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管理】
在复旦大学校庆110周年、复旦管院恢复建院30周年之际，联想集团人力资源高级副总裁乔健女士，联想全球职能部门人力资源副总裁、首席多元化官Yolanda Conyers（康友兰）女士，共同担任【创立30】聚劲论坛的演讲嘉宾，分享了她们多年工作中的经验与挑战。
乔健女士
我最近参加了几场论坛，但是今天让我格外激动、兴奋和忐忑。25年前我从复旦大学毕业，只身去了北京加入了联想集团。在我90年毕业的时候，也是一个无远大志向的贤妻良母型的小女孩，最初做过一段时间柳传志先生的秘书，然后转到销售岗位，又做了近10年市场部的工作，后来到了人力资源部门一直到今天，参与了整个联想并购IBM的PC业务部的过程。我25年的职业生涯都是在联想渡过的。
我经常想，在我这25年的生涯里，我在复旦学了什么，是什么带我走到了这个职场。我经常会说，每当我提到自己从复旦毕业，首先带来的是自信，大家多少会高看你一眼，带来的资源就会多很多。其次，在复旦当时学到了很多的知识，学习的方法，包括学校当中很多的活动，更多是教会一种和人打交道的方式，一种再学习的方法。我觉得这也是我收获很多的地方。第三，在学校当中学会了如何和人相处，因为当时来的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在那个时候放下自己的架子和别人一起合作，这是对我帮助很大的。
今天我想从自己的一个故事开始。我是大连人，1986年进入复旦。我记得我第一天来到上海的时候，是坐船来的，到十六铺码头下船。结果接新生的老同学据说是在看一场球赛，所以没有人接。然后我就自己坐电车。上了电车我问，票价多少钱。售票员用的上海话回复的我，我问她你能不能说普通话，我听不懂。她还是用上海话回复我，全车厢里没有一个人帮助我。我当时觉得非常绝望，作为一个18岁的女孩，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给了5块钱，她找了我4.85元，我才知道，这张票价是0.15元。后来我下了电车，转乘55路汽车，坐了9站来到了复旦大学。那时已经是一个下雨的深夜。所以我每次来上海，上海都要下雨，我怀疑这是一个缘分。
为什么讲这一段，其实我觉得是从不懂语言开始，我不喜欢这个城市。以至于毕业之后，我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上海。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其实这一段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内心反响。一直到10年前，联想并购IBM的PC业务。那时，我已经在联想工作了15年。我上学学的是日语，基本上没有学英文，我们管理团队，也基本上没有人会说英文。我们并购IBM之后和IBM所有的谈判和交流都非常难。所以，我们就决定把中国的高管团队派到海外去，然后把IBM的美国人派到中国来。
从中国到美国
2005年我到了美国，当时我会说的英文单词可能有100来个。过海关的时候，海关问我，你来干什么？我说开会。他问你在哪里工作？我说我在联想工作。他又问什么是联想？我说联想是一家最近刚刚买了IBM的PC业务的中国公司。海关立马板起脸孔说，我根本不相信一个中国公司会买IBM的PC业务，所以请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来干吗的？我只会100个单词，要讲清楚这些太困难了。最后，我只能把自己所有的机票、住宿、会议议程全部拿出来，历时20多分钟才放我通关。
第二天我到IBM的前台，说我跟Perter约好了开会，她问哪一个Perter，可是我只知道对方叫Perter。前台说IBM有100多个Perter，根本不知道你找谁，不能让你进去。还好后来遇到了一个人认识的人，我才得以进入公司。
随后和美国人开会，我又不会英文，他们的体系翻译成中文我也搞不清楚。所有人讨论一个话题的时候，我听不懂大家说什么，好容易听懂了想明白了这个话题又过去了，我有不同的意见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发表。所以这些美国人给我的评价是：我非常不喜欢分享，是一个非常不open的人，有什么想法都是在会后说。
这些都让我非常的委屈，便努力开始学习英文，开始在会上更多说话。大家说我说中文的时候像老虎，而在说英文的时候就像小猫一样，声音非常小。所以我有一个说法是，我带着100个单词去和美国人打架了。
后来我好容易学会说了，却又常在会上找一个不恰当的时间跳进去，大家会觉得这个人好像特别不懂礼貌。写邮件的时候，有不同的观点，我也以中国人的方式表达。结果他们评价我是个特别不直接的人。看我邮件永远不知道在说什么。前面说一大堆的和后面的事情无关，到最后不知所云。所以，我又就变得直接。有观点我不同意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同意你的想法”。后来他们又给我反馈，觉得我特别不尊重人。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正好这个时候，我的同事康友兰加入了联想，想办法帮助我，让我勇敢表达，也请大家听完我的看法后再去表达。她也告诉我，听不懂的时候也大胆地和对方说：“麻烦把语速放慢”，“刚才那一段重新说一遍”，“你等一下我把语言组织下再说”。慢慢的我变得自信起来，参与得越来越多，也发现美国人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不包容，那么挑你刺。
从中国人的角度来说，我们特别希望发表观点的时候是想清楚了以后“一、二、三”清楚表达。然而美国人经常是有观点想起来就讲。我问他们，不会觉得这样发表观点显得没有思想吗、没有逻辑吗？他说我们在会议上不在意有多少的观点，只要我想到的就贡献出去，引发别人有更多的想法，这才是开会的目的。其实，在学习语言的过程当中，也让我了解了一个文化，了解了一个国家，渐渐产生兴趣。
从复旦到世界
这个过程当中，最重要的是一种自信。当人自信的时候，其实语言不再那么重要。当我表达了之后，大家对我更加包容，我对他们也更加开放。到这个时候，我又想到了初来上海时的那个售票员。也许是她不会讲普通话，而是我自己戴着有色眼镜认为她不想帮我。整个国际化的经历让我改变很多，让我重新审视上海，我发现没有一座城市比上海更加包容、开放，也没有哪一个城市的人愿意像上海人一样接受更多的新思想、新方法和来自各地的人。
我的第一点收获是人的包容性，倾听，然后去了解不同人有不同想法的时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第二点收获就是要做一个谦虚不傲气的人。以前，我的同事说，和复旦人打交道会看到复旦人的傲气。而我作为在联想被提职最快的女高管，也是在并购之前最年轻的女高管，从事市场工作的时候，把联想从一个不知名的公司最后把品牌知名度做到妇孺皆知，也觉得这件事情非常了不起。但是随着联想的国际化，我发现全球好公司非常多，管理好的公司更是不胜枚举。等到今天联想真的成为全球500强、200强公司之后，我忽然觉得我不懂的东西好多。在联想是200亿人民币年营业额的时候，我曾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当联想今天的年营业额是2700亿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联想是那么渺小，我自己是那么渺小。所以我也是想把这个话说给所有复旦同学们，当你自己觉得了不起的时候，是因为你不知道你有多渺小。所以作为复旦人我特别希望听到别人说说复旦人是有本事又是特别谦虚的人。
如果别人问我，东方文化在和西方文化融合的时候，只让你说一点，你觉得东方文化最有利的是什么？我说那就是谦虚。复旦带给我的最深的就是要成为一个包容的人，一个谦虚的人，包容和谦虚才会带你走向世界。谢谢。
（根据发言实录整理有部分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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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复旦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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