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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山的老鸦尖】

    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的老鸦尖属铜鼓包的姊妹峰。虽是血肉相连,但当她们各自攀到生命的顶峰再回过头来时,也只能是遥遥相望,日夜相牵了。因此现在只被广义上称作九宫山的老鸦尖。戏言铜鼓包的堂姊妹。
    为何叫老鸦尖,听修志人诠释,此山,林深雾重,灌木纵横,山势陡峭,路径不明,不熟悉此山的人很容易导致迷路或爬到一半就放弃继续攀越的勇气。但只要一听到乌鸦叫,精神信心顿生百倍,因为乌鸦常在老鸦尖的顶峰盘旋鸣叫,有乌鸦叫说明你离希望的路就不远了,因此乌鸦在此是吉祥鸟。不仅为人引路还是精神的呼唤者。另叫老崖尖,以示为此地最险最高峰脉。      
    站在老鸦尖的顶峰,四面顾望,唯我独尊。别说是一览众山小了,连那相称为姊妹峰的铜鼓包也被甩得老远。然后是眼观四方,八面玲珑的小风景都被俯视脚下。九宫的芳容和江西的半边身子全被你窥到了。
    通山有此一大胜景,我认为没能与此景相遇的通山人是错过了人生一次美丽的机缘,到了九宫山不游老鸦尖的外来客是旅程上的一大遗憾。
    人生往往会有太多不经意的过失,我知眼前有此美丽的预约,也就不会使之擦肩而过,自会择日前往。
    十一月正是观赏秋景的大好时机,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朋友相约一起出发了。
    已近晚秋的山林应是“霜叶红于二月花”。可出乎意料的是老鸦尖的山林仍是苍翠有余,仰头寻觅,偶尔会觅得几处红色从苍翠中探出头来灿烂的笑,没有晚秋中一片红色的忧伤,而是谁遇阳光谁灿烂。最让人吃不消的是它们的热情,钻进山林几分钟时间,满身被那些绿色的小精灵紧紧吻住不松口,口口都是清新的空气,山林的清香,还有她们执着的真情(一种叫不上名的青色的小刺刺)。
    山上本是没有路,被人走出的一些小伤口很快会被具有良好自愈力的山林愈合了,再转身时已是很难找到旧伤。我认为这是和坚定的信念与不断向前看有关。山里树木纵横交错,有坚挺着身子直伸向蓝天的,也有须眉满脸身长八尺的大男儿匍伏土地生长的,其中有一棵如巨人似的不知匍伏了几千年,枝杆仍很繁密,不断向外伸展,样子沉静不失威猛的气势,有如龙舞,霸称老龙王。样子老态龙钟的树,它们都是一窝一窝地生长,枝杆七拱八翘的斑驳着几生几世的风雨,叶子虽稀疏了一些,翠色仍不减当年。我们一直没听到他们说话,倒是我们看到它们会情不自禁的与之打招呼,好大的一个天然盆景啊!那些横穿着或仰卧或拥抱在另一棵树的怀里的,有说不尽的缠绵。有一些树没了首脑,就那么赤楞楞地枯守着,一片叶子都不牵留的干脆利落。无花无叶是掏心的表白么?还是情断义绝即将远离红尘的剑客?抑或是士可杀不可辱绝然自刎的勇士?想到此,内心有一丝寒凉拂过。忽然有人指着那些没有头脑的树杆大嚷:你看!老光棍!大家蓦然回头,马上有男士争辩:笑话!居然有辱我男人自尊!我回他:对啊!这年头到哪去找光棍,他们找不着老婆,情人小蜜一大箩!一阵捧腹大笑打破了寂静的山林。希望这些臆想与调侃都不是。他们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做个自己。一切名利相争浮华喧嚣都会随风而逝,最终回归到自然的原本。
    这些树品种繁多,长势千奇百怪,多得叫不上名来,更是难以描述它们的风情万种。有阳光筛漏下来的时候,空旷静谧的树林里仿佛听到了万木竞长的声响;偶尔几声鸟叫,清晨的露珠便滚落了下来。
    更奇怪的是已近晚秋的深山里,还能窥到老树逢春或正待含苞欲放的秘密。有看似死去的枯杆竟在瑟瑟的秋风里吐出了满面春光的芽蔸蔸,还有含苞欲放的蓓蕾,我猜想不出它们即将面临的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结局。实际上我们未必能探到它们内心真正的秘密,就像我们人类看到的和理解到的往往都只是一种表象的浅显的东西。有谁体会到此春背后还会有一种永不被人知的疼痛?这种疼痛在常人理解来就是孤寂或不与合群,实际上它包含有太多不甘堕落的能与不能,寂寞与坚守的美丽的抗争!一年,两年,千年,万年,经历了漫长的憧憬与守望后,冰冷的疼痛便成了心化石——心结。心结是老鸦尖的一大景观。那心结千真万确是长在坚硬的树身上,并且有太多。一路攀越时我一直惴磨这些大小不一如心状的疙瘩,总是找不出一个最佳答案,后有人脱口而出,心结!我突然像悟出了什么,像一伟大诗人诗泉喷发后那一刻的感动与流泪。是的,是心结。我到过很多名山,领略过众多风光,却没看到如老鸦尖山上那么多的心结。那些名山上大多有庙宇寺院,而老鸦尖山上没有,这些树们不相信神佛,只相信自己的心。有没有看到光明,有没有等到花开,只有自己的心知道。
    不光是大饱眼福山色,还能大饱口福野果。一种俗叫“八月灿(绽)”的野果,此种果子到了秋天一个个便裂嘴大笑,皮呈金黄色。样子似芒果又似腰子,几乎都是两个或三个并列生长。或许是此山林深的原故,果子没有裂开嘴,但皮肉已黄得透亮,剥开皮一股清香,吃在嘴里柔柔滑滑的蜜甜蜜甜的。大家大饱一顿后,剩下的带回家人品尝。猕猴桃与我们错过季节,它们不会就那么傻傻地等待我们这些不熟之客,什么山雀啊,野鸡啊,老鹰啊等等都是它们的好朋友。一些红得刺眼,蓝得发光的小果子,叫不上名来,也从没见过,所以也没人敢尝。野梨子嚼在嘴里酸甜苦涩俱全,一下子打开了儿时那段苦涩生活的记忆。但大家还是各自摘了一大把要带给孩子尝尝。有人还发现了名贵的红豆杉和其它一些名贵药材秧苗,他们迫不及待地连根带土拔起,捧在手里,内心有如获至宝的喜悦。大家都说要是在山上迷了路,是不会饿死的,怕只怕受到山林野兽的侵害。兔子见到我们惊慌失措地乱窜,不时也能见到其它动物脱落的毛发,白天大概都藏在洞穴里吧。没有看到它们现真身。
    一直流连到暮色后才下了山。返程的路上我们有些艰难。因为我们爬到山顶后根本就没找到那条通往九宫森林公园的大道,怪只能怪山林的长势太猛,自愈力太强,那条大路显然是被灌木丛掩盖了。我们只得按原路返回,实际上我们没找到那条来时的路,使得我们一路走得好辛苦,正如人们所言,人生没有一条路让你好走,也没有一条路让你重走。正因为这样,我们从老鸦尖上找到不同的乐趣。
    大家跌跌撞撞地下到山底后,又为明年的老鸦尖订了一个美丽的预约,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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