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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良解密《十七帖》:十七帖小章法——小桥流水

《十七帖》属于小章法,则何谓小章法?小章法主要是体现一种宁静、典雅、清纯的气息和氛围,没有冲天的气象。展现的是象江南的小境山水、田园村庄;如小桥流水般的恬淡,让人抒情,如泉水叮咚般的让人神往而不可止;抒发的是一种对遥远、古老而幽静意境的向往。有的是一种浅唱低吟,更有的是象在款款而谈,即便有时也会情绪波动,那也是秋水涟漪,表现出一派生机,风流蕴藉。二王的信札、以及后人受二王书风影响的作品都表现出这一类特点(如下图),

7件不同时期的作品,基本反映了“小章法的特征。至于古人对王羲之的书法喻为“俯卧凤阙,龙跳天门,我认为前一句很得体,后一句比喻不当。魏晋时期表现的是典雅和幽静,没有大的外部动作和气吞万里之象。因此,二王书法体现了书法中“小章法”的典型特点,登峰造极。后人想在小品(手札)或小章法上占一席之地是极为艰难的。

所以,小章法必须具备几个要素。一,精美的笔法。二,相对内敛的结构。三,巧妙的点画组合。四,局部的“精装修”。五,平和的整体格局。六,不断变幻境象。   

一:精美的笔法。学二王者,皆欲得其笔法为最终目的,二王笔法丰富、干净利索,唯美至极。后学少有此高度者(如下图)。


   从以上五件图片是随意取样,我们完全可以看出其中机巧。王询还没有“尽善尽美”,米芾过于飘、滑,孙过庭失于拘禁,而杜牧则习气较重,唯有王逸少雍容大度,不偏不倚,风规自远。

二,相对内敛的结构主要指基本没有过度夸张的线条、欹斜的点画组合,结构重心相对稳定。另外,内敛的结构也容易导致章法的气息较为静谧。这种结构特征主要体现在王羲之字帖中。唐颜真卿《祭侄稿》由于情感冲动,在书写中出现大量的涂改是颠覆平和气息的“元凶”,但是,如果我们去掉这些“涂改”会是什么样子呢?那一定是平淡无奇得不成书法了。后来的米芾也“大坏”二王家法,以“刷”字开一片新风,但毕竟做作、夸张、外露,矫情多了,已是从王羲之的“内家拳”变化为“外家拳”了,已不能与王羲之所体现的气息同日而语了。后人在继承王羲之法度上,仅有孙过庭得其气韵,丢失的王家“手法”还不多,这也是今人重视《书谱》的缘故了(如图)。


   三,巧妙的点画组合需要丰富的想象力,这是王书的又一高度,想象力是不断创新的动力,也是王羲之书法件件不同的源泉(如左图)。

四,局部的“精装修”往往隐藏在点画的巧妙的组合及字形搭配之中,是对想象力的进一步加工,直至达到视觉一新的效果,犹如诗中之“眼”,也好比城市中靓丽的风景线(上文已经解说)。

五,平和的整体格局是羲之书法的主要特征(上文已经评说)

六,不断变幻的境象。古有“诗境”、“画境”,我觉得书法也有“书境”。这种境界是作者高尚人格在不同场景中的一个反映,正如刘熙载所说的“书者,如也。”它是作者审美取向、品性修养在想象力的驱动下的综合体现。所以,它是根据场域、情感等语境的不同应时而变,美轮美奂。审阅王羲之各种摹本就可得知其营造的各种不同的“景观”。


因此,我们在欣赏王羲之书法时,总觉得:笔法精准、结构合理。它们在情绪的缓缓流淌中清新地展露,没有夸饰,没有视觉的冲击,体现的是一种没有破坏性的和谐,虽有偶然的醒目“一笔”,但这“一笔”犹如情绪的微妙波动,细腻婉转,是整个作品一下子活络的清新剂,净化着周围污浊、吵杂的氛围。所以,灵动的起讫、纤巧的点画,无不充满弹性,灵光闪现,使观者心动,学者忘返;无论结构因势而动,因时而变,也无不中规合矩,犹如鬼斧神工,使人耳目一新;那充满才情的线形组合、灵动的引带,无不使得作品灵性迭出、新意盎然。不过要指出的是:魏晋时期的用墨是浓墨法,墨色变化不大。由于书写质地较为光滑,都是加工纸(生纸不用)即便墨浓也书写流便,“适心和眼”(王羲之语)。墨色的变化是北宋以后的事,随着人们对情性、写意的高扬,以及文人画对书法的影响,处理墨色的手段才艺术性地出现在作品中,不仅拓展了作品的欣赏层面——意境。

总之,在小章法中,不管应用哪种手法,都是起到“醒目”的作用,而非起到“冲击眼球”的效果,更不是震撼。它是一种轻快的抒情方式,展露的是流便的书风。这种对小章法的处理手法,可从二王手札、孙过庭《书谱》、怀素小草《千字文》、米南宫的手札中去发现。而且,在这种手法的处理上,今人已经很难超越,二王已经达到了巅峰。在二王书风的“余续”中,孙过庭、米南宫都有模拟的痕迹。怀素、苏东坡则独立风标(如图)。近人白蕉在书写时加入墨法,算是有所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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