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外戚和太监

(2007-01-28 19:35:49)

标签： 皇权

外戚

太监

继承

分类： 历史

中国传统文化中，问题最大的就是皇权。皇权如何产生、取得、如何维护、延续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话题，这里只说一下皇权造成的一个附带现象，就是皇帝与外戚和太监的关系。

外戚是指皇帝大老婆、小老婆家的亲戚。中国历史上也有一些外戚获得历史肯定的评价，例如汉朝的卫青、霍去病等。但是，这样的外戚毕竟是少数，而且，外戚能够建功立业、有益于国家的前提，几乎必然是皇帝自己还算能干，卫青、霍去病时期的皇帝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彻。如果皇帝是个平庸之徒或者窝囊废，外戚干政基本上都造成混乱。太监是一群服伺皇帝和皇帝老婆们的人，与皇帝、皇后的关系比较亲近。太监干政也一样。像郑和这样的太监历史上很少见，与他搭配的皇帝则是头脑还算清醒的明成祖朱棣。在其他时候，太监干政的恶果几乎比比皆是。

在皇权延续的历史上，我们大致可以看到一个规律。有的皇帝规定，不许外戚干政，有的皇帝规定，不许太监干政。做出这种规定的，一般都是所谓“明君”。但是，考察历史就会发现，在某一个历史时期，如果外戚干政的现象少了，太监干政的现象就会多，反之亦然。不管是外戚干政还是太监干政，总的来说，都会带来很多危害。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规律性的恶性循环？这个原因就是皇权血统对于最高权力的追求，以及皇帝候选人之间的恶性竞争。

中国传统文化讲究忠孝之道，但是，这个原则更多是针对普通人的。皇权只享受忠孝，自己则没有遵循忠孝之道的必然需要。按照儒家理论，皇帝维护皇权需要依靠文官系统，但是，文官系统的儒家原则，使得文官们经常在皇帝面前公事公办，皇帝在文官系统中很少能获得自己的亲信，也就是说，皇帝很难在文官系统里获得利益共同体的死党。皇权的致命危害在这个问题上表露无疑：不管给皇帝的儿子派多少个德高望重的老师，都无法避免最高权力者的私心。儒家文化理论上要求皇帝公心对待天下，但是，实践上很难。皇帝为了绕开文管系统“天下为公”的牵制，或多或少地实现“家天下”的私心，总是要想法设法地建立自己的嫡系亲信。

然而，皇帝建立自己的嫡系亲信很难借助自己的男性血亲，也就是说，皇帝一般都不愿意兄弟、叔侄结盟，皇帝的儿子之间也同样。因为，从理论上说，皇家血统的每一个男性都有继承皇权的资格和可能。因此，几乎可以说，在登上皇帝宝座的道路上，每一个男性皇亲都是敌人。即使登上了宝座，每一个男性皇亲依然是对自己的威胁。如果皇帝借助男性皇亲发展势力，一旦皇亲的势力做大，例如皇弟、皇兄或皇儿、皇侄，皇帝很容易自食其果。所以，我们在历史上更多看到的是皇家男性成员之间的勾心斗角，骨肉相残。例如，李世民就干掉了太子哥哥。由于皇权的特殊性，忠孝之道在皇家血统里，难以成为最高原则，经常被抛弃，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现象屡见不鲜。太子制度在历史上经常形同虚设，也是这个原因。而且，僵硬的“长子为太子”的制度，也确实不便于培养一个“好皇帝”。

如此一来，一个皇帝要想维护自己的统治，防止造反或篡位，或者实现自己的某些私心，除了借助文官系统之外，还需要建立自己的亲信。外戚就是第一个可以利用的力量。首先，外戚不可能对皇权构成威胁，势力再大，皇帝也容易控制。即使外戚势力图谋篡权，也会遭到整个皇族和文官系统的巨大反抗。其次，外戚势力基本上都源自皇帝最喜欢的某个老婆，如果皇帝和这个老婆又了男性继承人，外戚一般都会更加忠心耿耿，目的是自己未来能够成为国舅。在这种情况下，外戚的危害就很容易出现，一是仰仗皇帝的恩宠，为所欲为，二是为消除其他皇位竞争者而暗中大做手脚。

历史上有些“英明”的皇帝出于社稷稳定的角度，非常警惕外戚干政，一旦发现，毫不留情。于是，另一些皇帝就改换方式，把太监建立成自己的嫡系亲信。与外戚相比，太监对皇权更没有威胁，而且，太监绝对是皇帝的贴心小棉袄，对皇帝惟命是从，不会像文官系统那样，经常弄得皇帝心烦意乱。中国历史上绝大多数的皇帝，离开了外戚和太监，如果不是求佛求道，那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清朝在历史上有点特殊，也许是他们从关外来到中原，逐渐接受儒家文化的结果。清朝早期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特点，皇帝较多地借助皇亲来保障自己，所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因此，清朝早期，几次最大的内部威胁都来自男性皇亲，例如多尔衮，鳌拜。这种威胁一直到算作“明君”的康熙之后才有所改变。康熙所面临的问题，既有男性皇亲的威胁，也有外戚的危害，使得康熙在太子问题上反反复复，最后选择了一个普通宫女生的儿子继承皇位，就是雍正，其实就是想同时避免男性皇亲和外戚的危害。到了清朝晚期，随着儒家文化的深入，男性皇亲和外戚对于皇权的威胁相对不太严重，但是，太监的危害却上升了。清朝初期力量强大的八旗军，到了清朝末期被曾国藩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取代，也是抑制皇亲的结果，但同样是一个冒险，曾国藩就多次被人怂恿自己“取而代之”。虽然曾国藩、李鸿章最终都没有利用自己的势力“犯上作乱”，但是，李鸿章的下属袁世凯最终还是篡了位。

中国古代的皇权有着不可避免的、天生的致命缺陷。克服这个缺陷当时最有效的方式是皇帝本人的素质。但是，皇帝是否英明，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因此，中国古代皇权一方面权力巨大，另一方面缺少制度性的制约；一方面只有皇家血统能够继承皇位，另一方面继承皇位又有很大的随意性，这两个严重缺陷，也是2000多年来，没有一个中国的皇族能够长久延续血统的原因，最长的300年左右，就被彻底改朝换代。从今天的角度看，解决这个缺陷最好的办法是引入民主和法制，但是，在那个年代是不可能的。