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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平品茶·第11期】茶过七巡的感觉
?编者语:

程国平先生为茶学学士,浙江大学特聘教授,资深茶叶专家,中国首款配方品牌高山茶——“山峡云雾”的主要研发人。自1987年入浙江大学茶学系本科专业至今,程先生学茶、爱茶、饮茶、以身许茶;28年习茶、研茶、评茶、授茶,从不间断。茶的历史悠久,内涵丰富,“茶与饭”可以说是中国普通老百姓生活的重要部分,古语中“三茶六饭”说明生活富足,“茶饭无忧”表示基本小康,“粗茶淡饭”则形容生活俭朴。而毫不夸张地讲,一部茶叶的发展史,就是中国商业发展和对外贸易史。今日【国平品茶】专栏中,作者将会带我们体验茶过七巡的感觉,敬请阅读。

文/程国平

酒过三巡,浓情正酣,至于其后的状态,那差异则是相当的大,“举杯绕愁愁更忧,抽到断水水更流”是其一,这种酒被称为“解闷酒”;“五花马,千金裘,唤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被誉为诗仙酒仙的李白,虽然他自唐以后名垂千古,大放异彩,但在当时他生活的年代里,想必这位老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借酒消愁,以诗言志。究其内心,可能并不怎么幸福。当然,以酒助兴,喝酒喝到豪气冲天,心怀磊落,也不乏其人,“天子唤来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这位老兄喝得真高,皇帝来请竟不理不睬,后果自然非常严重。(搁到现在,出门开车,警察也不会放过你,即使步行在街上,东倒西歪,影响市容市彩,城管也会收容你)。“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等等这些状态,可以称之为“壮行酒”。忍从胸中起,豪气胆边生,但隐隐约约有一种“酒壮怂人胆”的味道……

不管是从江湖传言,还是《史记》本纪列卷,从一个人独饮的“闷酒”,二人插科打浑的“花酒”(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到多人围坐的“酒局”,可以都说是酒虽好酒,但宴无好宴,青梅煮酒,吓煞刘备;项庄舞酒,意在沛公,还有北宋开国宋皇帝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等等,不胜枚举。

酒之所以称之为酒,其关键成分是酒精,化学上称之为乙醇,其主要功能是兴奋脑神经,产生迷幻,使人想入菲菲,强化欲望。

说了半天,言归正传吧。人们经常喝的茶,其关键成分是茶多酚,它的主要功能是消和解。它使人冷静而清醒,使人透明而真实,试想一下,如果当时西楚霸王项羽请刘邦喝的是茶而不是酒,也许喝到俗念全消,把消灭对方的万丈雄心都喝淡了,面对亚父的咄咄逼人,刘邦会说:“入得咸阳干什么?咸阳在何方位”?然后端起一盏茶说“色香味形,恰当好处,这茶好火候啊”!好事以至此,项羽也端起一盏茶,品上一小口,啧啧称赞说:“山峡云雾,色香味形,恰到好处,好茶啊,从此以后,我抓革命,你促生产,咱哥俩不求同日生,更不求同日死,都好好活吧!”——如果真的是那样,试看今日全球,应该是万山绿遍(没有十面埋伏,更没有赤壁大战,没有火烧连营七百里,植被盛茂呀),处处红旗招展!

只喝了一回,品上一小口云雾茶,就出现了这么个状态,那么如果茶过七巡,又是什么感觉呢?

这种感觉古往今来,引得无数超好大腕鼎礼膜拜。(暂时不明白不要紧,继续往下看),请看苏东坡的“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要知道苏东坡乃两宋第一大才子,他反复在自己的诗中借用别人的感觉,并不多见。还有北宋诗人文同的“玉川一碗喉吻涩,莫厌新茶寄来频”;范仲淹《斗茶歌》中的“卢仝敢不歌,陆羽须作经”;陆游的“玉川七碗何须尔,铜碾声中睡已无”;元朝诗人兼宰相耶律楚材的“卢仝七碗诗难得,念老三瓯梦亦赊,敢乞君侯分数饼,(唐宋时茶以饼为单位)暂教清与绕烟霞”。明朝潘允哲的“漫道玉川山峡蕊,还如鸿渐云雾芽,冷然一啜烦襟涤,欲御天风弄紫霞”。(鸿渐,即茶圣陆羽,生于湖北古峡州地区)

这种贯穿古今的感觉,要从一首茶诗说起,诗的作者叫卢仝,号“玉川”,唐朝时,因写诗讽刺宦官专权,得罪了元和逆党,“甘露之变”时与宰相王涯同时遇害。故卢仝的诗留世不多,但一首足已,这一首《七碗茶》,(原题为《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让他在人才济济的大唐诗人也有其一席之地。

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

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这首诗是卢仝写到,在午睡的时候,突然收到孟谏议(古代一种官名)寄来的新茶,自己立刻关起门来煎茶吃,连吃了七碗茶,随即达到了饮茶的极高境界,自己仿佛做了神仙,但做了神仙的心情却是想到有百万亿的百姓在受苦,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能得到一些休养生息呢?

特别是他写到喝七碗茶的感觉,使人们觉得痛快淋漓,以致于后代喜欢喝茶的人,常把卢仝的这首诗当成喝茶的一个准则了。如果把它诠释一次,也就知道饮茶的奇效了。

一碗喉吻润——茶可以滋润身心,喝一杯后满口生津,产生喉韵,嗓子眼舒服极了。

二碗破孤闷——茶可以破除烦闷的心情,喝下两杯后,神情安定,诅丧的心情好象一下子被抚慰,非常开怀。

三碗搜孤肠,惟有文字五千卷——茶可以刺激灵感,使思想清明。刚刚喝了三杯茶,头脑清醒,思维活跃,不尽的灵感滚滚而来,成千上万字的文章一蹴而就,不费吹灰之力。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茶可以抒发情绪,创造人的正向品质。再饮一杯,身体微微发汗,好像蒸了桑拿一般,所有的委曲,所有的烦恼,都不值得一提,继续喝茶吧!

五碗肌骨清——茶可以使人超越俗事,连肌骨都为之清朗,五杯之后,欲罢不能。

六碗通仙灵——茶可以使人通往神明的境界,喝下第六杯之后,整个人生都仿佛上升了一个层次,什么荣辱沉浮,什么功名利禄等等这些全都在九霄云外,一派神马浮云。

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第七碗不能再喝了,因为会使人生起如梦似幻的境界,仿佛不在人间:在袅袅的茶香中享受世外桃源,在醇醇的滋味里游走大千世界,庄严挺拔的菩提树在向你招手,素雅芬芳的白莲花会在向你微笑。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茶不是茶,人不是人,是神仙!(完)

文章来源:《北京晚报》(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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