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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拷问生命的意义

         李爱英

三毛是1月4日离开人间的。今天是她的纪念日。

当初听见三毛弃世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乡村的闭塞与孤独,一度让自己抓狂。但是这个消息真的让自己觉得幸好住在乡下。因为大批量的送葬和访问和新闻和悼念,以及雪片一样的纪念文章,在一月北方那个寒冷薄凉的日子里,一定会击垮我多情的神经的!会有来不及擦和流不完的眼泪的。

我是这么这么这么的喜欢三毛!

我是多么多么多么的爱着那些文章!

那个时候,我顾不上颜面扫地,在办公室里嚎啕大哭一场。到教室里讲课的时候,突然开口说:同学们知道吗?三毛去世了。就看见几个借阅过我的三毛的书的同学立马眼圈红了。一个男同学泪湿眼眶。

我当时结婚不久。嫁给了一个满世界漂泊的远洋船员,每年在海上工作九个十个月。而三毛是嫁个潜水员,走到哪里跟哪里的,甚至可以放弃大都市富足豪华生活方式,甘愿洗手做羹汤的。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是鼎鼎大名家喻户晓的作家,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从小自闭,初中辍学,大学没有读完改行当,恋上了自己的老师,给初恋男友因为黏糊的太紧反而被忽略终而舍弃。等等等等。每次读到一些跟自己生活感悟相似的故事字眼,常常掩卷沉思良久。当年,是三毛的作品让我的孤独和寂寞的灵魂得到了满足和升华。因此,费尽心机去淘宝:托好几个人在外地特别是考上大学在大城市里可以逛商店尤其有新华书店的大学生们,还有正在大城市里求学的同学们,央求他们买了三毛的书回来。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比较喜欢赠送礼物和擅长各种类型的人送不同礼品的。因为自己有工资,而他们往往不愿意接受钱,就买些等量代换的礼品赠送,其中揣摩他们的心思,也是需要心灵感应和默契的。

当年,中国大陆与台湾的关系稍微缓和,所以丈夫所工作的船从越南出发去台湾运输杂货。他写信说,一听青岛啤酒可以换一个单卡录音机!那些山东老兵退伍老兵回家的路等待了三十多年,哪怕一罐青岛啤酒也是醉了!有个商店买东西的老人竟然哭着拿出一大摞台湾纸币给我丈夫,只是因为他给他一个小小的潍坊风筝!而一瓶老家的高度高粱白酒,可以换一个小电视或者双卡录音机!那个时候,山东青年人结婚,三大件就是彩色电视机,双卡录音机,加一辆摩托车或者自行车,这是富裕家庭所能够为孩子结婚提供的最好保障。因为房子都是分配制度,一个人的住房大小好坏,基本上看他她分配到的单位如何。我当年大学毕业就到学校做老师。所谓的一部电影里提及的:你不好好工作,就罚你去小学当老师。因为全国范围都鄙视教师职业,宁可从此调动到供销社站柜台卖货,也比教师的工资多。记得我的历史老师,北京大学毕业的李老师常常调侃道:解放三十多年了,只有李光(他的名字)和八分钱邮票没有涨价!我们所在的县重点高中更是穷的无可奈何,教师冬季取暖还是凭票供应的散煤,生火炉的时候经常烟熏的眼镜疼。所以普遍来看,几乎所有年轻人都是安静在自己的生活圈里,一个小小学校,平平常常的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和打打篮球听听音乐放松放松而已。根本不可能知道翻墙,听敌台,说英语,了解欧盟,因为没有电脑更没有网络。

但是因为丈夫经常到世界各地港口的工作关系,带回来的东西和信息也往往比别人家丰富和时尚。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老婆喜欢码字,喜欢阅读,喜欢海外新鲜东西。所以常常购物的时候留意着书刊杂志和免费报纸之类。后来还特别为女儿购了整套65盘大盒带的英语版本的《猫和老鼠》,我也看得津津有味。记得他从台湾回来时说:fuck!还我们解放台湾呢!还台湾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纯粹特么的胡说八道!看看人家的生活,人家的消费,人家的孩子的生活!我没脸见先人!那个时候,委托他买的三毛的作品,已经有硬壳版本,印刷精美,还有漂亮的画纸包装着,有一本是用一个非常美的盒子装着的。说是我的生日礼物,售货员就给单独花心思做好。

三毛的文字,打开了我封闭的空间,让我见识了什么是开阔,深邃;什么是自然,博物;什么是行走江湖;什么是驻足欣赏,什么是宁静致远,什么是我心永恒。她教育我要开放自己,要善于发现和创造;要跟周围人相处好但是不要被他们影响;她告诉我要读书学习,像海绵吸水一样尽情阅读,要跟古人说话和聆听周围的人;要自我放逐天际和收回生命的本源;要宽容别人也能宽容自己。特别是她让我明白了爱情的真谛:你初恋的那个人不一定会成为你的妻子或者丈夫,而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和爱你的人才会成为你婚后幸福的基因。特别羡慕她跟荷西的故事。

当年因为三毛和荷西的爱情点滴笑的喘不过气来,也因为荷西的离世哭得背过气去。记得读三毛送葬荷西时候的场景,好像自己就站在白色十字架旁边,看着三毛用手抠着土地,一边泪如雨下一边用白色漆刷着。好像自己的心在裂开着,泪流满面。往往在深夜里痛哭失声。放下书想想,身在何处?心归哪里?

其实,没有三毛,荷西就是西班牙一普普通通的潜水员,同事,同学,儿子,丈夫,谁能知道他怀念他直到永远,只要三毛的书存在?七年的初恋固然爱的固执专一而纯粹,但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经历过分别和相聚?荷西只是一个痴情男人罢了。而没有荷西,三毛生命里的缺憾又有谁能填满?那些呼之欲出的生动有趣的西非故事,谁可以理解和经过?那些邻居们,那些沙漠里的检视,那些神神叨叨的预感,那些捞鱼摸虾的夜晚,那些缺水少粮断电的日子……而且,三毛生命中初恋和爱的死亡,又有谁能帮她轻松抹去不留苦难的印痕?谁会不计名利得失成败而全心全意去爱一个把日子过成幻想的女人?

在我当时所处的环境和年代,没有多少书看,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丰富的电视节目,没有电影院,娱乐场所和方式极度缺乏。人们所有的努力就是平静的单调乏味的赚钱养家糊口度日。是三毛照亮了我整个青春期的无助世界,是三毛那些经典语录给了一个愚昧无知的年轻女性一个精神的支撑点,让原本苍白的岁月变得丰满和具有光泽感,引领着我走向崭新的未来和另外一个精神世界。

没有三毛,我也许还安安静静呆在那个山乡的一隅。

也许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也许不会忍受那么多的心灵疼痛。

也许不会觉得生活太复杂人生太累。

但是有了三毛,我有了新的理想和目标,我要走出去,我要看看这个崭新的世界,我要好好学习,我要丰富自己的人生,我,当然也是一如既往努力前行。

走过千山万水,

走过春夏秋冬,

走过喜乐平安,

走过坎坷曲折;

走过恍惚与迷茫,

走过探索与实践,

走过贫瘠与荒芜,

走过丰盈与深刻;

一个凡人的生命,

一如撒哈拉沙漠的沙,

不为任何风吹雨打去,

只为自己静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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