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典藏】总第 0922期著名诗人巴彦布评绿岛的诗 || 我所知道的绿岛和他的诗歌

总第 0922 期名家名人典藏

平行宇宙

____ 诗音视世界 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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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的旋律壮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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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绿岛和他的诗歌

——綠岛新乡土短诗管窥

☞ 巴彦布

曾以长诗创作饮誉诗坛的绿岛，曾以其代表作《骨头的硬度一一鲁迅诗传》为首的多部长诗篇什，连同他那些独具创见的诗论、诗评，早已给我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了。

多年来，他是一位勇于掘进在诗垦地上的创新中坚力量与排头兵！在实施变革与创新的探索笔耕中，他不间断地向深，向广昂首挺进着，终以自己独特的风格和特立独行的“綠岛式的诗歌写作”被海内外华文诗人们所瞩目并喜爱。

日前，应我之邀，他将受国内诗界热评的几首写乡土题材的短诗发给我，这令老夫我反复咀嚼玩味后，竟情不自禁地一首首抄录起来，一字字的抄写中，突然感悟到，难怪他的长诗力作是那么引人，感人，他从取材、构思、谋篇到审美的角度、炼字、炼意的调遣，文字的独特性与先锋性，均令我眼前一亮。

我以为，绿岛已是将中国新诗这外来的艺术（泊来品）打造得如此炉火纯青，中华思想文化精髓与外来诗艺的横向移栽，熔冶得如此水乳交溶，留下这一首首民族气息浓郁而传神、到位的汉语诗歌，在这里我姑且称之为“新乡土诗歌”，因为这不只是清新而靓丽的一种探索，更有深山探宝满载而归的种种快乐与兴奋。很显然，这些富有创意又诗味浓冽的精品之作，其功夫是在诗外的，他是怎么创作的，又有哪些可鉴、可学的东西，很是值得我们探讨与借鉴的。

关于绿岛的是诗歌，我的心得和感受归纳如下，呈送给诗友们，想会对创作上的突破与提高，会有所借镜和帮助的。

■ 一、诗歌内在的功夫和修养

以自己的独特的感受与发现，将乡土（现实）生活中的一草一木化为血肉，并使习以为常、熟视无睹的凡人常事，转化升腾为感人心脾的诗章，而绝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泛泛表述，从诗意中彰显出（诗人）自己的意志和审美趣味出来，宏观地讲，这是一种诗歌之外功夫和修养，而诗人绿岛能够在他的作品中驾轻就熟地来完成这种意向与语言的提炼，并赋予全新的诗性层面的突破乃至于哲学与美学领域的探微，其作品深远的意蕴和峭拔凌厉的格局，得以淋漓尽致地彰显和呈现。

众所周知，各门类文学体裁的创作，都是在求新，求深，即“新”与“深”二字，以新诗创作尤甚。我理解的新者，乃新意（思想感情上）与新颖（表现形式上）及至新鲜（语言文字上）；而“深"者，则深刻，深厚，深邃是也。故领袖诗人毛泽东在提出百花齐放的同时，号召并期望不断地“推陈出新”！因此，每个勤于诗歌创作的人，无不在“新与深”二字上下足了气力，孜孜以求之。求新者，若能在题材内容上不断拓展新境，为创造新的世界〈境界〉，新的人物（情怀），自然是大家的共识与常态，而能将人人經历过甚至认定写不出诗意的过往凡人小事，化平凡常态而为艺术作品〈感人，难忘…〉，那可是诗人的真本事，硬功夫，所谓“人人心中有，表达语所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就让我们全方位地“扫描“一下绿岛几首有代表性的作品，以便从中寻出一些端倪的东西出来。

那一年绿岛和师傅学打铁

打铁的铁

就是把日子烧的通红

一锤一道痕迹

一锤一个伤口

那飞溅的流星是多棱的梦吗

在肉体中穿行

师傅说，打铁就是在打自己

我喜欢打铁的声音

像太阳的光芒

覆盖我们朴实的生命

大漠河流黄昏以及即将淬火的诗歌

师傅説，打铁就是锻打历史的骨头

嵇康很专注

一生都是那个样子

他在谯国打铁

那个像生铁一样孤傲的汉子

竟然把三国的尾巴

打进一首歌谣

从此人世间再无广陵散

师傅说，打铁可以打出人命

——（绿岛《打铁》）

我确信大山里住着我的外婆

就像大山的最深处住着神仙

整个七月的夜晚

我们趟在老屋光滑的土炕上

在被窝里偷偷地数着天上的星星

微弱的灯光下

听她讲述绵长绵长的故事

突然有一天，外婆去了山里

剩下我一个人

在山坳的深处守着孤独的落日

我期盼着外公

背着柴草走出大山佝偻的身影

所有的一切已经变成了故事

恰如所有的故事都化为一切

时光一晃就过去了五十年

记得，这一年的冬天

大雪皑皑

当雪花在窗棂上

勾勒出图画的黎明

我突然想起了住在大山里的外婆

也想到了当年那轮

熟悉的骨瘦如柴的冷月

没有雪的冬季

北京一夜之间就丢失了童话

没有童话的日子

我好想虔诚地把外婆从大山里请出

默默地安放在

我潦草而温煦的诗歌里

慢慢地过冬

——（绿岛《外婆的月亮》）

从《外婆的月亮》（谁人不曾与长辈一一或爷爷奶奶，或外公外祖母，都曾留有记忆，哪怕是零星的或短暂的接触，而绿岛如横空出世的两行：“大山的最深处住着我的外婆 / 就象大山的最深处住着神仙"，让我震惊而叹服，何等的概况力，又给你带来多少无限的想象空间，活脱脱以一当十的简约至极的语言艺术概括的范例），为我们洞开了一扇通往“外婆”世界的大门。这里的月亮始终都是一种气氛和环境的衬托，而是时光的回溯和倒流，诗人恰到好处地将它融入到那个瘦骨嶙峋的外婆的身上，而与月亮相比，大山则是故事的舞台，这个舞台无不充满了神秘而又玄奥的色彩，整首作品有生活中清苦、艰辛的淡淡味道，更有与生命和情感有关的唯美与禅意的神秘色彩。以至于当诗人蓦然地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之后，才发现了北京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童话”，为什么会没有了童话呢，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冬季没有雪。于是诗人在最后一段这样说道：“没有童话的日子，我好想虔诚地把外婆从大山里请出，默默地安放在，我潦草而温煦的诗歌里，慢慢地过冬。”对于现实的无奈，无不映衬着一种温婉缠绵的思绪，诗人只好祈求用当下一贫如洗的诗歌（姑且视为一种巨大的精神寄托），来安放意念中的外婆，已完成这种恢弘的诗意的设置和诗歌意象的突围，至此，外婆的月亮在诗人的笔下，愈发显得皎洁而凄婉。

再看《打铁》（昔日农村中最常见的活计了，如同锄草、扶犁一类，也太

司空见惯了，而绿岛笔下的打铁却是这个样子的：打铁的铁 \ 就是把日子烧的通红 \ 一锤一道痕迹 / 一锤一个伤口；师傅説，打铁就是锻打历史的骨头，师傅后来又説，打铁可以打出人命。）

诗歌无限的魅力，就在于你无意间展开一个命题，然后再沿着原有的思绪轨迹挺进和不断地深入，抵达到一个无穷尽的“核”的位置。其实，在诗歌的写作中，所有的想象都是一张纸，一张高贵而又圣洁的纸，一旦捅破它之后，就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模样，在诗歌中诗人就见到了自己。绿岛在这首作品中，就做到了这一点，他（诗人）由打铁本身想到了做人，想到了生活和遥远的历史，以至于发出打铁就是锻打历史的骨头这样振聋发聩的声音，青铜的质感，时光的蠕动，生命的本体，都让看起来铿锵坚硬的“打铁”，赋予了某种人文的烛照和关怀。难能可贵的是，至此诗人还没有停止想象的脚步，他显然并不满足于当下这个较为圆满的审美命题的设置，出人意料的是，诗人又进一步想到了西晋时期的那个嵇康，竹林七贤以及他们首领的孤傲和硬核，远远超越于现实存在中的打铁。在中国的历史上，嵇康可谓清高、孤傲的一个标志性的符号，所以他也喜欢打铁，一曲广陵散的人间旋律，徐徐地拉开了一个真正男人生命的序曲，同时也锻造出了一代英雄豪杰感天动地的生命绝唱。最后，诗人绿岛只能语重深长地告诫我们：“ 打铁可以打出人命”。

有些句子在哲理和逻辑的层面之上，几乎接近于极致，这是绿岛诗歌包括《打铁》《外婆的月亮》等等在内取得最大成功的根本缘由之所在。

还有一首《灿烂三月》（冬去春来的自然时序，没有奇山秀水的北方农村，更无惊天动地的自然景观，而绿岛的“在梦里长大的人们 \ 把阳光耐心地种在屋顶 \ 故乡大片的田野上 \ 那是在一夜缠绵的雨后 \ 灿烂而温暖的三月”）

诗歌不仅描摹出自然的实景，更是有别样的抒情入木三分，以及《荒原之上，与一棵树对歭》〈平凡至简到无人留心的一棵树！绿岛的情思与哲理性诗语一泻千里，又是那么的清水出芙蓉的自然，本真，以至让你无法又不忍去摘句品味、赏析。正是这些平常、简单到家的人与物，在綠岛笔下，成为出神入化，触动情思，诗意隽永、深邃的诗章，或如火热动听的短笛，或如铿锵有力的鼓声，或如冷峻的飞瀑，或如勾人魂魄的精悍交响，将你带进他创造又令人神往的艺木境界，给你的必将是力与美、情与痛、哲与思、凝眸与回顾甚至是痛心与疾首的不尽的深思与慨叹。

以上，是绿岛在题材选择处理上的特色与可学、可硏之处，那么在思想性和艺术性的表现上（包括构思、角度、意象、炼字炼句等诗的修辞上），他又是怎么驱遣，驾驭的呢，下面再来回答这个问题。

■ 二、秉性中的诗人与风骨

事实上，现实中的绿岛与诗歌中的绿岛是高度一致的，而这种客观上的一致性和共通性（也可说是本真性），更多地体现在一个铁骨铮铮男人的血肉与秉性之中。所以说，无论是在诗里或诗外，在芸芸众生的物质世界或浩瀚无垠的精神的世界（绿岛将这两个空间命名为“人的世界”与”神的世界”），而去修饰存本真，唤真情荡正气，是诗人保持本色与秉性的根本。

老夫敢断言，在当下鱼龙混杂纷乱无序的诗坛，敢于袒露心胸大胆地亮出自己的灵魂者，是不多见的，尽管稀少，但绿岛却是这其中一个难得的本色与本真的诗人。

于是，他（这个刚直坚硬的东北汉子）果敢、坚韧地创作出了大量针砭时弊呼唤正义与人性回归的诗篇，写出了一系列振聋发聩的具有铁血意志与鲜明个性的诗歌评论著作，虽千万人吾往矣，宁折而不弯的天性，铸就了这个曾一度被誉为诗坛“救火队长”称号的绿岛诗歌的荣誉。所以，才有了他的铿锵作响的长诗《骨头的硬度——鲁迅诗传》《血祭——谭嗣同诗传》和《诗酒圣曲》的问世；才有了诸如《酒话》《打铁》《外婆的月亮》《诅咒诗歌》《守墓人》《对饮黄河》《自画像》《卦着无挂》《生铁》《渡》等等独居“绿岛式”创作风格和艺术特色的诗篇。

或许可以这样说，现实生活中的绿岛洒脱、大气，具有谦谦的君子之风，作为一个真正的汉子，他为人刚正不阿，每每肝胆相照。为朋为友，他忠肝义胆，荡气回肠，对于险恶严酷的现实和丑陋阴暗之风气，绿岛更是睚眦尽裂，常常奔走呼号且一往而直前。绿岛豪饮常不拘小节，洒脱奔放，我曾与之畅饮于燕山之巅，醉卧于门头沟之侧，品密云佳酿甘霖，揽洛阳牡丹于琼浆玉液之中，深感与岛感情甚笃，且素以兄弟相成耳。绿岛为人做事情深意笃、古道热肠，可谓且忠且义，亦朋亦友。

那么，我们再来看他的诗歌，无不洋溢着一种雄性的鼓胀与躁动，大气凛然，有如“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凛然之势，酣畅淋漓之余，不乏人文的关照和对于人性回归的追随与彰显，恪守唯美的情怀，又总是让他深邃的诗意突破语言的屏障，直抵心灵的层面并让人幡然洞彻生命与神性的尊严，请看这样的诗句：

抚琴而歌，起舞于酒酣的子夜，可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还可以左牵黄右擎苍，西北望射天狼鬓微霜又何妨这个夜晚啊，我知道我弹拨的不是琴弦，是你心悸的一根一根神经，不对啊，荒原告诉我那是你盘旋缠绕着的，寂——寞——的——年——轮

四季为衣，风雪为霜，饮江河之源，伴日月长眠爱人啊，我是你蠕动在泥土之下的触须，只是为了聆听你茂密于枝头的，遥远的召唤

让夜歌唱吧，你这诡异的原野之上，孤独的狩猎的男人

——（绿岛《荒原之上，于一棵树对峙》）

利刃，你是一把夺命的刀啊，捅进我的心，脏黄昏时分，一个叫作绿岛的男人仆然倒下，他安祥地在一摊殷红的花朵中，绽放

诅咒诗歌的季节你，让我想到了大片大片的麦田，青铜的天空，还有疯长在那个激流岛上的，一丛丛枯萎的童话，远去的已然远去，他们就像天上淡然的云朵，飘渺之间，梦就带走了光阴的记忆，一堆生锈的往事，那些遥望天空的人们，永远都是一群高尚的孩子

妈妈啊，躲不开的不是起伏胸膛，是我在梦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血——的——思——量

鹰，在雪山上盘旋目光滴血俯冲或者是上升，上帝说，它是在寻找那块心目中最柔软的石头

请记住那个孤独的午后，绿岛曾死于最后一个三月，利刃，蘸一抹微笑的晚霞，在一簇簇失火的目光里，幸福地绽放

——（绿岛《诅咒诗歌》）

不难看出，绿岛在诗歌的表现技法和语言的运用上，是不断变化和不断在创新的。阅读他的作品，几乎每一首都有不同的感觉和启发，都有出人意料的表现形式和与之相对应语境呈现。所以说，诗人是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创作阶段，始终都在坚持自觉地否定自己、突破自己、解放自己最后再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自己出来。

不雷同，不去蹈自己的覆辙，不去无谓地重复自己，是绿岛诗歌创作（包括技法、意向、语言等）恪守的又一个原则，用诗歌评论家刘辉的话说就是：“读绿岛的诗歌，总是有不同的感觉（意外）向你袭来，这种“意外”的感觉是你无法预期和想象的。情景往往是这样的，每每过上一段时间或一个沉默期，绿岛就会突然地用它崭新的诗歌作品释放出一种全新的信号，这种信号是一种感知上的冲击和颠覆，又总是让他的读者眼前一亮，惊呼‘诗歌原来可以这样写’。一次次的震撼，一次次的慨叹，绿岛告诉了我们许多关于诗歌本体以及诗歌以外的许多东西。”

请看，《外婆的月亮》《云朵上的空房子》《打铁》《酒话》，还有《守墓人》《自画像》《诅咒诗歌》《青铜的天空》《对饮黄河》等等，它们在各自的表现的形式上，意象的设置上，语言的表述上，意境的营造上，格局的打造上，审美的取向上，主题的拓展、外延上，神性的趋同、接近上，均有不同的造诣和可贵的探索，一句话，这就是绿岛，这就是绿岛的诗歌。

另外，那些直抵心灵的高度，能够让灵魂为之战栗的荒原、河流、土地、森林、月光、云朵、草场、烈酒、木屋、火炉等等意象，可以在绿岛的诗句中得以安祥地栖息了。或者可以这样说，这不是一种由高度的层面可以解释的诗性在场与存在的方式，也不是语言与灵性在世俗层面的有机交融，这样的诗篇就应该完全是神性与造化的使然。在这里，不是诗人有多么的高明和深邃，而只是他不自觉地秉承了某种旨意来传达和表述某种意愿罢了，继而来完成一种近乎灵性的关注与界临。

关于绿岛的诗歌，我们似乎还不能找到一个恰当、准确来表达和定位它的渠道，但至少我和我的魂灵已经沉浸在了他诗歌的梦幻之中，我也愿意将这种不自觉的沉浸，视为咀嚼和跋涉的可能，时间之外诗歌之上，老夫已顿感年轻了许多。

多年来，我之所以盼望绿岛的新作，能早些、多些、快些出炉，是因为，他的每一首劳作尽管文质精美有别，但带有别于他人的自己的心音，汗迹之特色，让人不禁豁然开朗，受启发，得借鉴。那是因他没有应景之作；更不去一窝蜂地随大流，似乎他给自己设立一条红线；绝不让趋同与同质化侵扰自己的坚守与追求，让高洁，正气与血性伴随始终。

由此，我想到了高难度的诗创作，在当下有多么重要而急需；无门坎的随意玩“诗"，既毁自己，也有辱诗坛。难得绿岛与峭岩们，多年如一日地为捍卫诗的尊严与价值，不倦地以创作实绩和理论出击，令人动容。

又由此，我又感悟到在新乡土诗的建设发展之路上，诗人思想品格的提升和完善，与艺术品位上的扬长补短已是当务之急，诚如是，则中国新时代乡土诗的推陈出新与辉煌还会远吗。

我记得在一次聚会上，绿岛对于乡土诗曾表达过这样的观点：“乡土诗已不再是一个地域或地理上的概念，它是一种情感与心灵界限广义上的延伸和补充，而在现代语境下新时代乡土诗的根，则永远栖息在生命的沃土之中。”当时我和在场的《乡土诗人》杂志主编张浩，一致地赞成他这样的观点。

■ 三、用语言的荆条编制诗歌的梦

在某种意义上，诗人绿岛就是一个农夫，他在土地上种植粮食，在用镰刀收割语言的荆条，一个人在月光下编织那个诗歌的梦。

纵观绿岛的诗歌语言是独特的、质感的，是那种有生命的律动和质感、沉郁、雄浑、铁血质地的生成，它们既具有金属性，又不乏先锋性和前卫性。老夫倒是觉得，绿岛诗歌的高度和硬度，直接取决于他诗歌语言的前瞻属性与极具对于生命意识（人性）的关注和容纳。在相对于不同的诗歌意境中，这种对于生命意识的关注和容纳，体现了诗人崇尚“真、善、美”创作理念形成，从另一个方面，也涵盖了诗人对于普世价值观的认同，人类的文明与艺术，取代了原始的野蛮与无知，对于美的广泛认知及至诗歌唯美主义倾向的追随与体现，无疑是艺术与人性的双重胜利，是现代社会与文明进程的高度共融。为此，这样的诗歌作品，必然是剔除了社会与历史的偏执与粗暴，摒弃了主流意识与霸权主义的侵袭和介入等等。

在这一点上，绿岛的诗歌应该属于胜利者，在这个乏善可陈诗坛，至少他做到了最大限度地洁身自好或敬而远之。

于是，绿岛做了诗歌的主任，在广袤的人性的土壤与诗歌的汪洋，他幸福地放逐自己、重塑自己、漂泊自己。那是一颗向善的心灵，那是一些富有弹性与质感的金色的语言，它们在阳光下歌唱着自由与生命的酮体。

我们说，这些构成诗歌存在感的语言是成功的，这些具有强烈阅读冲击力的句子是立体的，那么这种语言的创造性、开拓性、多面性、调和性，则为我们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和新的世界出来。在这里我们必须要予以说明的是，它一个是体现在诗歌语言表述的范畴里，另一个则是呈现在诗歌理论（批评）表现的界面。作为“非著名诗人、评论家”的绿岛，他合理地、游刃有余地回旋在这两个不同性质的领域之间，而他（诗人）借助于这种高度复合性的语言功能，完成着在庞大的艺术疆域感性与理性自觉的互换。我不认为这是后天努的结果，倒更像是一种先天禀赋的使然。

上面谈了绿岛语言的天赋，下面再谈他诗歌中庞大意境与格局的形成。试想，一个既能对民族脊梁和民族英雄（鲁迅和谭嗣同）秉笔讴歌、直抒胸臆的诗人，该是一种怎样的思想与艺术的胸怀和格局，面对浩瀚历史烟云的过往，这是高蹈而睿智的仰望星空的情怀，这是一个能够酣畅淋漓地遨游于神的世界与人的世界的一个优秀诗人的禀赋。除了这些，他（诗人）还能够弓下身来走进泥土、走进平凡的生活，去寻觅大山深处的外婆，除此之外，他还能沉浸在生活的底层，去跟师傅学打铁，去与那个守墓人（将军）在阴暗的地穴里匍匐前行，去探寻生命的本质与时光的叹息，他还能一个人袒露着心胸顶着炎炎的烈日与波涛汹涌的《黄昏河对饮》，在麦田里、森林中、旷野上来为祖国作不去尊严的《自画像》。诗人一定是撕开了自己的血肉之躯，露出了火热的胸膛，把自由与正义的基因浇筑在骨髓之中，为此我敢说，绿岛的诗歌是刚毅的、是坚韧的、是独立和自由的，他的骨头是充满了铁与钙的特殊物质。

由浩瀚无际的星空到殷实厚重的泥土的根部，构成绿岛诗歌庞大的维度和广度，这种恢弘意蕴的生成，必然地建构了他诗歌深远博大的意境乃至于高蹈的特立独行的格局。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到了他最近的两首诗歌，它们的名字叫《卦着无挂》与《渡》。

我知道人世间的炎凉

尽管我看不到太阳和黑暗

我知道大千世界的苍茫和人情的冷暖

尽管我看不到

出没于人世间的雷电与风霜

阳光离我很远很远

但我的心里却储存一片炙热的光芒

既然上帝让我与黑暗同行

而我的心

却一刻都没有停止寻找光明

更多的时候

我用粗糙的肉体阅读黄金一样纤柔的

阳光

拿心中的八卦和六爻

去解析一个个风雨飘摇的人生

漫漫长夜无眠

我无意间给这个喧嚣的世界

偷偷地占卜了一卦

天和地人和神已然大惊失色

不可说——不可说——

卦者无挂

乾坤不语

——（绿岛《卦着无挂》）

当今的世上谁都可以给一条河流命名

面对夕阳

我必须保持最大的沉默

桃

花在劫的水域

将淹没自己飘零的身世

影子泡在梦里

我们终将看不到真实的岸

目睹一条白狐走进你的家门

它背负着

五百年的修行

现一段尘缘里的生死之恋

光阴在夜里大口地

喘息

就像天上跳来跳起去的星星

有的时候，人的命是一颗孤独的

树

森林里枝繁叶茂

走不出的

永远都是你游弋的目光

黎明时分，倒不如把故事

散养成流浪的文字

那是孩子书包里

放学回家的路上叮咚作响的

心跳

江河日远——

可以是夕阳凝重的顾盼

悲壮中的一抹

殷红而朴实的日子

也可以是冬日里寂寞的田垄

没穿衣裳的冰河里

鱼的歌唱

当然，也可以面朝大海

揽满怀的涛声

堆积成满舱的往事

那是如山一样的相思吗

生锈的年轮

从此，我们的生命就是一面旗

汪洋之上，渡是一扇空空荡荡的门

——（绿岛《渡》）

两首诗歌看似与禅和玄有关，又似乎逾越了哲学与美学界限，但更多的还是与生命有关。可见，所谓的境界和格局，终究还是不能走出遥远的生命的呼唤。

以上零零碎碎，算是表达了我对绿岛以及绿岛诗歌的一些想法和观点，谬误之处愿与方家商榷。

2020-12-21

北京八大处冬至日

——— END ———

作者简介：

巴彦布：当代著名诗人，原《诗林》主编。吉林扶余人。九三学社成员。1960年肄业于北京中央民族学院附中。历任哈尔滨市中学语文教师、哈尔滨市文学艺术创作评论室编辑、《哈尔滨文艺》诗歌编辑、《小说林》中篇组编辑，《诗林》编辑部主任、主编、杂志社副总编辑，哈尔滨市文联文学创作所所长、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市政协常委及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九三学社哈尔滨市常委兼宣传部长，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常务理事，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1954年开始发表作品。198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名作欣赏

梁君午 西班牙华人画家擅长人物油画代表作《生命之河》《枷锁》和《被拆卸德船板》等。作品《旅游带来带来和平》获西班牙1989年国际旅游博览会荣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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