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山印记

袁望来

 

通羊以南有座山——大城山，大城山脚下有个村子——青山村。据考，通山县名就是以“通羊”、“青山”各取一字而得名。

大城山，一座以城命名的山。《通山县地名志》载：大城山，“四方绝壁如古代城堡。山以形命名，曰：‘大城山’，简名‘城山’”。

春日里的大城山，更像是美丽的诱惑。这次随赴杨芳林乡采风的市、县作家一行重上大城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樱花。薄薄的云雾缠绕着大城山，苍翠的群峰若隐若现，那各色樱花开满山间，有的殷红似朝阳，有的粉红如晚霞，有的洁白如云朵，有的浓妆，有的淡抹，真是美不胜收。步入林间，眼前的樱花清幽、宁静、纯美、更加叶色青青，清新可人，风姿绰约。抬头仰望天宇，恍惚间竟产生置身海市蜃楼的感觉，山顶腾起的片片神雾，时而幻化为城廓楼宇，时而幻化为嶙峋山峰。“城”与“山”的影像无限蔓延开来，飘向山间，飘入尘世的喧嚣中，不由得心绪以一种烂漫的姿态翩飞，仿佛进入浑然忘我，与自然融合成一体的状态，升起一种舒适和愉悦。

风中的清新轻拂面颊，一股暗香袭来，空气像是有甘露散过，让我澎湃多时的心逐渐宁静下来，脑海里“山峦”、“城廓”已渐渐模糊，山上“石和尚”的身形倒在我眼前渐渐明晰开来。《通山县地名志》载：“大城山，山顶略于起伏之平原，边缘之石林中，有奇石‘石和尚’，体高5米，身躯衣纹如风吹袈裟，头部可动，俨然似肃立参禅的圣者。”我曾经拜谒过“石佛”，多少次在梦里勾划过，那伟岸身躯威严、尊贵，山野笼罩在一种强大无边的庄严肃穆之中，我遥望山顶“石和尚”处，似乎听到他在轻声呢喃，进而招引、呼唤、悲怜、叹息、澄澈，顿悟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心随意动，意随心转，那种超脱于世俗的怅然让我这个俗人也为之沉浮。

大城山四门分据四方，皆为一罅通天，那壁立的城墙，仿佛撑起坚实的脊梁。抗日战争中，国民党军第十五师就是凭藉天险，扼守拒敌，时经数月，歼日侵略军一个中队，大大挫败了敌军的气焰。想到这里，不由得眼前闪现出那陡峭如削的悬崖，纵横交叠的石林，班驳的沟壑，神秘莫测的石洞，还有汩汩的山泉，似乎涌动着生生不息流动的血液。刹那间耳畔响起《义勇军进行曲》雄壮的旋律：“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热血沸腾中，我似乎读懂了些什么。哦！城山，正是因为你具有城之形，山之骨，你才得有这么一个神圣而又美丽的名字；而你又以山之名，城之骨，显得如此巍峨与壮丽！

据传大城山有三宝，曰一猿、二蜜、三谷。古籍《水经注》中曾载此山“昔有猿猴出没。”二宝是栖云洞特产，此洞在绝壁之上，无数石穴似蜂房并列。“蜂房”处真有蜂窝，聚有许多野蜂群，野蜂采花酿蜜，蜂蜜流入条条石缝，取之不尽；三谷：山顶沃土可供耕种，产玉芦（包谷）。至今山中虽无居民，但山下村民每年春季上山种植玉芦，年产达数十万斤。肃立在平原处张衡庙前，遥望山谷，虽无猿猴出没，但有鸟儿在婉转地歌唱，蜜蜂在樱花丛中上下翻飞。忽然想到郦道元笔下的“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虽然不是描写的这里，但也有相类似之处吧。

二十几年前，我在厦铺镇任文化站长。晴日里，我常站在站舍平顶上向东南处眺望，那陡削酷似城墙的崖壁在阳光照耀 下分外耀眼，十分壮丽。那是大城山东城门，当年日寇久攻城山不下，恼羞成怒，派出飞机丢下炸弹狂轰乱炸，山下百姓遭殃，“城门”脚下有四十八个天井的“郑家大屋”亦被炸得只剩下断壁残垣。北“城门”脚下一村庄，名“古市坑”，百余户人家皆为廖姓。北门坡度较缓，当年我就是从这里登上大城山的。古市坑属新丰村，该村本名“新丰市”，一个唐时被设立的行政“市”，比“通山”县名还要古老。唐时县辖市，日本至今还沿袭从唐学去的这一建制，新丰市可谓古代行政建制的“活化石”。新丰市位于城山北麓，行政属杨芳林乡辖，现虽为村，但“市镇”风貌犹存，民居古朴，民风淳朴，村民颇有经商意识，当年《湖北日报》一篇《打开前门经商，打开后门种田》的通讯，是当地风情最好的写照。

杨芳林乡早在古代，就是闻名海内外的集镇。清乾隆年间，曾店铺林立，商贾云集，除本地茶庄外，还有英、法、日、俄等多个国家先后在这里办茶庄，当时被誉为“小汉口”，当地特产“瑶山红茶”曾获“巴拿马国际赛会”金奖；还有兴于清中叶的杨芳酱油，当时就被人们称为“天下第一奇”，其香浓郁，汤色厚爽，回味无穷，被销往四面八方。如今杨芳“瑶山红茶”、“杨芳酱油、豆豉制作工艺”已入选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一乡二省“非遗”，在全国也是凤毛麟角。

回程的路上，我靠在车窗欣赏沿途风景，这里位于大城山西边，绝壁、悬崖、古老的巨树、茂密的竹林，还有古朴的村庄，亦或是排列整齐的梯田，还有简陋的当年知青居住点……我们来时的盘山公路，此时显得更加雄伟豁达，它就那么庄严地盘曲在这座厚重的大城山上，像无法拭去的记忆一般，见证了大城山的风雨历程。

出了大城山“西门”，迎接我们的是一派明媚的光景。下了车，一块镌刻有“忆江南生态观光园”的巨石横卧在眼前。步入园中，一潭湖水静卧其中，湖边青山树木郁郁葱葱遮住了山的本色，一眼望去全是绿色，给人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园中的建筑独具特色，惹人喜爱。飞檐画栋，透露出中国古典的意味；亭台楼阁，独具江南水乡之气。现如今的杨芳林乡充分做好“山水”和挖掘杨芳林历史人文资源的文章，结合环境和发展生态旅游业构思，规划结合现状条件，保护自然山体，因地制宜，着力打造农村生态旅游集镇。眼下这处忆江南生态观光园，正是杨芳林乡注重“园林乡镇”开发的一个缩影。该项目由武汉市一家公司投资兴建，其背靠着大城山坚实的岩壁，却又多几分繁华与热闹；眼前的青山绿水原生态，却得以少些燥热与烦闷。而北宋诗人蒋之奇的诗句“我爱通羊好，青山便是城，白云深处宿，一枕玉泉声”,更给这方水土赋予了超凡脱俗的文化意蕴。

山即是城，城即是山。大城山！俨然成了杨芳林乡开发“园林乡镇”的文化主题与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