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屺瞻和齐白石的深情厚谊

朱屺瞻藏齐白石印集 进贤楼藏

提起齐白石，无人不知，他是享誉中外的一代宗师。而说起朱屺瞻，亦是尽人皆知的海派巨匠。然而了解齐白石和朱屺瞻之间的亲密关系的人，可能就不多了。

朱屺瞻曾亲手钤印“朱氏所藏白石老人印集”，并请钱痩铁题签后赠予祖父徐孝穆。其中收录了齐白石为朱屺瞻刻的三十方闲章。我就以此为线索，谈谈我所知道的朱屺瞻和齐白石之间的深厚情谊。

朱屺瞻和齐白石的关系，概而言之，是忘年之交，是亲密画友。

齐白石为朱屺瞻前后刻印七十余方，并对朱屺瞻绘画曾亲加指点。在朱屺瞻的画作和画论中，确实能够找到白石的影子。

齐白石称朱屺瞻为“白石知己第五人”；而朱屺瞻提及齐白石，亦总尊称他为“白石先生”，可见其敬仰之情。

六十白石印富翁

朱屺瞻请齐白石刻印，还得从徐悲鸿力荐齐白石说起。四十年代初，朱屺瞻曾经在徐悲鸿的绘画作品上看到几枚朱红名章，刚健粗旷，独树一帜，当即向徐悲鸿打听出自何人刀笔。悲鸿告诉朱屺瞻，是出自湘潭齐白石之手，并极力推崇齐白石的诗、书、画成就。

当时齐白石的字画和印章还不大为时人所重，毁誉都有。而在这种情况下，徐悲鸿能够不避嫌怨，仗义执言，推崇有加。朱屺瞻也是听了徐悲鸿的介绍，对齐氏十分倾心，才开始向齐白石求印的。

不过朱屺瞻向旅居京华的齐白石求印，并非通过徐悲鸿，而是通过荣宝斋。从这以后一直到一九四四年，朱屺瞻先后请齐白石刻了六十枚印章。为了纪念他们之间的友谊，朱屺瞻曾以“六十白石印”名其轩，并精心绘制了“六十白石印轩图卷”。

百梅书屋和梅花草堂

朱屺瞻和齐白石，都爱梅花，并都以梅来名其画室。

齐白石三十八岁时，因星斗塘老屋太小，就花了三百二十两银子租了梅公祠。从他家乡附近的莲花砦到余霞岭下的梅公祠，相距二十来里，一望都是梅花，故齐氏就把梅公祠取名为百梅书屋。他在“忆梅”诗中，曾经记载了此事：“最关情是旧移家，屋角寒风香经斜。二十里中三尺雪，余霞双屐到莲花。”齐白石在百梅书屋一呆就是六年，后来他移居北京后，仍念念不忘故园的梅花。

朱屺瞻平素亦爱梅。日寇侵华期间，他尤以淡泊自甘、高洁不阿、霜雪不畏的梅花自况。他在第一次东渡日本留学归来后，在家乡浏河泽兰书屋旁，植梅百株，并筑画斋于梅林中，名之曰“梅花草堂”，竟日沉缅其中，全力从事油画名族化的研究和创作。他知道齐白石爱梅成癖，就请齐氏为他画了一幅梅花草堂图。期间，齐白石亦为朱屺老刻了好几方梅花草堂的印章。

三十年代末，浏河边上的梅花草堂，毁于日本侵略者的炮火。朱屺瞻不得已从老家太仓迁居上海，在南市一隅重新经营没有梅花成林的梅花草堂。

谈画论艺，志同道合

朱屺瞻和齐白石，一南一北，他们的友谊建立的基础，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志同道合。

齐白石主张“作画要形神兼备”。不能画的太像，又不能画得不像。“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朱屺瞻向来强调绘画贵在传神，并提出“形似是末节”的口号。“画是无声诗，也须表现物像内涵的美。”只有传神之作，才能表现物像内涵美，才能成为无声诗。才能给人以想象和思索的余地。

齐白石力主大胆创造，反对因袭模仿。“下笔要我行我道，我有我法”，“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朱屺瞻同样耻模仿，耻亦步亦趋，不敢走自己的路。“跟在别人后面，怎能超得过人家？最多不过是并驾齐驱。要赶上去，在不断的探索中，创造自己的风格。”

有意思的是，齐白石和朱屺瞻，在节操上也有不少相似之处。一九三七年，日本侵略者占领北平后，齐白石出于爱国赤诚，毅然辞去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之聘。在严寒缺煤的冬天，他把学校配给他的煤如数退还，宁可挨冻，也不接受敌伪政权别有用心的“礼遇”。他还在家门口贴出“画不卖于官家”的字条，不让敌伪权贵进门。朱屺瞻在抗日战争年代里，目睹大半河山的沦陷，忧心如焚，对国民党政府的投降卖国政策深恶痛绝。他一面托荣宝斋带口信给齐白石，以“高洁不阿”四字相勉励，同时又请白石先生为其刻印“傲寒”和“不屈不挠”，并经常在画作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