历时36 天,才堵住了决口。事后,王延世因堵河有功,升官受赏,“其以延世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2]506水灾所损,与救灾所费,不知道高出冯逡的工程费用多少倍。

正如冯逡所料,暂时堵塞决口并不能解决问题,“后二岁,河复决平原,流入济南、千乘,所坏败者半建始时。”[2]507此后黄河又多次决口。鸿嘉四年(公元前17年),丞相史孙禁提出解决方案:开掘金堤,让黄河流入古道笃马河,“至海五百余里,水道浚利,又干三郡水地,得美田且二十余万顷,足以偿所开伤民田庐处,又省吏卒治堤救水,岁三万人以上。”[2]507

不出意外,此议又未通过,且又是许商出来反对,“公卿皆从商言”[2]507,纷纷附和。谷永提出灾异感应说,认为黄河泛滥是由于王朝失德造成的,应“修政以应之,灾变自除。”[2]507李寻、解光归因于天道阴阳的变化,主张治河应当无为而治,“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观水势。河欲居之,当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后顺天心而图之,必有成功,而用财力寡。”[2]508朝廷听信他们的话,不去堵塞决口,导致灾民长期受困,苦不堪言。“满昌、师丹等数言百姓可哀,上数遣使者处业振赡之。”[2]508

三、哀帝时贾让的治河三策

西汉后期,黄河频繁决溢,灾患严重,朝廷多次下诏征集治河方案。哀帝时,大臣平当担任河堤管理的职务,他凭借丰富的实践经验认为修筑堤防的方法是错误的,提出疏浚黄河的建议:“九河今皆寘灭,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雍塞之文。河从魏郡以东,北多溢决,水迹难以分明。四海之众不可诬,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2]508-509奏议提交到朝廷,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等不能决断,让各部刺史、三辅、三河、弘农太守推举有治水才能的进行评议。

绥和二年(公元前7 年),哀帝下诏“博求能浚川疏河者”,待诏贾让应诏上书,提出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治河三策:

治河有上、中、下策。古首立国居民,疆理土地,必遗川泽之分,度水势所不及。大川无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为污泽,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为川者,决之使道;善为民者,宣之使言。”盖堤防之作,近起战国,雍防百川,各以自利。齐与赵、魏,以河为竟。赵、魏濒山,齐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里。河水东抵齐堤,则西泛赵、魏,赵、魏亦为堤去河二十五里。虽非其正,水尚有所游荡。时至而去,则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无害,稍筑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时至漂没,则更起堤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泽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堤防近者去水数百步,远者数里。近黎阳南故大金堤,从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头,乃折东,与东山相属。民居金堤东,为庐舍,往十余岁更起堤,从东山南头直南与故大堤会。又内黄界中有泽,方数十里,环之有堤,往十余岁太守以赋民,民今起庐舍其中,此臣亲所见者也。东郡白马故大堤亦复数重,民皆居其间。从黎阳北尽魏界,故大堤去河远者数十里,内亦数重,此皆前世所排也。河从河内北至黎阳为石堤,激使东抵东郡平刚;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黎阳、观下;又为石堤;使东北抵东郡津北;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阳;又为石堤,激使东北。百余里间,河再西三东,迫厄如此,不得安息。[2]509

贾让首先指出,古代君主治理土地,一定要给水留出宽缓的余地,使水多的时候,有地方可以停留。“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明确治水的根本原则是顺从流水的自然之性,反对人为地控制河流。他反对建造堤防,指出“堤防之作,近起战国,雍防百川,各以自利。”建堤防不是一种好的做法,但由于当时齐、魏、赵三国筑造的堤防距离河边较远,有25里左右,给河流留下了泛滥的余地,因而没有造成什么危害。但如今人与水争地,近水而居,将新建堤防推进到距河几里甚至几百步的位置;而且由于新修的堤防人为地控制河流的方向,导致黄河的某段河流在一百多里的距离内居然五次改变流向,两度向西,三次向东,为黄河制造了巨大的隐患。

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东薄金堤,势不能远泛滥,期月自定,难者将曰:“若如此,败坏城郭田庐冢墓以万数,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当路者毁之,故凿龙门,辟伊阙,析底柱,破碣石,堕断天地之性。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濒河十郡治堤岁费且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遵古圣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载无患,故谓之上策。[2]509-510

贾让认为,最上的策略,是迁走这些居住在黄河泛滥区的百姓,决开黎阳的遮害亭,使黄河北流入海。这样一来,“河西薄大山,东薄金堤,势不能远泛滥,期月自定”。至于反对者提出这将会破坏人民现有的生活环境,招致百姓的怨恨,贾让以非凡的气魄指出,“昔大禹治水,山陵当路者毁之,故凿龙门,辟伊阙,析底柱,破碣石,堕断天地之性。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大有佛阻杀佛、神阻杀神的气势。他指出,历年治河花费上亿的金钱,不能解决问题,一旦决口,死伤与损失无数;而现在,只需拿出几年的治水费用,来安置被迁徙的百姓,便可以“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大汉国土如此广大,难道还要与水争夺尺寸之地?贾让总结,“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载无患”。

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杀水怒,虽非圣人法,然亦救败术也。难者将曰:“河水高于平地,岁增堤防,犹尚决溢,不可以开渠。”臣窃按视遮害亭西十八里,至淇水口,乃月金堤,高一丈。自是东,地稍下,堤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往六七岁,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坏黎阳南郭门,入至堤下。水未逾堤二尺所,从堤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水留十三日,堤溃,吏民塞之。臣循堤上,行视水势,南七十余里,至淇口,水适至堤半,计出地上五尺所。今可从淇口以东为石堤,多张水门。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堤足数十步,至今四十余岁,适至堤足。由是言之,其地坚矣。恐议者疑河大川难禁制,荥阳漕渠足以卜之,其水门但用木与土耳,今据坚地作石堤,势必完安。冀州渠首尽当此水门。治渠非穿地也,但为东方一堤,北行三百余里,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高地,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则开东方下水门溉冀州,水则开西方高门分河流。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罢于救水,半失作业;水行地上,凑润上彻,民则病湿气,木皆立枯,卤不生谷;决溢有败,为鱼鳖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溉,则盐卤下湿,填淤加肥;故种禾麦,更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转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濒河堤吏卒郡数千人,伐买薪石之费岁数千万,足以通渠成水门;又民利其溉灌,相率治渠,虽劳不罢。民田适治,河堤亦成,此诚富国安民,兴利除害,支数百岁,故谓之中策。[2]510

中策,是在黄河水道的河北一侧,多开一些渠道,一方面灌溉,一方面减弱黄河干流的水势。贾让经过实地考察发现,遮害亭西边十八里的淇水口,堤防高一丈;到了遮害亭,已高四五丈。涨水时节,水面距离坝顶仅仅二尺多。他在堤上巡视,发现河水高于屋顶,百姓纷纷逃到山上,景象触目惊心。有大臣认为在黄河堤坝上开口会使河水失控,贾让提出可在那里设水门。在黄河边侧开漕分流,建一条坚固的石堤,北行三百多里,导入漳河之中,就能解决问题。这有三个好处:一是灌溉增加土地肥力;二是改种稻谷,可增加粮食收入;三是增加水运的便利。

若乃缮完故堤,增卑倍薄,劳费无已,数逢其害,此最下策也。[2]510

至于不断修缮旧堤坝,加高加厚,只能是消耗劳力和费用,仍然会不断受害,这是最下等的策略。

贾让的治河三策是历史上第一次全面地对治理黄河进行的方案论证,较完整地概括了西汉治黄的基本主张和措施;首次明确提出在黄河下游设置滞洪区的思想,强调滞洪区的作用是“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论证规划方案时首次提出经济补偿的概念,提出综合利用黄河水利资源。而且他的主张建立在实际考察的基础之上,具有极大的可行性,可惜未被朝廷接受。

四、王莽时的治河讨论

到了王莽的新朝,始建国三年(公元11 年)黄河再次决口,是为清人胡渭所谓“黄河五大改道”之一。王莽召集学者数百人共商治河方略,较为著名的有“水猥”说、“以水刷沙”说等。

长水校尉关并提出“水猥”说,即建立滞洪区。他认为黄河下游的平原、东郡地区经常遭水灾,“其地形下而土疏恶,闻禹治河时,本空此地,以为水猥”,本来就不适合人民居住,“近察秦、汉以来,河决曹、卫之域,其南北不过百八十里者,可空此地,勿以为官亭民室而已。”把豫北、鲁西的黄泛区空出来作水的居留地,这一方略争议很大,但不失为一个很有见地的意见。

大司马史张戎提出“以水刷沙”之策:

水性就下,行疾则自刮除成空而稍深。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今西方诸郡,以至京师东行,民皆引河、渭山川水溉田。春夏干燥,少水时也,故使河流迟,贮淤而稍浅;雨多水暴至,则溢决。而国家数堤塞之,稍益高于平地,犹筑垣而居水也。可各顺从其性,毋复灌溉,则百川流行,水道自利,无溢决之害矣。[2]510

张戎指出,本来黄河的流水很急,能够冲刮泥土而加深河床,造成河水重浊;由于黄河水浑浊,多泥沙,沿河百姓又多引河流灌溉,导致黄河下游的水流速度变慢,泥沙沉淀,抬高了河床,暴雨来临时,就会溢出堤坝而决口。每次决堤,国家都要堵住决口、加高堤坝,弄得河流比地面还高。百姓简直成了在水中筑墙而居,这样怎么可以?希望能顺从黄河的水性,不要用它灌溉,那么自然水道畅通,不会再有溢出决口的祸害。张戎这种主张跟贾让的中策正相反,反对分流黄河用于灌溉。虽然不太可行,但他看到了黄河最大的问题是泥沙的问题,治水先治沙,倒也是明见。

这些学说颇有见地,但在当时却遭到只知经义训诂的迂腐官员的反对,如御史韩牧提出“可略于《禹贡》九河处穿之,纵不能为九,但为四五宜有益。”[2]510结果这些建议大多都成了纸上谈兵,最终没有一种能够得以实施。

五、结语

受时代所限,延年、贾让等布局宏大、综合治理的治河思想未能付诸实施,但在中华治水史上却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世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东汉直到清末,历代的治水人士,尽管在治理黄河的具体办法上取得过一定的成效,但只是在具体的技术操作层面上有所发展,而没有形成完整的治水思想。正如明人邱浚所言,“古今言治河者,皆莫出贾让三策”[5]201。清康熙时河道总督勒辅在治河上取得很大建树,虽然认为贾让的治河方案不切实际,但也说:“(贾让)所云疆理土田,必遗川泽之分,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坡,宽缓而不迫数语,则善矣”[6]2487,对贾让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治河思想予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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