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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执法斩殷盖

二九 执法斩殷盖 

韩信登坛拜将之后.深感汉王重用之恩,决心为破楚兴汉,建立统一大业献出自己的一切本领。他晓得目前汉军的作战力很差,军纪散漫,从将官到士兵,上行下效.已习以为常,再加上好多将官都是靠与汉王沾亲带故而做上大官的.本事没得多少,傲气倒是十足。现统而括之号称四十万汉军,实际只有二十多万,都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也没有打过硬仗,好象是一群散兵游勇,真所谓军无军规,将无将才,兵无兵胆。莫讲到东路与霸王打了,就是攻个把山头,打群土匪,恐怕也费劲。因而当务之急,一是要整顿军纪一是要习武练兵。

  韩信主意想定,事不宜迟,在登台拜将之后第二天,命书记官进见,问他:“嘱办之事,尔可曾办好?”“已遵命办好,请元帅过目。”说着,将两件东西呈上公案。什么东西?两张纸,均四尺长、三尺宽。韩信展开来一看.一张纸上核桃大的字写着:“本帅于明日教场看操,寅时聚齐,卯时开操,未时止操.仰属本军军官军人一体知悉。大汉某年某月某日”,另一张纸上,把五十四项禁令,一十七条斩罪.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都是韩信所拟,恐有贻误,重新复看一遍。命书记官拿到辕门外分别张贴悬挂。又传令诸将士一一前来观看,不得有误。这禁令与斩罪上面是这样写的:“晓谕示:本帅遵奉圣命,破楚东征,应以授命为重,匆以三军为轻,勿以身贵贱人,勿以独谋违众”,这开场白是韩信以身作则对自己的要求,接下来写的是:“今有五十四条禁令,一十七条斩罪,无论皇亲国戚,功臣爱将,如敢违反,一律斩首。所有条款开列于下: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背军,犯者斩。

  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止,此谓慢军,犯者斩。

  三、夜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缓慢,此谓懈军,犯者斩。

  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此谓横军,犯者斩。

  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宾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

  六、兵器无备,刀枪不利,旌旗凋敞,此谓欺军,犯者斩。

  七、捏造鬼神,假托梦寐,谣言惑众,此谓妖军,犯者斩。

  八、奸舌利齿,挑拨是非,离间众军,此谓谤军,犯者斩。

  九、凌虐百姓,逼淫妇女,桶坏田禾,此谓奸军,犯者斩。

  十、窃人财物,夺人首级,冒功领赏,此谓盗军,犯者斩。

  十一、密议军情,探听机密,私离训地,此请探军,犯者斩。

  十二、或闻军令,或闻谋略,泄露于外,此谓背军,犯者斩。

  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面有难色,此谓浪军,犯者斩。

  十四、出越行伍.左顾右盼,不遵训令,此谓乱军,犯者斩。

  十五、托伤作病 负伤假死,以避征战,此谓诈军,犯者斩。

  十六、执掌粮饷,拖延日期,克扣舞弊,此谓弊军,犯者斩。

  十七、侦查不祥,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

  这五十四条禁约,一十七条斩罪及一张看操通知公布之后,就象一滴水溅进滚油锅,都炸开啦!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来观看,个个胆战心惊,心里有话,乖乖!这下玩真的了,今后得循规蹈矩.若不小心,吃饭家伙就要搬家。

  刘邦闻知韩信张挂禁约,通知操军演阵,赞赏道:“韩信确有大才,日后东征灭楚,寡人自无忧矣!”

  这事传到监军侯殷盖那里.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小钓鱼的骂个不停。他依仗自己是汉王的舅岳,向来目中无人,什么元帅的禁令,不放在眼里。不过他也想去凑凑热闹,看看这小钓鱼的元帅写了些什么。殷盖命人备马,他踹镫卜马,右手拿了一根马棒。他这根马棒,手下人不叫它马棒,叫它哭丧棒。怎么叫哭丧棒?殷老头于虽是六十开外的人,可是性如烈火,脾气暴躁,只要看到手下小军有什么地方不对,“啪!”他就是一下子,看到哪个不顺眼,“呱!”就是一马棒,打得你头破血流,眼泪汪汪,人望了要哭.因此叫它哭丧棒。

  殷老头了领马在前,两名当差、两个马夫跟随马后,“哒哒哒”跑着,到辕门外下马、马夫将牲口拴扣,殷盖手提马棒,朝围观禁约牌的众军“嘿嘿”冷笑两声,晃荡晃荡直冲帅府辕门走去,辕门哎.他当自己家中房门一样。

  守门小军远远看见殷盖来了,议论开了,这个说:“喂!殷老头子来了!”那个说:“倒头那根哭丧棒,记得去年子,我刚刚吃饭,殷老头子来了,我一口饭含在嘴里,饭咽下去才招呼他,他认为我请教迟了.藐视官长,随手甩来一马棒.头上打了一个洞,血呼呼流,淌得血人似的。我哭到夏侯老将军那块.老将军赏我十两银子,到如今伤是好了,一个疤结在这块,一到阴天下雨,它就疼”“伙计,不坏啊!你知天文识地理,阴阳八卦顶到头上啦!”“兄弟,不要寻开中啦!”这个说:“我也被他打过的。”那个说:“我也被打过的。”营门口小军十个有八个被打过的。有的说:“唉!我们算是被白打了,永远不要想出这口气了!”“我看不见得.新任元帅办事顶真.我们把殷老头了搬来跟韩元帅碰一下了,看鸡蛋结实,还是石头结实?”“怎么个碰法?”“胆大的跟我来,胆小的吓得去躲起来。’

  十几个小军到了殷盖而前:“老将军!”“罢了!”来的都是殷盖的仇人,殷盖可认得?他哪块认得,他打的人太多了。“老将军到哪块?”“我老将军进帅府辕门!”小军双手一拦:“对不起,闲人莫入!”“狗杂种!眼瞎啦!堂堂监军侯是闲人吗?”“这个……小人不敢说。”“哪个说的?”“韩元帅说的。”“钓鱼的讲的?”这个小军掉脸朝后头看看,然后小声对殷盖说:“不错.钓鱼的说的。”“嘴对你说的吗?”“不错。”“嘴说没有用。”“老将军,嘴说的没有用,什么东西才有用?”“令箭拿来,”“这个……”“拿得来!”殷盖说着,二目圆睁,马棒举过头顶,这个小军吓坏啦,双手抱住共,连忙讲:“老将军,不要动手,令箭虽没得,有一件东西比令箭标准。”“什么东西?”“老人家掉脸请看!”殷盖顺着小军手势,掉脸一看.辕门外下首一根标杆上挂了一块牌子,上面不晓得写的什么东西。“待我看来!”“就是嘞。”其他小军都吓得溜走了,这个小军走小掉,到了禁约牌跟前.“老将军请看,上面可有准许自由进出?”“不准多讲!滚了走”“就是嘞,小人滚嘞!”“哒哒哒”这个小军也溜走了。

  殷盖朝禁约牌一望,上来是韩信的一道官衔:“大汉左丞相,文武都统领.东征破楚天宝大元帅韩”。韩信的权很大,军事政治一把抓,除了刘邦,就是他大。殷盖见了,不由得两道眉毛直竖,二目圆睁,“小钩鱼的,权力这么大,什么事他都管,这还了得!”他捺住性子看下文,见有五十四条禁令, 十七条斩罪,他看到左一条斩,右一条杀,气得他怒火冲天.边看边骂:“你这小钓鱼的,你要反啦!你胆子不小,竟想管到你老爷子头上来啦!我老爷子天不怕地不怕,我倒要看看是你狠,还是我狠?”说着,右手马棒举过头顶,对准禁约牌,“啪!”就是一马棒。他这一下用的劲不小,他是明打牌子暗打帅。不过牌子很结实.不要紧,就是贴在上面的纸裂开了一条缝,角上一个“韩”字也被戳破了。殷盖还没有解气,心想,明天我要你在教场,在火庭广众之下出出丑叫你晓得我的厉害!他大喝一声:“回府!”当差,马夫连忙伺候殷盖上马回府。

  小军们见这位凶神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六神归位,那位胆大的小军吹开了:“兄弟!有好戏看了!”“什么好戏?”“明天殷老头子要倒霉了。”“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我头上顶着阴阳八卦,生死祸福当然未卜先知。”“你别瞎吹了,刚才看你浑身筛糠,你在殷老头子跟前是癞哈蟆垫桌腿。”“怎么讲?”“全凭一股子气啊,不信,我王字倒写。”“倒写不还是王吗?”另一个小军说:“别嚼舌头了,刚才我看见殷老头子把禁约牌打了一马棒,不知牌子怎么样?”姓王的小军说:“啊呀!我看过了,上面的纸打破了,韩元帅的韩字也戳破了,让我去报与元帅知道!”

  韩信正在聚精会神绘制十阵图,准备训练军队时用。小军到了帐口,单落膝点地:“报!禀大帅,监军侯殷盖驰突军门,棒打禁约牌啊!”何谓驰突军门,就是一马冲进营门。殷盖不是老早下马晃荡着走来的吗,怎说是驰突军门呢?也怪殷盖平日太骄横霸道,小军们恨透了他,巴不得他吃苦头才高兴。今天见他晃荡着冲进来,跟驰突差不多,不过不是四条腿而是两条腿。

  韩信双眉紧皱,说了声“知道了”。小军见没有下文,只得退下。韩信很豁达大厦,心想自己虽被汉王委了重任,但才能尚未施展,而且自己出身微贱,必定有人不服,现正用人之际,得饶人处且饶人,整顿军纪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待以后找拿出真本领来,不怕人家不服。所以他只说“知道了”。吩咐书记官去把禁约牌上的字重新修补好。

  通知操练的牌子贴出后,人人都知道元帅明日在教场上点卯看操。时间很早.寅时聚齐,卯时开操,古话说:寅卯不通光。诸将士都老早睡觉,有些胆小的,今晚就值宿帅府,生怕误卯。更敲三鼓,韩元帅起身,净面漱口,进了点饮食,戎装顶贯。令下升堂。下边当差传令‘升——堂一!”“咕咙咚!咚!咚!”三通炮响.呜……!聚将鼓响.炮鼓齐鸣,暖阁门开。里而灯火辉煌,韩信升坐大堂,诸将参见,两旁站立。

  韩元帅仪表章堂,威风凛凛坐在中间,两旁将士人人顶盔贯甲,个个戎装整齐,悬刀的悬刀,佩剑的佩剑。一声令下。调三千长枪手在帅府辕门外何候。元帅吩咐:“备马,”大军要出发了,诸将跟随元帅,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到了堂口,马夫”唰唰唰“将黄骠马牵过,元帅上马.出了辕门,众将也一个个上马。韩元帅在前,后跟帅旗,旗色火红,上面绣着“东征破楚天宝大元帅”,中间斗大一个“韩”字。“哗!哗!哗!”帅旗随风飘荡.众将跟随后面,三千长枪手老早调齐,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昼。连珠炮响,“咕隆咚!咚!”一路上鼓炮之声不绝,直奔西门。出西门十里光景,到了教场,至演武厅前。元帅下马.诸将士也纷纷下马,各人手下马夫代主将把牲口牵旁边拴扣。

  韩信进入演武厅,厅上灯火通明.他存帅位落座,诸将士两边站立。韩信坐下来等。等什么?等时间,有司辰官报:“已交卯时初刻。”两边将士一个个侧耳静听,不敢大意。时间一到,元帅点卯,头一个作兴点的自已,元帅说话喉咙不高.自己要是不注意,那就会犯误卯之罪。大家见元帅没动静,个个奇怪,时间已到,怎么不点卯开操?看看太阳已出.将近辰时,什么?将近辰时出太阳?这话不对啦.人说日出于卯,日落于西,你怎么说将近辰时出太阳?不错。看在什么季节.如在春分秋分,日夜平均,那就日出于卯,日落于西,而今冬令,夜长日短,所以将近辰时出太阳。

  韩信眼看时辰稍过,不能再等了。下令: 击鼓点卯!”“咚!咚!咚!呼噜噌!”四十八面大豉齐敲,鼓声一停,鸦雀无声,元帅伸手将卯簿掀开,见头一名是左哨头队监军侯殷盖,韩信想,昨日在帅府辕门外撒野的就是这人嘛,他是不是来了?万一没来.我头一炮就不响,不大好。这样吧,掉个边.我来它个先右后左。右哨头队是舞阳侯樊哙,韩信朝下首班中一望,樊哙来了。三天前韩信登坛拜将时,他大闹辕门,几乎送命.今天樊哙不敢大意了,老早就来啦。

  韩元帅拈朱笔:“军政官!”“有!”“点右哨头队舞阳侯樊哙!”元帅将朱笔放下,军政官高声喊叫:“元帅令下,右哨头队舞阳侯樊哙!”“有!”樊哙“嚓,嚓,嚓”大步到案前,双手—抱拳:“末将樊哙参见元帅!”“将军少礼.将军平日所走何阵?”“末将走的八门金锁阵。”韩信伸手取了一支令箭:“令箭一支,将军率兵五百,在演武厅前将金锁阵走来。”“遵命。”

  樊哙领令,转身向下,“嚓,嚓,嚓”到了演武厅口:“马来!”马夫将马牵过,樊将军上马,端了月牙宣花大斧,调兵五百。咕嘈咚咚.号炮声响,走开阵势,好不热闹!樊哙今天卖本领给韩信看看,心里有话,你钓鱼的元帅不要瞧不起我打狗的将军,嗨,我献个道理给你看看。老樊着实不差。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韩信望望,什么玩头?不懂。啊!樊哙走个把阵把韩信看得蒙住啦?不是旁的不懂,樊哙操得驴头不对马嘴.所以韩信望不懂。走了一半,韩信伸手摘令:“中军!传令免操。”樊哙正当来劲,元帅令下不看了。樊哙晓得不好.只得遵令,人马归队,中军缴令。樊将军满头大汗,到案前:“末将樊哙缴令。”樊哙将令箭往上一杵,巴不得韩信没看见他,令箭一缴就归班,不找话说。“将军且慢!”嘿嘿,怕他找话说,偏偏就喊我谈谈。“樊将军,此金锁阵阵图从何而来?”樊哙心想.追根问底,不是好事,也罢,推到夏侯婴身上:“西汝阴侯夏侯老将军。”我跟夏侯婴学的,错了问他去,我不晓得。韩信晓得这金锁阵阵图懂的人很少,昔日孙、庞斗智,庞涓害孙膑,后来孙膑报仇,马陵道万弩射庞涓,就为的争夺金锁阵阵图,一个有,一个没得。后来这金锁阵阵图遗失,不晓得夏侯婴在哪块抬来的断简残篇,传给樊哙,樊哙再添添弄弄,所以我看了驴头不对马嘴。“与将军无关,归班!”“遵令。”樊哙转身归班,将额上汗揩揩,奇怪,我老樊看见这个小钩鱼的就害怕。

  韩信将卯簿掀开:“军政官!”“有。”“点左哨二队安国侯王陵。”“遵令!元帅令下点左哨二队安国侯王陵!”“有!”王陵到案前,双手一拱:“未将王陵参见元帅!”“将军少礼,将军平日问所走何阵?”“末将走的是五虎抓山阵。”“令箭一支,将军领兵五百,在教场把五虎抓山阵走来!”“未将遵令。”王陵领令,转身下演武厅,调了五百人,“咚!咚!”号炮升空,走了一半,韩信令下免操。军人归队,王陵缴令归班,又点右哨二队陈沛,走了一半,韩信不看了,怎么?他想,好的不过如此,越到底下越不行了。韩信暗暗皱眉.他想,我一定要把自己学的兵书,派人抄写几十份,把各种阵图画好,发给各将官,教他们如阿集合,如何安营,如何埋伏,如何攻击,什么阵什么走法等等,要他们依法训练。

  韩信又把卯簿掀开,这时要点左哨头队殷盖了,韩信想,殷盖一定来了,身为监军侯,管人的人,怎能不到.而况调了次序.已有几个人走过阵,时间很晚了,不会不到。元帅朱笔点了一下:“军政官!”“有!”“点左哨头队监军侯殷盖!”军政官高叫:“元帅令下,左哨头队监军侯殷盖!”两边“殷盖一一殷盖-一殷盖!传呼下去,殷了半天,没有殷一个人出来,当差的到案前跪下:“报!禀元帅,监军侯殷盖点时不至呀!”点时不至就是误卯没有到。按军令当斩。

  韩信问:“殷将军可曾告假?”回说没有。元帅令下.击鼓点二卯。“咚咚咚”又是一阵鼓响,军政官点了二卯.还是没有殷盖的影子,演武厅上一片寂静,诸将都吓得出汗了。大家晓得,误一卯打四十军棍,误二卯重责八十,假如三卯不到.吃饭家伙就要搬家了。韩信把脸一沉:“击鼓响炮点三卯!”点过三卯还是没有到。当差的跪报:“禀元帅,殷盖三卯未到呀!”

  韩信伸手摘下黑牌,用朱笔打了个×,叫“中军听令”。“末将在。”“拿此黑睥去调殷盖前来候处。”诸将见元帅下黑牌,晓得事闹大了,谁都知金牌是升,银牌是赏,黑牌是杀。谁也不敢出声。韩信不慌不忙,提起笔,“唰,唰。唰”写了一道奏章,命人飞马奏报汉天子刘邦。忽听得厅外一片喧嚷,中军跌跌爬爬到案前,将黑牌缴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跪报:“殷盖藐视军规,打骂小的,现一马冲进教场来了!”

  诸位一定要问:元帅看操已有一个半时辰了,殷盖他到哪里去了?他头一个到的教场,比韩信还早。怎么点卯没有到?他的玩意头大呢,他哪块是来应卯的,他是想来耍威风的。他心里有话,这个小钓鱼的,有什么本领,他懂得什么阵图?他只会钓鱼,看看那水花,有鱼没有鱼,操军走阵他看得懂吗?嗯,昨日我一马棒把他的韩字打破,他不会不知.也不敢把我怎样。今天我再在众将面前耍耍,看他出丑。殷盖拎马在教场转圈子,马夫和当差跟在后面跑,心中有话,人怕狠鬼怕恶,这话不假,新任元帅今天头一天看操,我们老将军头一个到,甚怕误卯。当差误会,以为殷盖是怕误卯才头一个来的。殷盖拎马正兜着罔子,听得远处“咕隆降!咚!”炮声响亮。殷盖勒马:“来!”当差上前:“老将军!”

  “哪里炮响?”“这炮声,远在城内帅府,近则在西门。”“你怎么知道?”“老将军,时间不早,韩元帅要来了,喏喏喏!老将军请看,西门大路上灯球火把如火龙似的,越来越近了。”殷盖顺着当差手指一看,果然不错,大队人马离教场已不远了。“老将军,韩元帅来啦!”“嗯,钓鱼的来了。”“韩元帅!”“小钓鱼的!以后喊他钓鱼的,不准喊韩元帅,天大的祸,有我老将军扛。”“喳!喳!老人家请下马。”“下马干什么?”“钓鱼的来啦,老人家见钓鱼的。”“什么?我堂堂监军侯见这个小钓鱼的?”“老人家不见,那钓鱼的跑来…?”“不要废话,跟我向后转。”“对,跟老将军后头转。”殷盖拎马“呱哒!呱哒!”当差不敢多话,跟在后头。又转了一圈,殷盖想,那边大队人马要到了,碰了面不好,让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看这小钓鱼的怎么个看操。有了,演武厅后面有个山嘴子,突出在外头,下面有个山坳子,演武厅在山坳子底下,山上旱草深深,我在上面韩信看不到,我看得见下面。亏他想得出,玩躲起来了。

  殷盖到了山下下马,马夫牵马,跟随殷盖上山后,将马拴扣在树上,在早草丛中设了张马扎子,殷盖在马扎子上坐了,左手撩在左腿上,右手拄着马棒,殷盖朝下望着,自言自语:“钓鱼的来了。嗯,看不见了。”怎么看不见?韩信进了演武厅,在他身底下,他在山上怎么看得见。“嗯,时间不早了,怎么还不开操?”他跟哪个说话?他自说自话嘛!“这个小钓鱼的,懂得什么,嘿!嘿!嘿!”他暗暗冷笑。“噢,开操了,哪一个?樊哙,奇怪,我是左哨头队,他是右哨头队,不点左哨,反点右哨。我明白了,韩信点到我,我不在,他问啦,来呀!殷盖什么出身?有人回啦,元帅,殷老将军是吕后的母舅,汉天子的舅岳。韩信听了一吓,不敢问了。嘿,嘿!嘿!对了对了。樊哙这孩子,昨天我叫他不要来,他不听,今天来了。”樊哙三天前大闹辕门已经给治怕了,怎敢不来。“嗯,不操了,操得兴兴的怎又不操了?噢,我明白了,他不懂操军走阵,看不懂,所以不看了。咦,又操了,嗳,又不操了。”

  殷盖正看得起劲,手持黑牌的中军好不容易在山嘴子找到他,拿出黑牌叫他到元帅帐前去。殷盖好不生气,心里话,小钓鱼的竟敢到老虎嘴里来拔牙,好!我正想会会他,他手举马棒朝中军横扫过去,中军眼尖手快,一下子翻身上马驰回演武厅,到元帅前缴了令。

  殷盖上了马,在马屁股上狠狠一马棒,今天这马也倒霉,痛得它四蹄蹬开,直冲教场。殷盖在演武厅前下马,晃荡着朝帅台走去,到了案前,双手一抱:“元帅请了!”朝韩信拱拱手,倒象老朋友见面。他的拱手犯嫌,手上这根马棒有绒绳套在右手无名指上,手一拱,马棒在手底F滴答滴答,晃来晃去,好象自鸣钟上的摆一样。

  韩信见殷盖进来,见他身高八尺开外,面如冷铁,两道泰山眉,一双虎目,高鼻梁阔口,大大两耳,颔下花白胡须,头顶乌油盔,身贯乌油大甲,足登战靴,腰间佩剑,韩信心中想,偌大年纪,如此放肆,身为监军侯,不以身作则,把脸一沉责问道:“殷盖!”“是。”“尔官居何职?”“监军侯”。殷盖还是不在乎。“昨日辕门外挂牌,所谕五十四条禁约,一十七条斩罪,尔可曾看来?”“看过了。”殷盖心里有话,我非但看过,还打了它一马棒呢。“本帅今日卯时在教场看操,尔可知否?”“末将尽知”。心里话,我不知就跟你这样玩嘛。

  韩信来气了,喝问:“尔因何明知故犯,藐视军规,违期不至?”“这个…”“讲!”“昨日末将家来了几个亲戚,都是老表,也是娘娘的表舅、表叔……”他仗势惯了,不论什么时候都欢喜抬出皇亲国戚的招牌来吓唬人。“他们请末将喝酒,末将喝酵了,因此误卯,我看这次就算了吧!”他真该死,说谎也不会说,何必说喝酒,说害病就没事啦,韩信不能不准你害病啊。

  韩信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心想,殷盖依仗权势,目无军纪,不治他的罪,何以服众?今天老虎屁股也要摸!韩信喝道:“殷盖,尔身为监军,既知本帅军令,为何与亲朋私下饮酒,贻误军令?我用黑牌调你前来,你因何驰突军门?讲!”“这个…”殷盖无言可答。

  韩信道:“军政官!”“有!”“代殷盖查罪!”军政官报了:“点时不至,此为慢军,犯禁约第二条,犯者斩;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为轻军,犯者斩。”坏了,殷盖有两个头也保不住了。“左右将殷盖绑出斩首!”“威——武——”营门口小军十有八个被他打过的,两边当差格外不要说了,一声绑殷盖,那还不快,捆绑手如狼似虎,一刻儿工夫,将殷盖头盔抓下,身上袍甲扒下,甩掉马棒,反绑起来,向外直奔,刀斧手执刀相随,中军准备请行刑令。

  两边难道没有人代殷盖求情?没有。一来韩信盛怒之下,大家吓得不敢讲情,弄不好代刀,旁的能代,代刀就能玩吗!二来殷盖平时专横拔扈,太缺德,没人缘。还有个把在旁边看韩信的笑话,心想,谅你不敢杀,皇亲国戚,你就敢杀了嘛,叫喊了装装样子,吓唬吓唬旁人的。殷盖被推到演武厅口,心中嘀咕:哎呀韩信,你真杀我呀!好象哪个跟他开玩笑似的。他有办法:“元帅!请看椒房情份!”殷盖这一声,喉咙非常高,要韩信听见,听不见就糟了。

  韩信可听见?听见。“将殷盖推转。”两边当差喊:“元帅令下将殷盖推转。”“威——武——”旁边看笑话的人,心里有话,果然不错吧,我晓得杀不了,怎么样,才到厅口就往回转了。

  捆绑手将殷盖推转回头,殷盖双膝一跪:“元帅,殷盖见元帅!”他到这当口还有点无所谓,闯了大祸,应自称“罪将”,没得这话,他还认识不到有罪呢。韩信道:“殷盖,刚才斩你,你喊什么?”“请元帅看椒房情份!”韩信听他提“椒房”二字,椒房怎么讲?据说皇帝房间刷山墙的粉里有花椒夹在里面,花椒是软性,易生育,因而椒房就是娘娘的代称。韩信道:“尔与**有何关系?“殷盖一听,心里想,怪不得你敢杀我的,我的根底你不晓得,告诉你,要把你吓坏哩!殷盖胸脯一挺,腰杆伸直,说道:“元帅,我殷盖是皇后的母舅,汉天子的舅岳。”心里话,韩信你不敢杀我了吧?我是刘邦的舅丈人,你碰也不敢碰,心里这么想,脸上那个神气样子又出来了。

  韩信喊道:“军政官!”“有!”“查罪!”“军政官报:“自认椒房,犯者立斩。”提到娘娘非但不能减轻罪名,反而加罪。没有加罪啊?怎么没有加?一个秃头的“斩”,一个“立斩”,多了个“立”字,可差远哩!秃头“斩”,说不定斩不了殷盖,他是皇亲,不是一般人,不能随便杀。把殷盖绑出去,要绑上将军柱,请行刑令,摆香案,请斧钺,办这许多手续,要多长时间?这样一耽搁,城里刘邦得知派人讲情,也许殷盖就得救了。多了个“立”字,“立斩”!就可免去一切手续,马上就杀。

  韩信为整军纪,他执法严明,换个人,这是皇亲嘛,高抬贵手算了。韩信可不,他当机立断,喝令:“左右.快将殷盖推出斩首!”左右“威——武——”殷盖这时才慌了,急向樊哙做眼色,樊哙又不得出去,心中干着急。捆绑手推推拥拥,刀斧手执刀相随,将殷盖推出,绑在辕门之下。

  再说刘邦,他正在宫中与萧何议事,忽接韩信派人飞马送来的奏章,展开一看,卡头去尾只十九个字:“监军侯殷盖触犯军令罪当诛,吾意处决望恩准!”刘邦急坏了,忙请萧何去说情。他说:“韩信尚未出兵,却先杀我一员大将,这不吉利啊!”萧何奏道:“不能为殷盖一人,而使军纪松弛,要是这样,三军怎能约束?将士怎么能训练呢?”刘邦又恳求道:“殷盖是我至亲,重责一顿就可以了,为何一定要杀他?”萧何摇头说:“古人云,王法无亲,主公为了天下国家,怎能把亲戚看得这样重呢?”

  刘邦见说不动萧何,又怕迟了误事,急匆匆写了一道手诏,交给郦食其,命他速去教场,请求韩信赦免一次。郦食其飞马出西门,直奔教场。奔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恨不得肋生双翅,向教场飞奔而来,远远见殷盖绑在辕门之下,正要开刀,急忙高喊道:“奉了万岁圣命,请刀下留人!”

  郦食其正要闻进辕门,守门牙将迎头拦住,喝道:“元帅有军令,不可驰突军门!”立刻把他揪下马来,押到元帅案前,禀明经过。韩信见是郦生,便道:“军中不许驰突,郦大夫素知军法,何以故违?”又问军政官:“郦食其该得何罪?”军政官报:“驰突军门为轻军之罪,也当斩首。”郦生忙争辩道:“我有圣旨在身!”韩信道:“郦大夫既有圣旨,暂免议罪。快将殷盖斩首!”外面“咕噜咚!”追魂炮响,即刻行刑,刀斧手献刀献首级,人头高挂,让全军周知,殷盖已被斩首了。大小将佐一个个吓得心惊肉跳,没有一个敢吭声。

  韩信又下令,将郦生所骑之马,割去四足,算是办它驰突军门之罪。这马老头没有脚还有何用?杀了吃马内,这就无从交代了。

  郦生见救不了殷盖,只好回报刘邦,向他叩头请罪道:“我奉圣命到教场,也犯了轻军之罪,几乎不得回见主公,殷盖已被他杀了。”刘邦一听,非常生气。

  萧何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殷盖以权贵自居,目无军法.不杀不足以立威。韩信执法如山,主公何必多怪!”郦生也称赞韩信治军严正。刘邦这才转怒为喜,写了一道手诏,派人带了牛羊酒肉送到韩信营中去。

  韩信听说圣旨到,忙同大小将官接旨,使臣宣读手诏,大意是称赞他执法无私,深得为将之道,朕心喜悦等等。第二天,韩信上朝谢恩。向刘邦说明斩殷盖实在出于不得已,因为军纪关系着战争的胜负、将士的安危,绝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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